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手與那夜挾持她之人的手極為相似,皆是毫無血色的慘白模樣,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陰森。
“咳!”
一陣輕微的咳嗽聲砸在她的頭頂,葉允棠的身體禁不住抖了一下。
“朕的皇后竟如此膽小易受驚?可不似那夜自薦那般果敢……”
謝沉宴將聲音壓得極低,在她耳畔幽幽說道。
葉允棠暗自思忖,這聲音和記憶中的似乎不太一樣,也許是她多心了吧。
但不管怎樣,當下必須謹慎行事,不可行差踏錯。
“臣妾只是瞧著陛下您的手生得極為好看,那肌膚又白皙又細膩,臣妾心中甚是豔羨,不知不覺間竟看入了迷……還望陛下恕罪。”
言罷,她迅速將自己小巧的手伸了出去,輕輕置於男人的掌心之中。
“他的手竟然不涼誒?還挺大的剛好能包裹住她的手,不錯不錯尺寸正合適得很……”
葉允棠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她能明顯感覺到握著她的手一緊。
葉允棠好生尷尬……
怎麼就一不小心說出口了?
葉允棠,當心禍從口出啊!!!
春風獵獵作響,將兩人的大紅嫁衣吹拂得肆意翻飛。
忽一陣曦邪風颳過,葉允棠的蓋頭被輕輕掀起了一角。
也就這一瞬間,她的目光清晰地捕捉到了謝沉宴的面容,只見他右眼眼尾之處,生著一顆絳紅色的淚痣。
給他一張涼薄而冷漠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妖冶,只是那雙鳳眸漫如寒潭深淵般令人琢磨不透。
只一眼,葉允棠便感覺自己心跳過速。
不知因為什麼……
繁雜的拜禮儀式結束,她被一眾宮女簇擁著進入椒房殿。
直到宮女全數退下,她挺直的脊背才瞬間解放。
這皇后娘娘可真是不好當呢,不過這是她自己選的路,即便是跪著也要自己走完!
歇了一會兒,她左等又等不見君。
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一陣餓痛襲來。
葉允棠一瞥,瞬間就瞄上了桌上擺放著的花生糕。
她躡手躡腳地挪了過去,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了一塊,迅速塞進嘴裡,腮幫子立馬鼓了起來。
緊接著,又在手上抓了好幾塊,這才心滿意足地準備回到原位。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剛要歸位之時,謝沉宴恰好推開門,大踏步徑直往裡走。
葉允棠心裡“咯噔”一下。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葉允棠直接將剩下的花生糕一股腦兒全部塞入嘴巴。
速度之快,連謝沉宴都只瞧見一抹殘影。
謝沉宴微微挑眉,那深邃的眸色仿若幽夜中的深潭,愈發幽深了幾分。
“皇后方才在幹什麼?”
他那清泉般的嗓音裡,隱隱約約纏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慵懶與薄冷,卻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為何不說話?”
謝沉宴在葉允棠面前站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正當他抬手欲挑開那大紅的蓋頭時,只聽得蓋頭裡傳來一道沉悶的聲音。
“水、水……”
謝沉宴眉心輕擰,眼中的寒意未減。
盯著面前那隻水嫩纖蔥的小手片刻之後,一把掀開了蓋頭。
只見葉允棠的臉憋得通紅,那模樣煞是可愛又有些可笑的狼狽。
“救我……”
謝沉宴一雙鳳眸勾魂攝魄,看著葉允棠像是要被噎死一般,嗤笑一聲。
“蠢”。
葉允棠見他非但站著不動還罵她,一把推開擋在她身前的男人,端起水壺便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壺水。
他漫不經心地看向她,目光帶著探究與審視。
“皇后這爭寵的手段,倒是別出心裁……”
“陛下,臣妾真的只是餓了,你信麼?”
葉允棠只覺得臉上熱熱的,有些掛不住,她明明就做好了勾引他的準備,誰料居然被一塊兒破糕點給破功了。
謝沉宴凝著她的小臉,葉允棠愈發感到心虛。
她的眼神慌亂地四處遊移,飄忽不定,全然不知該如何侍奉才好。
琉舒姑姑交給她的那些,她一緊張,竟全都忘了!
突然,她記起合衾酒還未曾喝下。
於是,她趕忙背過身去,從袖中取出一枚紅色的藥丸,迅速放入酒中輕輕晃動了幾下,強裝鎮定道:“陛下,咱們來喝交杯酒吧?”
可就在她剛剛轉過身的瞬間,一道凌厲無比的掌風如閃電般直劈向她的命門。
那掌風來勢洶洶,銳不可當,葉允棠本能地向後一退,結果一個踉蹌,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陛、陛下,我就吃了一塊兒花生糕,您不至於要殺了我吧?”
這皇帝生得是真夠魅惑眾生的,可這下手也忒狠了!
謝沉宴楓盯著狼狽跪趴在地上的女人,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眸透著震驚死死震驚。
他眼神暗了暗。
大手一勾,將葉允棠扯入懷中。
葉允棠嚇死!
身子繃得筆直,動都不敢動。
“皇后下毒都不避著朕麼?”謝沉宴的手從她背部緩緩劃過。
下毒?
她什麼時候下毒了?
驀地想起來剛才那一幕,她趕忙解釋道:“這不是毒,是助興的藥,是琉舒姑姑交給我的,說是我們喝了可以助興。”
說完,見謝沉宴周身冷氣未散。
她便嚥了咽口水,接續解釋道:“既然可以助興,那便能使人高興,我真的只是想讓您高興一點……”
謝沉宴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
只是那笑容裡沒有開心,反而有種看戲的成分。
葉允棠:“……”
這皇帝還真是難伺候,怪不得這後宮嬪妃都無寵呢。
葉允棠嘆了口氣,身上浮起一絲淡淡的死感,“算了,臣妾給您攤牌吧,我入宮的確是存著一點私心的,可這點私心我覺得罪不至死吧?”
謝沉宴盯著她,終於要按捺不住了?
“其實,我入宮就是來當寵妃的,當那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寵妃,我要成為皇后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呵——你倒是坦誠。”
謝沉宴蒼白修長的手指從她細嫩的臉上劃過,指尖的冷意穿透她的心臟。
葉允棠不知道他會不會殺了她,睫毛微顫。
“可要想成為寵妃,就要博得您的寵愛,要不、要不您直說,您喜歡什麼樣的?
我可以照著您的喜歡去做,討您歡心?”
聽著她說話,謝沉宴眼底的笑意更濃,可那笑意卻並不達眼底。
“想討朕的歡心,可不容易。”
葉允棠覺得有戲,乘勝追擊,“沒關係,我這一輩子了無牽掛了的,從此刻起您便是我眼中星,心上人,我只為您而活。”
這番話說出口,葉允棠覺得自己都要被感動了。
可下一秒,謝沉宴便猛地掐住了她的脖頸,聲音冷得像那數九寒冬的天,“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