自從跟李夜從明惠佛堂出來後,他沒有再著急去修行無相法身第九心法。
而是每天掃完地後,便坐在大殿的屋簷下,呆呆地看著般若寺中來來往往的香客。
有時南宮如玉也會陪著坐一會,但是更多時都是他一人,用南宮如玉的話說師父坐在大殿外面的時候有些嚇人,話也不說,一點都不好玩。
沐沐有時也會過來陪他坐一會,但是到最後也受不了他,跟南宮如玉一起跑掉了。
後來就是無憂來陪他。
“師叔,你在看什麼?”無憂知道李夜沒有發瘋。
“我在看眾生。”李夜輕輕地回道。
“眾生?我師傅曾說過在山下見眾生,在山腰見自己,在山頂見天地,師叔為何跑到山頂來看眾生?”無憂著著自己師傅的教誨,看著李夜發呆。
李夜回過頭靜靜地看著他,笑道:“因為山下的眾生要來山上見佛,所以才讓我看見他們。”
無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山下的眾生是山下的眾生,師叔想看的是上到山上來的眾生?”
李夜一聽,心裡一驚,過了半晌才回道:“我只是偷懶罷了,這山下的眾生也是眾生,我只是嫌著往山下跑太麻煩......”
一番解釋下來,李夜也無法說服自己。
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在大殿外看眾生,真的只是圖個方便。
只是以他現在修行,也沒有必要去山下的佛都見眾生。
他現在著急的是修煉自己的心,而不是眾生心。他只是想從眾生的眼睛裡,找到自己的修煉的那顆心。
不是耐心,不是慈悲心,亦不是菩提心......
他要找的是,跟時間有關係的那一顆心。
為些,他已經苦苦雪煎熬了幾個月的時間。
果然,這第九層是最簡單,卻也是最難入門的心法。
搖搖頭,不思不得其解的李夜離開大殿,往自己的小雜院走去。
走到小雜院門口,見到無心正帶著南宮如玉玩,看著走回來的李夜,南宮如玉叫道:“師父你都不愛玉兒了,天天坐在大殿前面看人。”
無心一聽怔了怔,看著他問道:“小師叔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李夜搖搖頭,抬腳往院子裡走去。
“無心,你說跟時間有關係的心是什麼?既不是菩提心也不是慈悲心......”已經走地小院裡的他,又伸出頭來問了一句。
“跟時間有關係的心?什麼心?我師傅也沒跟我說過......是不是恆心啊?”無心正抱著南宮玉兒往小院裡走,隨口說道。
“時間無始終,唯心永恆?......恆心?”李夜一聽,喃喃唸叨。
南宮如玉他著他笑道:“師父,恆心是什麼東西,可以吃嗎?”
李夜摸著她的頭笑道:“恆心是一種說法,等你長大了師父再解釋給你聽。”說完看著無心認真地說道:“看來你回到寺裡,悟了不少佛法,可喜可賀。”
無心把南宮如玉放在樹下的凳子上,淡淡地回道:“一切都是師叔慈悲,才能讓弟子靜下心來修行佛法。”
李夜看著搖搖頭,說道:“但是你的路終究不在這裡,好好想想吧,玉兒可以沒有師父,但不能沒有父親,還有你的父親......”
揮揮手,沒等無心再說什麼,地夜說道:“回去好好想想吧,下雪前,我要送玉兒回城,你如有心,就帶著她一起回家。”
南宮如玉看著無心,嚷嚷道:“爹爹跟我一起回家哦。”
無心看著兩人,想了想回道:“讓我再想想吧。”
“離下雪還有兩個多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抬頭喊了一聲:“沐沐,你在哪裡。”
......
佛說一念起時,便經成為過去,無法把握過去。
下一個念頭,還未起時,我們無法到達未來。人生只在呼吸之間,生命看似很長,其實過去與未來,都是我們無法到達的時間。
只有當下的呼吸之間,才是我們可以把握的。
雖然只有剎那間,正因為有這剎那間,才可以得知,我們來過,我們呼吸過。
沐沐跟小青、小花去了後山,李夜陪著南宮如玉坐在樹下,反覆想著無心所說的恆心。
既然時間無始終,也只有持一顆恆久不變的心,才得看得到過去,把握住當下,看得見未來。
沒有恆久的修行,只有恆久不變的佛法與真理。
煉心,煉是不是過去心,也不是未來心,是當下這一剎那的恆心。
想到這裡,李夜只覺得識海里有一道金光閃耀。坐在他身邊的南宮如玉看到的卻是坐在在椅子上的師父身上突然就冒出了金光......
呆坐了半晌,她才捂著小嘴跟李夜說:“師父,你怎麼變成跟大殿裡的菩薩一樣,身上有金光在閃動哦?
回過神來的李夜,靜靜地感受著識海的變化,放出的神識竟然能看見在後山上打獵的三個少女......
“師父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師父還不是菩薩。”李夜伸手摸著她的頭微笑道。
昔日佛陀在菩提樹下悟道,如果我在梨樹下將第九層無相法身領悟入門,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心道如果沒有在門口多問一句,無心也不會隨口回答自己的問題。
如果沒有無心的無心之舉,自己不知道要等到哪天才能悟得到個道理。
原來人世間的一飲一啄,自有因果前定。
“姐姐她們在後山抓到了野雞,晚上師父可以烤給玉兒吃了。”李夜在般若寺堅持吃素,但是四個女孩卻離不開肉食。
南宮如玉一聽,拍著小手笑道:“好囉,又有肉肉吃了,玉兒好久沒吃過了哦。”
李夜心裡一疼,心道玉兒終究還是太小,她不屬於般若寺,得想個辦法讓無心儘早回到南宮世家去。
無相法身最後一層心法得悟,讓他心情大好,抱著南宮如玉說:“玉兒快些長大,師父好教你如何修行,讓你可以變得跟姐姐她們一樣厲害。”
南宮如玉笑道,捏著他的臉說道:“爹爹說,等天明年的春天,玉兒就可以修行了。”
李夜笑道:“正好,就等你回到山上,師父親自教你。”
他已經先後給南宮如玉淬體六次,後面三次用的都是白衣女子留下的藥草,眼下她的肉身早已經超過同齡之人許多。
李夜想著等她十歲,就把白衣女子留下的空間戒給她。
在此之前,他要好好教她修行,以及修心。
只有等她到了金丹境之後,才能覺醒白衣女子留給她的功法,在之這前,如果無心不能保護她,那麼自己就要擔負起保護她的責任。
這是他跟白衣女子的約定。
而他一向都是信守承諾的人。
......
當明惠得知李夜將第九屋心法領悟入門之後,特意來小雜院打他喝茶。
“聽說師弟領悟了第九層心法,心裡歡喜,今天特意過來請教一二。”明惠在樹下坐下,看著在一旁捏著一顆秋梨啃的南宮如玉。
“師兄,沒你說的那麼神奇,我只是明白了一些道理。”李夜給他取了一個杯子,燙過後往裡注入茶水。
“在無相法身修行之上,寺中無人可以指點你,只因為無人修成過,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情況。”明惠看著不驕不燥的李夜,心裡十分滿意。
李夜低頭思考了片刻,便將無心的無心之舉,讓自己領悟了時間與佛法的要義,緩緩地跟明惠說了一番。然後看著他,心想師兄還有何要補充的。
明惠捧著手裡的熱茶說道:“世間的緣分真是奇妙啊,你要說服無心讓他下山修行人道,為此還收下她的女兒做弟子,他卻無心之中助了你領悟佛法的要義。”
李夜無言,心想我還盼著師兄給我更多的開悟呢。
“師兄,依你看來,象我這般能進年將第九層心法修行到圓滿?”李夜心道,只有修行完無相法身,我的修行才能繼續突破啊。
“如果你專心修行佛法,一直在山上苦修,大約五年能成。”明惠也在埋怨李夜,你明知我沒修行過這門心法,卻幾次三番來讓我難看。
李夜輕輕地嘆了口氣:“還要五年?”
明惠笑道:“五年之後你只不過二十出頭,若那時真能將無相法身修成,只要你肯出家,師兄將這首座的位置給你可好?”
李夜一聽,羞愧地搖搖頭,心道我修行佛法自然不是為了出家。
且不是我是不是前世的那隻小白狼,即便我是,那也是前世,今生我還有自己的責任的緣份,更何況前世的白衣女子選擇了今生的無心,那便說明了一些問題。
明惠看著李夜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最後恢復到一幅波瀾不驚的狀態,心裡默想著總有一天你會超過為兄的修行。
李夜看著吃完梨一臉糖汁南宮如玉,搖搖頭掏出手巾招呼她過來,仔細地替她擦去了臉上汁液,心裡卻想著當初給沐沐擦嘴的情形,不由得微笑了起來。
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抬起頭來看著明惠說道:“師兄,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你,我師傅說觀裡事多過不來,請你過去喝茶。”
明惠思考片刻後點點頭,說道:“既然他過不來,下回你再過去,我便跟你一道過去轉轉吧,話說我也許久沒見過他了。”
李夜聽出明惠對清虛的尊重,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估計師傅他在這裡呆不了多長時間了。”
明惠聽完一驚,脫口問道:“這話從何說起,難道他身體有恙不成?”
李夜一聽張著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直到南宮如玉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李夜才看著他訕訕地說道:“我猜師傅他離飛昇不遠了,這裡的天道恐怕再無法容納他。”
說完,伸手將南宮如玉抱過來,挨著自己坐下,從桌上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有面前,輕聲說道:“剛吃完糖,一會茶涼了喝一口。”
南宮如玉乖巧地應了一聲,然後抬頭呆呆地看著兩人。
明白過來的明惠看著李夜搖搖頭,淡淡地笑道:“這是好事,我得去開導一下他,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老是替他們擔著,能擔多久?”
李夜看著他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師傅他還是有很多東西放不下啊!”
“他懂個屁,連你都明白的道理,他卻一直想不明白,什麼叫放下?只有放下,才能得道,難道他還能拖著一幫徒子徒孫一起飛昇不成?”
說完這番話,明惠趕緊念頌了幾遍經文,看著李夜說:“你看,師兄一急一樣會生氣。”
李夜看著他笑道:“師兄威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