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汝香喊我把這個舅舅請到堂屋來做,然後讓我去端茶倒水。
這兩天家裡來了很多人,這種活基本上都是我在幹,動作也是格外麻溜,不一會兒就端著一壺茶几個杯子送到了大桌子上。
然後我坐在旁邊,眼睛不時朝著舅舅和他家的兒媳婦打量著。
舅舅家的兒媳婦姓柳,我得叫她嬸嬸。她長得非常好看,今天穿著一套紅色的大衣,而且好像不怕冷一樣,腿上居然還穿著薄薄的絲襪。
柳嬸嬸的左眼角上長著一顆芝麻大的美人痣,捧著茶杯喝水的時候,慢慢吹著茶杯裡的水,眼睛不時微微輕顫,看著就讓人覺得眼含春水,魅意無窮,漂亮得簡直不像話!像是電視上的女明星,放在咱們這個村子裡,都算是數一數二的大美女了。
今年過年還是頭一次回來,昨天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柳嬸嬸,不少半大的小夥子朝著她那桌子望去,眼饞的不行。
而相對來說,我那個舅舅的兒子,就很普通了,以至於我都沒想起來他長什麼樣。估計也是一張大眾臉。
不過,以貌取人不可取,但是為什麼壞不上孩子呢?
這時候,我就想起了今年夏天那會兒,劉汝香帶我去過的一個法事。後面的宴席上我和一個女人起了矛盾,劉汝香最後就說,他就是一個被耕壞的田,地都廢了,一點肥力沒有,任由富商那頭老黃牛再怎麼辛勤耕耘,也不會有一絲收穫。
我瞪大著眼睛,悄悄打量著柳嫂子。這樣漂亮的女人,確實很招男人的喜歡,說不定也有可能是那樣,好地被種壞了。可真要是那樣,劉汝香豈不是還不好說了,畢竟這是本家的親戚。說了大機率就會直接拆散。
可要是不說,任由這個哥哥被矇在鼓裡?好像也不太對。
我沉住氣,小小的腦袋裡充滿了大大的好奇。朝著劉汝香那邊望去,聽著他們唧唧呱呱的談話。
“我跟你說啊,小香,你來幫我看看,我兒子去年結婚,這整整一年了都沒動靜,孩子也沒生出來,這到底是咋回事呀?”舅舅愁眉不展,不停地拍著大腿。
農村地區結婚早,如果不念書的話,十七八歲結婚的都一大把。像是我舅舅,他現在四十多歲的年紀,兒子已經比劉汝香還大了,早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舅舅開始數落著,這個婚結的有多不容易。
先是彩禮,要了好幾萬塊錢,這就直接掏空了整個家庭,到了結婚的時候,又要五金、改口費、孝敬前,舅舅他們家債臺高築,才勉強結成了這個婚。
聽到公公這麼說話,這個柳姐姐開始講話了,頗為嫌棄的打量著老公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了你老劉家,以後就是你老劉家的人了,你怎麼能這麼說我。至於彩禮,我媽把我養這麼大,給點錢不是應該的?我以後還要伺候你們老劉家的人呢,那些錢不都是應該給的,還有我弟弟改口費那事,不也是你們資源給的。”
我這舅舅現在勃然大怒:“那你爸生病那時候,你不還接著找我老兩口要錢。怎麼那時候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你爸媽把你養大辛辛苦苦,我老倆口養我家兒子,難道就容易了?還有改口費,當時接親的時候,不是你弟弟攔著路不讓進去?硬逼著我們到處臨時借出來一萬塊錢?”
這個柳嫂子也不是善茬,吵架算是一個好手,跟著老公公來來回回嚷嚷了好幾輪,最後冷笑道:“那還不是你兒子的選擇,你兒子要娶我的,我又沒拿刀逼著他,這不是你們願意的,怎麼現在怪我了。你要是嫌我這兒媳煩,那咱們兩口子離了婚拉倒。”
我那個舅舅瞪著眼睛:“行,退錢!”
柳嫂子扭過頭去:“沒門。”
劉汝香看著二人這般爭吵,幾乎誰也不佔上風,一時間都有些頭大。
“行了,兩位莫要嚷嚷,且說明具體目的。是你這個女子懷不上孩子,是不?”
舅舅點了點頭:“就是這回事,一年多了還沒反應,小香你給她查查。”
柳嫂子冷笑著撇了老公公一眼:“還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問題呢,我可是去醫院檢查過的,關我什麼事。你老劉家種不行,還能怪我?”
舅舅氣得滿臉通紅,攥著拳頭,強忍著打人的衝動。
“胡說,我兒子生的人高馬大,能有什麼問題?”
劉汝香眯著眼睛,微微笑著。
我在邊上聽著二人的講話,心裡一下子就明瞭很多。
舅舅家兒子也是在家的,為什麼不來呢?一定是怕醜。
這個柳嫂子去醫院做了檢查,確認沒有問題,又被舅舅拉到劉汝香這裡來,肯定就還是懷疑柳嫂子有問題。可為啥那個哥哥不來呢,恐怕真有可能是哪方面有問題,害怕落個“不行的男人”的名號。
以前我其實也是不懂這些東西的,小學時也沒人將這個話題。
但是初中多了一節生物課,老師講過了一些人的奧秘,再加上不少男同學們講著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葷段子,還有什麼地攤禁書,也就這一段時間,我多不少模模糊糊的認知。
就在這一會兒,兒媳公公倆人又吵了起來。
劉汝香做起了調解人,就說,先來看看柳嫂子吧,等回頭我那個哥哥來了再檢查也不遲。
怎麼檢查的呢?
劉汝香讓柳嫂子到她屋裡去,脫了衣裳給她檢查身體。
接下來的畫面我就看不到了。
劉汝香帶著柳嫂子到了她臥室裡,指著一個椅子說道。
“你坐到那裡,把衣服解開。”
柳嫂子照做,然後劉汝香捏了捏柳嫂子的肚子以及小腹那裡,然後又拿著她的手,把著脈搏感受了一下。
不多時,劉汝香輕輕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夫妻倆平時幾天行一次房?”
柳嫂子想了想,答道:“看心情,不好說。”
“是他要,你不給;還是你要,他不給;又或者是你們都不想要。是哪一種?”
柳嫂子又是回答了一個模稜兩可:“都有,不好說。”
劉汝香冷笑一聲:“你真的喜歡他嗎?你知道他的銀行卡密碼麼?”
柳嫂子一臉愕然:“你問這個幹什麼。”
“你要看就看,別往我身上潑髒水。我的身體可沒問題。”說著,柳嫂子從口袋裡掏出了提前準備好的檢查單。
“我就不信了,醫院都說我沒問題,你還能比醫院差得更準確?”柳嫂子接著反問。
劉汝香微微一笑:“你為什麼一直都在說檢查身體的問題。我知道你的身體沒有問題呀。”
柳嫂子送了口氣:“你既然這麼說了,那就結束了,沒必要在耽誤時間。”
她低著頭繫好毛呢大衣上的腰帶,然後一撩頭髮,慢慢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指著身後的劉汝香說道:“你聽你們村大師說,她剛剛講的,我身體沒問題。現在你可別說是我的問題了吧,就是你兒子的問題。”
柳嫂子譏諷地笑著。
舅舅臉色一白,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來,好像是胸口被人猛地捶了一下,他說話都不利索了,有些結巴著問道:“小香,這,這,是這樣的嗎?”
如果柳嫂子的身體沒問題,這麼久都無法懷上孩子,那就只有可能是我那個哥哥的問題。
這是一個男人的顏面,如果哪方面有問題,絕對是一個男人終生的汙點,少不了要指指點點,以後下半輩子也很難再結婚了。
劉汝香欲言又止,最終,慢慢地、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這舅舅看到劉汝香表態,失魂落魄的靠在椅子上,簡直就像是個行屍走肉。
農村地區的傳宗接代觀念尤為嚴重,他們老倆口能拿出來一輩子的積蓄,並且高築債臺,那可不就是為了能生一個大孫子嘛。
生產力落後的地區出現這種情況也有原因的。男性勞動力,那在農村就是暴力和生產力的代名詞。打架,搶水,爭田,沒有男人就比不過別人。在資源緊張的鄉村社會之中,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淘汰。
我這舅舅只感覺天崩地裂,好像這下半輩子的生活已經沒有了心念,面如死灰的看著地板。
“這下你明白了吧,我倒是想要孩子,可你兒子沒有那個本事,哪方面不行。這怪不了我吧?”柳嫂子這時候得了勢,嘴巴像是機關槍一樣懟著老公公。
“呵呵,我可想要孩子了,這樣吧,等你這個年一過完,就離婚吧。你兒子那方面不行,耽誤我生孩子。你要是還以為是我的問題,那就讓你兒子再娶一個試試。”
舅舅咬著牙,慌張地拽住柳嫂子的袖子。
“不行,你不能這樣,我們家出了那麼多錢,你想離可以,把錢都給還上。”
柳嫂子搖了搖頭:“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跟著你兒子一年,那些錢就當是我的青春損失費了。我沒讓你們家多出點精神損失費就算對得起你兒子了。”
“而且,”柳嫂子話鋒一轉,臉上出現了一種譏笑,“要是不答應,我正好還在你們家,馬上就把你兒子那方面不行的事情傳到十里八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