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今天打扮的漂亮。”四大爺跟著誇了一句,許久都板著臉的劉汝香也微微笑了一下。
跟著四大爺走,我們到了村子東邊他家裡。
我還是第一次來到四大爺家,但是一過來我們就發現這門前站了個人人。
六大爺拎著一個塑膠袋,裡面裝得都是從鎮上買回來的滷菜,他看到四大爺回來了,笑呵呵的就過來遞上了煙:“老四啊,你這怎麼出去接個人還鎖門?”
“我防著你呢,”四大爺收了他的煙,雖然還是板著臉,但至少沒有開口罵娘了。
“哎呦,都是一個村裡的,你說這些做什麼,我知道你家燒得菜不多,特意往鎮上跑了一趟。”
“你,你給我出去,我女兒買了一箱子好酒,全讓你騙著喝完了。”
“嘿嘿,這部還剩一瓶沒喝呢嘛。”
四大爺和六大爺兩個人拌嘴,爭執了好一會兒終於鬆口了。
劉大爺說他不喝那西風好酒了,就喝那孬的散燒酒,四大爺這才同意他進去。
這時候的客廳上,已經擺了一桌子的好菜。
有紅燒肉有鹹魚,還有一個燉小雞和兩個剛剛炒好的素菜。
六大爺很是自覺地去廚房打來了燒酒,等我們幾個人都落座以後,先陪著老四碰了兩杯。
這時候啊,四大爺就開始說起以前和雙虎鎮陳家的故事了。
說是在七八十年前,那時候還是戰亂時期,新國尚未成立,自然是土匪橫行,軍閥混戰,還有外敵入侵,饒是本地的大戶玉門劉氏,生活的也很艱難。
但是吧,那雙虎鎮的劉家,卻是如日中天。
是在那時候,劉家的族長有一個女兒,從小聰明伶俐,三歲能熟背千家詩,七歲就能去做人家鄉試的試卷了。
奈何本為女子,並無任何考取功名的辦法,而且新式學堂最近的還在省城,劉家供養不起。
沒辦法,這樣好的一個苗子不能白白浪費了呀,在其他族人的強烈反對之下,當時的劉家族長心疼女兒,就把家裡的師公法傳授給了自己女兒,直接就打破了這一傳男不傳女的規矩。
當時玉門劉家還算本地的一個不小的勢力,而那雙虎鎮劉家就比較悽慘了,沒有劉家那種祖地龍氣庇佑,幾乎要丟了祖上的師公法,只能靠做販夫走卒為生,田產不多。
但是好巧不巧,雙虎鎮劉家有一個少年,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待人接物如沐春風。
一次偶然的趕集上,劉家的這位族長的女兒意外碰到了雙虎鎮陳家的這個美男子,一見傾心,苦苦哀求父親,終身非此男子不嫁。
劉家這時候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畢竟是族長的女兒,大家也都喜歡這樣一個聰明伶俐的小丫頭,可是當時的社會風氣就在那裡,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就是人家的人了啊,那學會的法術裡面有許多都是劉家獨門相傳的師公經文唱本。
在那邊如果生活久了,真的能守口如瓶不對那邊的夫家說嘛?
那肯定不可能啊。但是想一想,如果把她在劉家學會的法術都傳了過去,那劉家怎麼辦,兩家本來就距離的近,都是相鄰的兩個縣,那互相搶生意的情況可就麻煩了了!這可是劉家的立足之本。
沒辦法,族長這裡下了規矩,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軟禁在家,束之高閣,不允許出去。
但是耐不住少女思春,也不知道那個女人用了什麼手段,又或者是做父親的心軟,真的就讓她逃了出去,一路跑到了雙虎鎮陳家。
雙虎鎮的陳家那邊大喜,秘密安排結婚,沒有風光大辦,也沒有通知什麼親友參加,成了親之後就走到了外地去,玉門劉家這邊想要追查過去,已經人去樓空,完全找不到人了。
當時的劉家家主遭受族人非議,自己卸了這個族長的位子,提前進了那祖地尋死,了卻此生。
等到幾年後一回來,不得了啊,那雙虎鎮陳家盡然背靠一隻大軍閥,帶著人馬長槍,浩浩蕩蕩的回來了。
原來,是那個劉家女嫁過去之後,生米煮成熟飯,又架不住誆騙,沒過多久,那劉家獨門傳承的許多師公術法都被學了過去,那本來傳承丟失許多的雙虎鎮陳家被這麼一下給盤活了,在省城混得風生水起,憑藉著劉家的招牌架橋求花法術,廣交社會上層權貴,輕而易舉地就巴結到了一隻軍閥。
這邊,敗歸劉家女,成也劉家女,因為有劉家女作為中間人勸說,攻下附近數個縣的軍閥打消了把玉門劉氏抄家的決定。
此後那幾年,雙虎鎮陳家是徹底的出人頭地。
而當時的,也就是現在的這位劉家老族長,赫然是一個曾經暗戀族中堂姐的少年,如此一來,他也是記恨上了雙虎鎮陳家。
到了後面安定下來,就是大家熟知的情況,曾經如日中天的雙虎鎮陳家因為過去的歷史問題直接被幹趴下了,啥都沒有,該槍斃的槍斃,那個玉門劉氏嫁過去的女子也死掉了。
這便是那段塵封的歷史,四大爺這邊說著,臉上露出一副笑容。
“你們都不知道,老族長終身未娶,也就是這個原因。還有,為什麼劉汝香一介女流之輩,能夠在族中學習法術經文,其實也少不了那個女子的原因。”
說到這裡,劉大爺也不由得打量著劉汝香:“太像了,老族長也是睹物思人,想到曾經的堂姐,才讓學習的法術。”
聽著他們談論到這裡,我也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曾經我一直不解劉汝香一個女兒身,為什麼能學劉家的師公法傳承。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四大爺這時候擠著眼睛告訴我道:“小香當年要學法術,我們族中幾乎所有人都反對了,都不允許,很簡單,這幾十年前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年齡大的人都很反感,而且有違祖訓。沒辦法,老族長力排眾議,再加上當年的小香自己發誓,簽了字按了手印,說了自己眾生不外嫁,這才讓我們這些老東西同意。”
四大爺這時候說著,劉汝香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當時,我記得就數你老六反對的最厲害了。”四大爺這時候說了一句,扭頭看著六大爺出醜。
六大爺看到了四大爺不懷好意的目光,眼睛轉了轉說道:“人老糊塗了,被豬油蒙了心,傻了吧唧的不讓我們小香學法術,唉。”
六大爺嘆了口氣,舉起手裡的杯子站起身:“小香,這件事情我一直都放在心裡,這麼多年來,一直覺得很對不住你,說不定當年我不反對,你也不用籤那封保證書了。過幾年碰上喜歡的小夥子,還能嫁呢……”
說罷,他給劉汝香敬酒,然後一飲而盡。
劉汝香看著他喝完,臉上有種不好意色的笑,但是心裡也很開心:“不用不用,客氣了,今天以茶代酒,我也回敬六大伯一杯。”
可她話還沒說完,那杯子就被六大爺按住了。
“小香,怎麼能用茶水呢,你等著,我去拿酒。”
六大爺眼睛冒著光,從大板凳上站起來之後趕緊就往前頭屋走。
四大爺這時候正駕著花生米吃著,可眼角若有若無的盯著那盤滷豬頭肉看了一會兒,騰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這時候扭頭轉身過去,卻已經看見六大爺從他屋子裡走了出來,手中捧著一個紅瓷瓶,臉上出現一副狡黠的笑容,然後一擰就開啟了那瓶好酒。
“唉呀,你這該殺的老六!”四大爺瞪著眼睛青筋直冒,就要上去搶那瓶酒。
六大爺伸手擋住他說道:“老四,小香到你家來吃飯,這輪到要喝酒的時候了,你這怎麼讓人家喝那種烈性燒酒,你怎麼好意思的,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六大爺這麼一反問,真是好一個借花獻佛。
四大爺也不能直接拂了劉汝香的面子,幹愣著站在原地。
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幾乎是忍不住快要笑出了聲。
六大爺費盡心機,我看八成是故意引導的這麼說,估計就連他剛剛站起來給劉汝香敬酒道歉都是算計好的,這樣就等著師父再回敬他呢。
真是人老成精啊。
六大爺沒皮沒臉的笑了笑,給劉汝香重新拿了一個酒盅,倒上那麼一小盅酒。
劉汝香當然知道他“醒翁之意就在酒”,乾笑兩聲配合他回敬過去,如此變算結束。
這時候四大爺還想拿,已經遲了。
反正是什麼酒開了就必須要喝,不然跑氣了各種歪理,這一瓶好酒不一會兒就被兩位大爺喝了起來。
我抱著飯碗悶頭就吃,想著四大爺剛剛說的那一番話,心裡是捉摸不定。
劉汝香因為簽了那封保證書,就不可能外嫁,可……她難道一輩子不結婚嗎?
“應該不會吧,不時還能招贅來著。”我心裡想到這兒,就有點莫名的煩躁,好像是想到了劉汝香以後萬一要是真找了上門丈夫,那我……
那我以後住在哪?畢竟劉汝香家那也就兩個房間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