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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青死了。
更讓殷銘崩潰的是,當他把已無氣息的白木青送到醫院搶救的時候,醫生告訴殷銘,白木青已懷了兩月的身孕.....
殷銘的精神世界彷彿就在那一瞬間坍塌了一半。
不僅逼死了心愛的女人,還害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愧疚與悔痛,成了比曾經仇恨還要深刻的夢魔,他費盡心機去尋求報復的快感,最後卻自己承受了這孽果的滋味....
曾意氣風發,野心勃勃的殷家當家人,成了一個只會在夜裡,抱著前妻的骨灰盒痛哭的可憐男人...
之後的時間裡,殷銘開始無限度的寵愛著養子殷鋃戈,他將連自己親生子都沒有給的那份慈愛,全部給了殷鋃戈。
每年殷鋃戈的生日,殷銘都會宴請商政名流,興師動眾的為殷鋃戈舉辦生日宴,也聽不得任何人在背後質疑自己養子的來路。
幼時的殷鋃戈,繼承了母親的美貌,特別是那雙眼睛,殷銘總能從中看到白木青的影子,看到自己和前妻那段生死都割不斷的羈絆。
可無論殷銘如何寵慣殷鋃戈,在白木青死後,殷鋃戈再也沒叫過殷銘一聲“爸爸”,他總用看怪物一樣的目光注視著殷銘,然後低聲哀求道,我想見媽媽.....
幼時的殷鋃戈總以為,那個可能是自己媽媽的女人,還被殷銘囚禁在地下室裡,直到有一天殷銘忍無可忍的大吼,她已經死了.....
這一年,殷鋃戈六歲,殷銘突然對外宣佈,他的這位養子,將在未來繼承他的一切,成為殷家新的繼承人......
這震驚了殷家內外,因為所有人都以為,殷銘的繼承人毫無懸念的會是他的親生兒子殷河,殷銘不可能會把殷家這麼大的家業,讓給一個養子...
唯一淡定的,便是已經十一歲了的殷河....
此時的殷河,已是殷家公認的天才美少年,他總表現出不合乎年齡的淡定與沉穩,也有著成人才懂的心計....
殷河沉默寡言,但往往說出的話總能一針見血,很多時候給人的感覺過於不溫不火,與當時微有些叛逆的殷鋃戈相比,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在殷銘囚禁白木青的那兩年,殷河其實見過自己母親白木青一次....
那是兩年來,唯一一次殷銘將白木青從地下室帶到後花園曬太陽。
殷銘臨時有事離開了莊園,由莊園內的傭人在後花園陪同白木青,殷河就是在這個時候,和自己的母親進行了人生中最後一次對話.....
在白木青的眼裡,殷河還只是不瞭解成人世界的孩童,但殷河卻能面無表情的問白木青....
為什麼當年要拋棄我和爸爸....
為什麼要和別的叔叔再生下個弟弟...
為什麼,你要把爸爸逼成一個瘋子....
這些問題,白木青皆無顏解釋....
從與殷銘離婚後,她僅僅偷偷看望過殷河兩次,而每次見面的時間都只不到兩分鐘,所以他根本不明白殷河的成長曆程,也不清楚眼前的男孩,是個擁有怎樣人格與性情的孩子......
她只知道,她不是個稱職的妻子,也不是個合格的母親....
“答應媽媽好不好....保護好弟弟....”白木青被綁在輪椅上,連伸手抱一下殷河都做不到,只低聲哭泣著,“你一定能聽明白媽媽的意思,小河,答應媽媽好嗎?”·
“我答應.....”殷河看著自己憔悴的母親,輕聲道,“但我只答應不殺他....”
“小河...”
“他是破壞你和爸爸感情的罪魁禍首之一。”殷河繼續道,“他不配得到殷家的任何東西,即便是未來爸爸給他的....”
晚上,殷銘回來後,殷河生平第一次乞求父親,乞求他放了母親,但被殷銘一巴掌打的摔在了牆角,然後殷銘解僱了白天在後花園看守白木青的傭人,只因為她們私自放殷河見自己母親....
白木青死的那天晚上,正好被站在臥室視窗的殷河看到,他看到母親狼狽的躺在地上,看到下樓後,瘋狂跑向母親的父親,最後抱著母親的身體嘶聲痛哭的畫面....
從父母離婚開始,就已在殷河心裡漸漸破碎的家,彷彿在此刻,終於搖搖欲墜的碎在了黑暗中....
母親的屍體,父親的痛苦....
這一夜,“家”,“親人”,“女人”成了殷河心裡,最冰冷,最無法觸及內心的東西....
殷河開始更加努力的學習父親的從商之道,即便是在殷銘宣佈殷鋃戈成為殷氏繼承人的時候,他依舊有條不紊的繼續著自己的計劃.....
那些年,他也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隨著殷鋃戈逐漸長大,就像狼崽長出了可以攻擊的獠牙,鷹隼般鋒利的眼睛裡,總透著股霸道侵略的狠勁兒,和殷河多走動在社會上流的交際圈中不同,殷銘讓殷鋃戈先接觸的,便是殷家那同樣駭人的半黑的商業勢力....
所以殷鋃戈很快學會了用槍,學會了一身拳腳功夫,更懂得在暗黑世界裡弱肉強食的規則,也練就出了一身與殷河截然不同的狠戾氣質.....
後來,殷銘被檢出了癌症,殷家開始陷入糾紛不停的動盪中,而殷鋃戈,在爾虞我詐,危機四伏的家族中,開始逐步接手殷氏的企業。
這場動盪,長達近兩年之久,殷鋃戈有幾次差點死在暗殺中....
最後,殷銘去世了。
就在殷鋃戈準備第二天就職董事會前,殷河約見了他,並給他看了一段影片。
影片內容是殷銘死前的那幾分鐘,似乎來自裝置在殷銘病房內的隱蔽攝像頭。
影片中,殷鋃戈拔了殷銘的呼吸機,說了句“到地獄給我父母謝罪”的話,就面無表情的看著殷銘瞪大眼睛痛苦的窒息死去.....
原本屬於殷鋃戈的,筆直向前的一條寬闊大道,就這樣被殷河截出一道難以補救的豁口,因為殷鋃戈清楚,殷河不會善罷甘休....
“把你在殷家所擁有的權利全部轉移給我....”殷河顯的極為冷靜,他看著眼前呼吸絮亂,面色漸變猙獰的殷鋃戈,淡淡道,“否則這段影片我將交給警方,你不僅得不到殷家的一分一毫,還會背上弒父的罪名,在牢裡待一輩子....”
“你就不先問我為什麼殺他?”殷鋃戈盯著殷河,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變的極為難看,“你早就料到我會這麼做,所以才會在他的病房內裝攝像頭。”
“你對父親的恨,來源於你父母的死,父親以為當年不過是孩童的你,不會把仇恨帶到長大後,可是他想錯了,他養大了一頭狼,一頭不會念及任何養育之恩的畜生。”說這些話時,殷河的臉色依舊無比平靜。
“我他媽正是因為念了養育之恩,所以才會在他臨死前要他的命。”殷鋃戈眯著眼睛看著殷河,“倒是你,他可是你親生父親,你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死也沒來阻止我?”
“他只是你的父親。”殷河道,“生我的是白木青,養我的是殷家的傭人和我的老師,而他眼裡,一直也就只有你一個兒子。”
殷鋃戈看著還在播放中的影片,臉色陰沉,沒有再說話.....
“明天董事會,你該知道怎麼做。”殷河道,“不要妄想反擊,董事會一結束,你立刻離開甸*國.....”
“殷河,把我逼上絕路,就不怕我跟你魚死網破?”
殷河臉上至始至終沒什麼起伏的情緒,“魚死難生,網破可補,你願付出與我不對等的代價,我也願隨時恭候。”
殷鋃戈拍桌而起,緊攥的拳頭髮出咯吱的摩擦聲,他瞪了殷河一眼,轉身離開了餐廳。
最後殷鋃戈的確將殷銘給他的權利轉移至了殷河手中,但卻也暗中留了一手,殷河拿到了殷氏的掌控權,卻沒能將東南亞那半邊的暗黑交易的掌控權從殷鋃戈手中順利過渡,以及國內部分從殷氏分支而出的重要產業的股權。
殷鋃戈有東山再起的資本與後盾,殷河自然不能輕易放殷鋃戈離開,讓他與東南亞的那片,殷銘留給他的僱傭兵勢力彙集。
他不會要殷鋃戈的命,但也不會讓殷鋃戈活的自在...
殷鋃戈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兇手之一,這麼多年,殷河從來沒有想過輕易放過他。
所以殷河原本的打算,是斷殷鋃戈一手一腳,然後讓他自生自滅,但現在,他必須抓他回來,先從他手裡拿走殷銘給他的全部......
殷鋃戈最終在殷河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離,原準備前往東南亞,卻在殷河手下的圍追堵截中,意外逃到了ec市,而那個時候,隨同保護他的幾名手下有的為保護殷鋃戈被殺,有的則中途為保命,棄殷鋃戈離去.....
中途幾經坎坷,歷時一個多月終於到了目的地....
而最後,殷鋃戈用了近十年的時間, 才得以再次站在和殷河同樣的高度,只是當一切塵埃落定,兩人都已經歷過了最痛苦的失去....
只不過殷河的心裡的恨,卻始終未能得到釋放,無論是童年來自父母相互折磨的陰影,還是成年後失去摯愛的悔痛,一切就像一座纏滿荊棘的大山,一直墜在殷河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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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天花板上的燈光,像蠟燭的光線一樣昏黃,落在殷河那張冷漠的感覺不到一絲溫度的臉上,像冷徹骨的寒霜....
簡陋的地下室,貼著牆的邊角堆滿了各種雜物,正中央的一張金屬焊制的座椅上,坐著被綁的殷鋃戈。
殷鋃戈一直垂著頭,即便是在殷河進來的時候,身體也未有任何反應。
其實他一直都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要麼是殷河落自己手中,要麼是自己,落殷河手裡....
殷河坐在殷鋃戈兩三米外的一張真皮座椅上,面無表情,淡淡的開口,“我允許你先問我一個問題...”
他知道這個男人會問什麼.....
殷鋃戈身體微微動了下,然後便聽他虛弱的問道,“溫洋....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