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秦人有防備!”
“他們在草叢裡藏了人!”
戴瑜愣住了。
剛才還滿臉漲紅,叫嚷著要殺光營中秦軍的戴氏族人們也愣住了。
他們臉上的血色退了下去,或是面如土色或是滿臉蒼白,一個個大張著嘴,滿臉的不可思議。
“少君,吾等該如何?”
戴同的話將戴瑜從驚愕中喚醒。
“後退!後路的秦軍不多,吾等往回路衝,定能殺出一條血路,回到城邑之中!”
戴瑜一咬牙,對著眾族人大吼。
然而戴氏族人還未轉向,隨著後方軍營中一道重鼓聲奏響。
有秦將下令:“射!”
剎那間,千弩齊發,弩矢如同飛蝗般射來。
啊!啊!啊!
一片慘叫之後,這些被堵在轅門兩側,大部分都沒有甲冑防護的戴氏族人被當場射翻了數百人。
他們一個個翻倒在地上,哎喲叫喚,場面十分慘烈。
剛剛還決心隨戴瑜殺出一條血路回去的戴氏族人們,皆是嚇的兩股戰戰,不少人的腿上更有透明的液體在流淌。
戴瑜嘴唇哆嗦,剛才多虧了戴同等一干親信以身體護衛,他並沒有被弩箭射中,只是身側親信被射翻了數人。戴同也被一箭射中,跪在地上,以劍拄地,滿臉的痛楚。
不可能!
不應該是我率軍夜襲秦營,大敗熟睡中的秦軍,抓住那秦國軍候,好好顯示一番戴氏威風嗎?
怎麼會變成眼前的情況!
戴瑜目中有些恍惚,還是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實的。
就在這時,那堵住後路的秦軍中,一個秦將指著戴氏族人道:“爾等小計,早已被我家軍候識破,如今既已陷入重圍,還不速速歸降!”
隨著那秦將開口。
身側秦軍一起喊道。
“速速歸降!”
夜幕之中,四面八方,無數秦卒一齊吶喊高呼。
“降!”
戰鼓擂動,伴著那陣陣呼聲越發高昂。
“降!降!降!”
軍營上空,聲若震雷,每有一道“降”聲響起,便是炸雷一道,震得戴氏眾人亡魂四散,誰也生不起抵抗之心。
有人被眼前族人的慘象嚇壞,有人被那些秦軍的呼喊震懾,更多的人則是看著那些秦人手中的弩機、矛戟而心神皆顫。
眼見人心正在消散,戴同拔去身上的箭矢,對著戴瑜說道:“少君,吾等會拼死送你回……”
“我願歸降!”
戴瑜一聲高喊,將戴同的話堵了回去,也徹底打碎了戴氏族人的戰心。
眼看戴氏少君開口歸降,眾多戴氏族人皆是鬆了一口氣,紛紛扔掉手中武器,跪伏在地,向著秦軍投降。
夜幕中,軍營後方的一處高地上。
趙佗看著營中點燃了一串串火把,秦卒們在那火光中,將一個個跪在地上的戴氏族人捆綁起來。
“果如酈先生所料,這戴瑜是想效仿鄭伯夜襲三國聯軍之事,欲夜襲我軍。如今倒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反中了我軍的伏擊。今日之事,酈先生當居首功啊!”
趙佗毫不吝嗇對酈食其的誇獎,今夜之所以能有這般大勝,還真多虧了此人。
酈食其呵呵笑道:“軍候謬讚了,不過軍候適才話中‘偷雞不成蝕把米’之句,倒是頗有意思。細細想來,竟還真與那戴氏所做的事情貼切。”
趙佗愣了下,笑道:“那是我家鄉俗語罷了,說的就是戴瑜這種自詡聰明之人。”
看著衝入營中的戴氏族人被一個個繳械捆綁。
趙佗亦忍不住搖頭道:“這起碼有一兩千人啊。若是戴氏以這些人固城自守,我軍想要強攻破城還真會死傷不少。如今卻一卒未損,就將戴氏這些人馬一網打盡。此事之所以能成,除了酈先生之外,那戴瑜亦是我軍的大功臣啊!”
……
菑縣城落入秦軍手中的時間,比想象的還要快。
當秦軍將夜戰中死掉的戴氏族人砍下腦袋,在城門前聚成一座人頭堆。
又將那些捆綁起來的俘虜押送到城門前,特別是菑縣令戴武的嫡子戴瑜,被押在俘虜的最前方。
然後,城門就開了。
“菑縣願降!”
“菑縣願降,還請軍候放過我兒性命!”
菑縣令戴武哭哭唧唧的跪在秦軍面前,在他的身後,是一片跪在地上的身影。那些都是城中的戴氏族人,亦是城外那些俘虜的父母妻兒。
他們一個個雙眼通紅,跪在地上對著秦軍直叩首,希望秦人能夠放過他們的兒子或是丈夫。
秦卒迅速上前,佔據開啟的城門,將投降的菑縣令戴武控制起來。
如此,菑縣便真正的落入秦國手中。
“軍候,既然已經拿下此城,這些戴氏之人也盡在吾等手中。不如將他們的男人全部殺了,盡除城中戴氏。沒了這些人,我軍東行之後,便再無後顧之憂。而且……這麼多人,足夠吾等升一爵了。”
黑臀低聲開口,言語中盡是殺意。
聽到這話,趙佗眉頭一跳,這黑屁股好大的殺心,他們手中的俘虜加上城中的人,戴氏男子起碼有四千人左右,若是都殺了,那可真是血流成河啊。
眾將聽到這話,也嚇了一跳,趙廣忙道:“軍候,此事萬萬不可!”
黑臀冷笑道:“為何不可,那酒徒說過,戴氏盤踞菑縣數百年,根基深厚。如今夜襲吾等,被斬殺不少,想來剩下這些人心中必有恨意,如果不殺的話,將來等到吾等東行,怕不是要從後面捅吾等的屁股。”
趙廣沉聲道:“殺俘不祥!更別說菑縣已經開城投降,吾等若是再行殺戮,東邊那些城邑中的魏人聽聞此事,都會抵抗到底,再不會有人投降吾等。而且,這樣做同樣會壞了軍候的名聲!”
聽到事關趙佗的名聲,黑臀雖然不甘,但也不敢再說什麼,低著腦袋嘀咕道:“這也怕那也怕。想要往上升爵,還不知等到什麼時候。”
“好了。菑縣投降,我自有處置,爾等勿要多言。”
趙佗開口,阻止了眾將的爭端。
他已經發現了黑臀只知殺戮立功,若是放任下去,說不定早晚要弄出什麼禍事。不過今日拿下菑縣,正是眾將欣喜之時,他也不好當眾訓斥,心中暗想等日後找個時間,再好好和這小子交流下。
趙佗抬起頭,看著前方大門洞開的城池。
菑縣已降。
通往魏國東境數座城邑的道路,已經在他面前敞開。
單父,山陽。
這是魏東最大的兩座城池。
而趙佗此行的目標之一,逃竄的魏國寧陵君魏咎,正在菑縣正東方的單父縣盤踞。
單父?
想到這個地名,趙佗忍不住皺起眉來。
因為他隱約記得這地方似乎有個重要人物。
但具體是誰,趙佗一時間又想不起來,畢竟單父也不是個特別重要的地名。
“管他是誰,到了單父便知道了。”
至於現在嘛。
趙佗邁步,向著伏在地上的菑縣令戴武走去。
感謝書友昆臨遠山和書友風暴中雨燕飄搖的打賞,以及各位書友的投票支援,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