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冰涼,沈清靈掙扎想要著起來,撲騰起不少水花,然而身體不斷往下沉,嗆進去的水讓她幾乎窒息,喉嚨張開卻發不出聲音。
水面沒過她頭頂,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沈清靈胸腔越發沉悶,是要死了嗎?
無盡的黑暗中,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溫柔的面孔,笑容清麗婉約,頭髮用一根絲帶挽住放在胸前。
沈清靈心中一顫,向女人伸出手,“媽媽。”
媽媽已經離開她兩年了,再次見到,沈清靈已經忘卻痛苦,只想上前抱緊她。
突然一隻手拉住了她,拽著她的身體往上浮,媽媽消失了,耳邊響起尤璐的聲音,“你沒事吧,媽媽來了。”
“鈴鈴鈴——”鬧鐘醒了,沈清靈從夢中驚醒,那種窒息的感覺還很真實,她身上出了一層薄汗。
她開啟窗戶透風,清醒了不少。已經不是第一次夢到這個場景了,尤璐剛成為她繼母時她還不是很能接受,是這次她們的距離才開始拉近。
尤璐替代不了她媽江奈安給她的母愛,但是確實短暫地豐富了她生命中某些體驗。
*
週末過得很快,又是新一輪的工作日,傅錦平身體狀態好轉後閒不住,又去集團處理事務。
因為心力不足,他已經很少參與決策,都放權給傅言臻幹,只是一些專案的動向還是要親自了解。助理老陳在身側和他彙報集團的各項工作,傅錦平靜心聽著。
聽到一個DTO公司的收購方案,傅錦平示意他停下,“我怎麼記得這是一個科技公司?”
“是的,董事長您沒記錯。”
“我們集團旗下沒有發展這項業務吧?”
傅恆集團的產業涉及地產、連鎖酒店、金融等,目前還沒有和科技行業相關的,發展新方向這種大事居然沒有告知他這個董事長。
“言臻那小子又在搞什麼,我就不在幾天,又出新花樣。”他揹著手,在落地窗前走了兩圈,說道:“我們過去找他。”
總裁辦公室門前,林秘書看到他過來,起身問好:“董事長。”
“言臻在裡面嗎?”
林秘書遲疑了一下,“傅總中午出去還沒回來。”
傅錦平看向牆上的時鐘,已經過了上班時間半個小時了,還沒見人影。
“我給傅總打個電話,您稍等。”
林秘書剛拿起話筒,電梯間的總裁專梯開啟了門?傅言臻從裡面出來,看到傅錦平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林秘書說:“傅總,董事長在找你。”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傅言臻把傅錦平迎進辦公室,沒事人似的,“爺爺找我有事?”
“你又去哪裡浪了,工作時間還不回來。”
“去吃飯,回來晚點而已。”傅言臻工作很看狀態,習慣一次性把事情解決,等他忙完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許久。
“你爸下週從美國回來,你叔叔嬸嬸也出差結束了,到時候我們聚一塊吃個飯,就當家宴。”
傅言臻他爸是個攝影師,經常全國各地到處飛,回來一趟不容易。
“嗯。”
“我把清靈也請過來,你把自己收拾好點,別給我們家丟臉。”
傅言臻揉了揉耳朵,怎麼這話他聽著特別不舒服,怎麼他還要打扮好等別人來挑,皇帝選秀呢,他還是那個秀女?
他被氣笑了,“不說是家宴嗎,把她請過來做什麼,什麼事都想著她,你不如認她做乾女兒?”
話說出口他又覺得不太行,要她是乾女兒不得壓他一頭?
被挑戰權威的傅錦平用柺棍戳了兩下地面,“你在亂說什麼,就不能正經點,這事就這麼說定了。”
他又冒出了個想法,“要不你來邀請她吧,你們同齡人有共同語言。”
傅言臻一臉冷漠,“我只是個CEO,什麼時候有合作可以找我。”
不過那種小工作室和傅恆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傅恆也沒有遊戲產業,根本就不會有接觸。
傅言臻不愛打遊戲,他的愛好眾多,騎馬射箭滑雪擊劍……就是沒有玩遊戲,在眾多同學為遊戲狂熱的學生時代,他愣是一點安利都不吃,他喜歡能切身實際體會到的刺激,這種虛擬產物還是差點。
傅錦平也就順便提一下這個事情,他沒忘了今天的要事,“DTO的收購是怎麼回事,居然揹著我連收購意向書都簽了?”
傅言臻靠著辦公桌,兩手交叉擺在胸前,仔細分析:“怎麼能說是揹著你,你一問不就知道了嗎,目前人工智慧、虛擬產業都有很大的發展潛力,DTO剛好有基礎,又處於資金難以週轉、無力經營的狀態,接過來不是正好。”
接手集團以來一直在原有基礎上做功,難得有大展身手的機會,傅言臻可不想錯過。
傅錦平不否認他這是一個不錯的思路,對於集團來說也是一次的嘗試,過於保守不是好事。
但是這小子三番四次逆反他,還是得讓他明白誰是掌權的。
“我可以同意你的決策,只是有個要求。”
“什麼?”
“你得接受我籌劃的婚事。”
“……”,傅言臻忍不住大罵出口,“您老這是糊塗了吧,這事怎麼可以用來做條件?”
傅錦平氣定神閒,喝了一口秘書給沏的茶,“這就是我的條件,你答不答應就看你的了。”
短短几秒鐘,傅言臻已經想過自立門戶做到這個規模需要多少時間,五年?十年?
他坐回辦公椅上,垮著一張臉,看得出很煩躁。
傅錦平倒是舒心了,“怎麼做就看你的了,想好了過來找我。”
老狐狸真是狡猾,傅言臻心裡堵得慌,看啥都不順心,把腳邊的廢紙簍踹飛了,不解氣摸了支菸出來抽。
下班前,秘書拿著檔案進去找他簽字,一進門就感受到一股低氣壓。董事長才出去沒多久,這是又鬧翻了吧。
“傅總,這裡有份檔案需要您過目簽字。”
她問得小心翼翼,生怕他心情不好自己會受到牽連,傅言臻看著對工作不上心,卻有個怪癖,不開心就開始魔鬼模式拉著下屬瘋狂加班,他是成功用工作麻痺了自己,他們是直接麻木了。
傅言臻都沒看她一眼,兩指間夾著的香菸火光猩紅,“放下吧。”
“好的。”
他一目十行把檔案過了一遍,最後大筆一揮簽上名字,交回給她。林秘書趕緊出去了,逃難似的。
好友江祈年打來電話,傅言臻接起來,他們之間已經熟悉得可以省去招呼,“找我什麼事?”
江祈年精通吃喝玩樂,再加上有個能幹的姐姐,家裡的產業不需要他花心思,他每天就想著怎麼享受生活。
“找你當然是好事,我新開的酒吧開業了,你要不要來喝一杯,就在今晚。”
這不是江祈年第一次投資創業,前兩次開馬場電玩城接連以失敗收場,但是他不在意,倒了就倒了,現在又開起了酒吧。
傅言臻熄滅手裡的煙,一掃臉上的陰翳,好朋友開的店他怎麼能不過去捧場,“等我,我馬上過去。”
半個小時後,迷度酒吧門口,傅言臻把車停好後走了進去,因為舉辦了開業活動,現場人山人海,勁爆的音樂混合著人聲,喧鬧嘈雜,他穿過人群到了江祈年給他們留的卡包。
房間裡坐著男男女女,大部分是江祈年請來的朋友。看到傅言臻的出現,他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來了,快過來坐。”
酒吧的裝修很上檔次,就連身下的沙發都是用的真皮,一看就是花大手筆砸了不少錢。
江祈年給傅言臻倒了一杯香檳,“感謝傅總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給我們酒吧慶祝。”
江祈年的朋友和他一樣是富二代,遊手好閒,隨叫隨到。
傅言臻接過酒晃了晃:“知道我忙還叫我?”
江祈年不樂意了,“你也不能為了工作忘了我們這群兄弟。”
旁邊幾個哥們贊同地點頭,“兄弟如手足。”
傅言臻:“你們要是手足,那我和殘疾有什麼區別?”
江祈年:“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多不吉利?”
傅言臻舉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不扯了,祝你這酒吧長長久久吧。”
“這句話我愛聽,我這次是真的打算認真經營的。”
旁邊的哥們發問:“難不成你之前都是隨便玩玩啊?”
江祈年給自己挽尊:“算是這個意思吧,放著不管就倒了。”
一通玩樂下來就到了十一點,該玩的都玩盡興了,卡包裡的人漸漸散了,到最後就剩江祈年和傅言臻兩個。
傅言臻闔著眼睛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抻著脖子,凸出的喉結很是明顯。
江祈年給他叫車,趁著等待的時間說點男人心事,“你爺爺下午來找我爸喝茶呢,你猜我聽到了什麼?”
“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吧。”
“他們在聊催婚秘籍呢,你爺爺那個樣子好像勢在必得,你能撐住嗎?”
江祈年以為傅言臻又和以前一樣信心滿滿對著幹,沒想到他來了一句:“撐不住。”
江祈年扒拉他,“你醉了說糊話吧,怎麼會撐不住?”
傅言臻酒量好得很,眼底一片清明,他想通了,過程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傅錦平要的是結婚,中間還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間。
江祈年看他這麼平靜,以為他麻木了,胡亂安慰一通:“咱們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事業要成功,婚姻上就是要有點犧牲,你可以往好的方面想,那可是強強聯合,所向披靡。”
“我知道你有苦難言,不要故作堅強,哥的肩膀給你靠。”
江祈年按著他的腦袋往自己這邊帶,傅言臻嫌棄地躲開,“走遠點。”
“那你是怎麼想的?”
“結就是了,世事多變,誰知道會不會離婚呢。”
江祈年沒聽懂,睜著清澈的大眼睛,傅言臻挑明瞭說,“結婚協議。”
資本家的心思就是多,江祈年佩服地豎起大拇指。
傅言臻摸摸他的頭骨,“多吃點核桃,你也可以和我一樣。”
這是對他赤裸裸的羞辱,江祈年:“你什麼意思,你得給我的腦瓜子道歉!”
傅言臻起身想要離開,江祈年抓著他的衣服,傅言臻看著他那張憤怒的臉,一想到他數學從沒超過及格線,連續創業失敗兩次,話又收了回去。“司機來接我了。”
江祈年鬆開了手,忽而意識到不對,司機到了應該先給他打電話,回過神傅言臻已經出門了。
他挫敗地趴在桌邊,一定是喝醉了反應才這麼慢。
*
週四,午飯時間,煩人的裝修聲又響起來了。投訴罰款多次還是止不住樓上的裝修行為,沈清靈放棄掙扎,去洗手吃飯。
開啟外賣吃了兩口,她拿起手機想看點新聞熱點
,發現有電話進來,未接通話兩個,是沒見過的號碼。
電話再次響起來,沈清靈接了起來,撥了這麼多次應該是找她有事。
“你終於肯接電話了。”
對面的人聲音冷冷的,有點熟悉。
沈清靈還沒說話,思考了幾秒,終於想起來是誰。
打了好幾次才通,還晾著他,傅言臻本來不多的耐心也耗盡了,“說話,沈清靈。”
沈清靈拿勺子的手滑了一下,語氣保持平靜,“什麼事?”
樓上用上電鑽,聲音極其刺耳,沈清靈是已經習慣了,傳到傅言臻那邊卻是令人一驚,他把手機拿離耳邊,通話外放,等噪音停了,他略顯刻薄地說道:“你手機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