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第一場大雪來臨之前,小青帶著沐沐和小紅,三人輪流揹著南宮如玉,下了方寸山,往佛都的方向而去。
讓李夜跟明惠兩人高興的是,無心雖然沒有跟著下山,但是答應了會認真考慮要不要繼續在山中修行的事情。
李夜沒有逼他,種子已經埋下,何懼它不發芽?
沒有道理的事情。
佛都他已經去過,南宮世家也進了,如今又把南宮玉兒送回山下過冬,終於放鬆下來的李夜,要完成自己的修行。
因為他的無相法身第九層已經入了門,只須花上數年的苦修,便能大道可期。
......
這一日的午後,李夜捧著一盒糕點,來到明惠的佛堂喝茶。
人還沒到,就遠遠地聞到了茶香。
端坐佛前的明惠看著走進來的李夜,笑道問道:“師弟今日裡怎麼得閒來我這喝茶了?”
看著他笑了笑,李夜解釋道:“玉兒跟沐沐他們下山去了,我一個人自然就閒適一些。”
明惠給他倒了一杯茶,擱在桌面上,淡淡地問道:“冬日漸近,你可是還要去玄天觀修行麼?”
“過些時候去看看師傅,山上就不去了,大雪封山後可不好行動。”李夜回道。
一想到玄天觀的清虛,明惠臉上就忍不住換上一幅面容,沉默片刻後說道:“我勸過他很多回,以後不再管他的!”
李夜一聽,眉頭微皺,問道:“師傅或許心有苦衷,隨他去吧,他總會有想明白的時候,就跟無心一樣,我估計最遲到明年秋天,他就會下山。”
聽到這句話,明惠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說道:“看來你對他的影響很大,你帶著南宮如玉上來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李夜笑著回答道:“我跟他沒辦法講道理呀,那些道理哪樣他不懂?”
“世人明白是一回事,可真要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明惠轉身點燃了一枝清香,插進了佛臺上的香爐裡。
李夜端起面前的茶杯嚐了一口,笑道:“想當初我在師兄這佛堂裡,也是喝了一茶杯,結果呆坐了三日三夜。”
說完抬頭看著佛臺上的菩薩,如他一般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明惠的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了起來:“感覺到什麼,想不想再試試?”
李夜認真感受,沉默很長時間後回道:“菩薩說我有三生石,可以試試。”
明惠看著他一楞,繼續同道:“你能聽見菩薩的說話?你別騙我!”
李夜回過頭來看著他,平靜回答道:“開玩笑呢,我若能聽見菩薩的說話,會不會嚇壞師兄?嚇壞寺裡的一幫老僧?”
明惠看著他,眉頭緩緩皺起,說道:“為什麼不能聽見,耳朵聽不見,難道你的心也聽不見?”
李夜一呆,看著他沉默片刻後回答道:“我只是想著自己的心事,並沒有試著跟菩薩溝通。”
明惠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看著李夜微笑了起來,似在讚許又似是在驚歎,因為在他的眼裡,李夜是越來越接近佛臺上的這尊菩薩。
李夜伸出手掌,只見幾年前明惠給他的那塊三生石靜靜地發著幽光。
淡淡地說道:“我總覺得上回意尤未盡。”
“師弟,難道你還想試試不成?須知三生石煉的可是人心,那種滋味你是知道的。”明惠不想李夜再次去償試。
“我知道啊,因為此次下山,我的心已經很亂了,我想試試再煉一回。”李夜只要一起起南疆和皇城裡的撕殺,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心悸。
明惠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半晌,起身去屋外端了一盆清水回來,明惠看著他輕聲說道:“把你的三生石放進來。”
李夜一笑,把捏在手裡的三生石,輕輕地丟進了水盆裡。
只見放在桌上的水盆隨著三生石的落入,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在明惠的注視之下,李夜的雙眼也漸漸迷離。
......
“小傢伙!你又來老孃這裡混吃混喝!趕緊給錢,信不信我打得你娘都認不出來你。”
一個年輕的少婦,身著一身青衣,一頭黑絲挽在腦後,開口卻是老孃來著。
少婦的鋪子前,店裡的夥計抓住了一個八歲的男孩。
“你個小混蛋,又來混吃混吃,不給錢不算還偷偷拿走我的茶葉蛋我,今天非讓你娘來領你回家。”
少婦拎著男孩的耳朵罵道,臉上卻是一幅毫不在意的樣子。
少婦沒下重手,只是輕輕地捏了幾下。
只是男孩眼角抽動幾下,大喊道:“要殺人啦,王大娘要殺人啦!”
路過看熱鬧的,不嫌事大的,一邊叫著:“王嫂子,做得對,讓這小子他娘來領人,讓他天天過來耍橫。”
“王嬸子,你們家後院著火了,趕緊回屋看看吧,別燒得只剩下個屋架架……”
聽到這聲音,男童憋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只見人群裡冒出好幾個小腦袋,嘴裡大聲喊著,“東街十八巷著火了,大家趕緊去救火啊!”
少婦抬頭一看,果然,自家的方向冒出了濃煙。
“張老三,你在這裡看著鋪子,我回家看一眼!”小婦耽心自家的屋子,一鬆手放開了小男孩。
“李天,快跟我從這邊走。”一個男孩趁著少婦離開,拉著小男孩一溜煙離開了小婦的鋪子。
“謝謝你小木頭。”男童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後,將捏在手裡的雞蛋遞給了面前的男孩。
這個叫小木頭的男孩兒一臉的嫌棄,指著他說道:“我就跟你說了,以後不拿她家東西,她又不是壞人。”
“嘿嘿,再拿幾回就收手!”李天看著他笑道。
李天為什麼喜歡來偷少婦家的東西,只是因為有一回李天在她的鋪子前跟幾個小玩伴們打架,少婦嫌他們擋了自己的生意,一氣之下罵了李天是沒爹的種。
打哪以後,李天就時不時地要過來偷上一兩個茶葉蛋,雖然不是值什麼錢,但是總是讓少婦很鬧心。
小木頭是本地人,李天不是,他一年前才跟著母親來到這芙蓉鎮的。
跟小木頭在街上轉了兩圈,兩人說好了明天再見的時辰,李天這才往自家的屋裡跑去。
不料他剛進門,就被母親一把抓在了手裡。
李天的母親複姓上官,後面兩字是雨飛。
“你是不是又給我惹禍了?”上官雨飛拎著他的耳朵往屋裡走。
“母親你捏痛我了,快放手,痛痛!”李天感覺自己母親的手比鋪子裡少婦還要狠。
“收拾東西,我們走!”上官雨飛將要天扔在床上,看著他冷冷地說道。
“又要搬家?”李天沒想到母親又要搬家。
“說過不許出門惹事,不搬家如何在這鎮上呆下去?”上官雨飛手一揮,床上的包袱和桌上的物件瞬間不見了蹤影。
見多不怪的李天看著她笑道:“母親啥時候也給天兒弄個空間寶貝?”
“等你什麼時候不跟別人找架了,什麼時候想著好好修行了,再給你。”上官雨看都沒看他,提腳往屋外走去。
“哎呀,母親等等我!”李天趕緊起身去追上官雨飛。
其實搬家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李天在鎮子裡惹事,是上官雨飛感覺到危險在靠近。
這次危險來得快了一些,上官雨飛的神識已經感應到有黑衣人正在靠近。
巷口,來了三個黑衣人,其中一個女人自空中躍起,眼見就要追上前面的上官雨飛。
已經走出了巷口的上官雨飛,望著眼前的三人冷冷地說道:“你們活著不好嗎,非要過來送死?”
上官雨飛說話時,眼裡滿是殺機。
來者是師姐弟三人,姐姐叫陳靜,年紀不到三十,長得十分漂亮。
兩個師弟一個叫陳山,另一個叫宋雲。
三人追殺上官雨飛母子二人已經好幾年了,每一回都給她輕易地溜掉。這讓她十分生氣,偏偏兩人的修為又差不多,單打獨頭,她也打不贏上官雨飛。
上官雨飛很是惱火,心道我都離開你們這麼遠了,你們還不放手。
一次又一次的追殺,讓她心裡湧起了恨意。
上官雨飛手中出現了一把長劍,剎那之間刺向了三人!
如同電光火石的一招,完全超出了三人的意料,他們突然發現才幾月不見,眼前的女人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你不是金丹初期……”陳山說完這句話,直直地倒在了上官雨飛的面前,到死也沒閉上眼睛,死不瞑目。
陳靜和和宋雲驚怒萬分,驚的是上官雨飛變得更加強大了,強大得讓他們恐懼不已。
怒的是師弟被在她們眼前被殺,而且還是死不瞑目。
“母親,小心!”跟著跑出來的李天,大聲喊道,隨揀起一塊石砸了過去。
捱了李天的石頭的宋幽一走神,瞬間左手被陳靜刺中......
“想要我的命嗎?”上官雨飛手持手劍一步步走上前去,陳靜的腳步不斷往後退。
“去死啊。”一道殘影閃過,宋雲的身體陡然間動了,上官雨飛身體爆退。
陳靜大吼道:“攔住她,別再讓她跑了。”
只聽“噗呲”一聲輕響,上官雨飛身體後退到遠方。
而另一處方向,宋雲雙目圓睜,顫抖著伸出雙手,捂著自己的咽喉。
只見上面的一道劍痕,鮮血流淌而出。
這一刻的宋雲,心中有著無盡的悲涼。
人生的大起大悲,在這一瞬間,他盡數體會過了。
為何,命運要對他如此殘忍,他本該入元嬰,前途無量,卻讓被他追殺之人一劍穿喉。
一縷縷可怕的劍氣從上官雨飛的長劍中流出,給人極強的威脅感。在陳靜發呆的一瞬間,長劍再至,一劍割喉。
前後不到一刻鐘,三個追殺了她幾年的殺手,先後倒在了地上。
她的的氣息還在暴漲,直到過了半晌,才漸漸平息。
一路上被上官雨飛帶著飛奔的李天閉著眼睛在享受。
象這樣的飛奔,如這樣的逃命,已經是他的生活中的一常態。就跟他喜歡去少婦家偷茶葉蛋一樣,並不是為了吃茶葉蛋。
只是每次都是匆匆離開,來不及跟他相識的夥伴們告別。
這是李天心裡的的遺憾。
他沒辦法把這個感覺告訴上官雨飛。
在他心裡,只要能跟母親在一起,哪管它天南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