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嘿嘿嘿……”
祝小枝睜開眼,一名白髮稀疏的陌生老男人醉醺醺且佈滿皺紋的臉就湊在眼前,距離只有一寸。
老男人雙眼渾濁失焦,口中惡臭撲面而來,嘴角還殘留著唾液痕跡,身著寬大的紅色喜服。
喜服的玄色龍紋很精緻,但玉腰帶根本束縛不住凸出的肚皮,像個碩大的口袋垂在身前。
祝小枝知道,她完蛋了。
她本在街頭賣藝,無意接了一本老太太遞來的古書,兩眼一黑,恢復神志後,就陷入了現在的危險局面。
不用等他有所動作,光看這雙色眯眯上下掃視的眼睛,祝小枝就能大致猜到對方想做什麼。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與對方穿著紋路相似的金線鳳紋喜服,挨坐在一張四四方方的紅檀木大床上,像是在進行某種仿古婚禮。
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電動車鑰匙全都不見了。
四處摸索,只能摸到絲滑冰涼的錦緞,她的心也隨之重重沉下去。
見少女有意躲避,老男人摸著下巴,攬住柳枝一般仰倒的細腰狠狠揉弄幾下,又湊近幾許,
“小美人,我可是花了整整一百兩買你,跟了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他揮動手臂時,滿臉贅肉都跟著搖晃,
“這間屋子上一個美人死前也算享盡榮華富貴,只可惜她的身子不爭氣,還沒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人就嚥氣了。你說,那麼大個人,怎麼就不經玩呢,還是太老了。”
祝小枝感到一雙粗糲的手探進衣裙,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內衫遮擋。
老男人禿了大半,剩餘的白髮一股膩膩的油脂味,鼻尖還不住蹭在她衣襟前貪婪地嗅香,
“這張床上還留著她的脂粉氣哩,一股死人味。還是小美人你更香,老李說得沒錯,年輕女人的味道就是好啊……
在他貼得更近以前,祝小枝又往後蹭了蹭,背已抵住床柱。
老男人戀戀不捨地勾住她小拇指尖,
“你放心,那個老女人頭七已過,不會回來找咱們麻煩。咱們好好地玩,爭取今晚就讓你懷上大胖小子,給我老劉家傳宗接代……”
他眼珠上翻,露出大塊下三白,還伸出褐黃色的舌苔,意圖舔舐祝小枝裸露在外的雪白脖頸。
祝小枝一陣惡寒,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在那油滑的舌頭徹底接觸脖頸前,她用膝蓋重重頂在老男人要害處。
他雖吃痛,一隻手捂住下體,另一隻手還要去作亂摸索祝小枝的臉頰,
“真倔,倔點兒好,我就喜歡征服倔強的女人,嘿嘿……老子要叫你哭著求老子饒你一命……”
她瞥向老男人身後半臂高的青花瓷瓶,利用體型嬌小的優勢,向前悶頭直衝,一眨眼就躥出將瓷瓶抱在懷裡。
老男人急急伸出手,卻只捉到翩翩喜服袖角,
“你做什麼?那個瓷瓶我花了幾百兩,要是失手砸壞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砰”的一聲,藍白瓷片混雜著暗紅色血跡在他後腦勺炸開,他再也沒有機會張口了。
祝小枝猶不解氣,狠狠踢了一腳地上癱軟的臃腫身軀,乾嘔了幾下,脆生生罵道,
“公路旱廁都沒你的嘴臭,太噁心了吧,婉拒了哈大叔!呸呸,真晦氣!”
解決眼下危機,她才騰出心思去檢視眼下環境。
這是一個裝飾古樸的小屋,木質房梁門窗,除了正中那張紅檀木大床,就只擺了一張配套的小桌,桌上放著一面斑駁的銅鏡和一個小巧的妝匣。
透過銅鏡坑坑窪窪的凹陷,祝小枝隱約看到水汪汪的杏眼、高挺的鼻樑、弧度分明的薄唇,一張全然陌生的臉。
結合周圍環境,她不會是狗血地穿越到古代某位美女身上了吧?
但是似乎沒聽說古代哪個美女命好,你看那四大美人,一個沉海,一個出塞,一個失蹤,一個勒死。
擁有這副皮囊,究竟是福是禍?
就憑剛才她險些被老男人侵犯,祝小枝已經隱約有很不好的預感。
但無論如何,在其他人發現異狀前逃離這個地方最要緊。
老男人能花窮人家一輩子的收入買花瓶,想必也還有些家底和勢力,指不定家裡還私養著武衛。
她翻遍妝匣,找了一枚底端最尖銳的金簪作防身利器,又脫去刺目的喜服,披散烏髮,用燒柴留下的草木灰抹黑臉和全身。
翻找有利工具的期間她還發現,雖然她的寶貝手機大機率丟失了,但只要想起“手機”這個概念,腦海中就會自動浮現一個類似聯絡人列表的介面。
相比現代智慧手機花裡胡哨的各種功能,這個介面很簡單,正中橫幅打著“好感度”,其下目前只有四個名字,整整齊齊的祝字打頭,名字下方原本該是電話號碼的地方都浮動著三顆紅色愛心。
恐怖的是,聯絡人名字邊上還標註著一行“死亡日期”,不約而同地定格在五年後。
這些聯絡人都和她同姓,難道是巧合?
而且,她總感覺似乎在哪裡見到過最上面的“祝玄禮”這個名字。
但她是孤兒,從未想過去尋根,自然也不應有家譜的概念。
祝小枝正專心鑽研,門外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她險些魂飛魄散,竟是一名老婦捏著油油膩膩的尖嗓討錢,
“爺對妞兒可還滿意?若是滿意,我這老婆子的銀錢……”
“以……以後再說!正忙著哩!”
祝小枝心驚肉跳,壓著嗓子假裝老男人的聲音勉強回應。
還好她賣藝時學過反串,隔著屋門遮掩,即便是模仿老男人的聲音,也不會給人聽出異常。
老婦沒有離開,她又換作原身本來脆生生的音色呻吟幾句,假裝屋內二人在沉溺作樂。
屏住幾個呼吸過後,蹣跚的腳步聲終於漸遠。
她捏著金簪,緩步踱至門邊,輕輕抬起門栓,扒開一條細縫偷看。
門外是一座小院,月華如水,樹影綽綽。
呼——幸好沒有人。
【小枝?是小枝嗎?】
周邊忽然響起一道陌生的急切男聲,祝小枝渾身僵硬,左看,再右看,了無人跡。
她又一寸寸慢慢扭過頭,去看那具顯然應當沉默的屍體,老男人仍面朝下躺倒著,後頸的血跡滴滴答答,匯成一條小渠。
也不是他,那是誰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