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下了一夜的雨停了,花草樹木被沖刷過後都顯得生意盎然,枝葉上殘留的水珠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傅錦平把沈清靈留下來,讓她吃完早餐再走,他問沈清靈:“昨晚睡得好嗎?”
面對傅錦平的關心,最緊張的是傅白晞,他快速看了沈清靈一眼,心虛地低下頭,祈禱她不要把自己的壞事抖出去,要不然肯定得捱揍。
沈清靈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放了這小傢伙一馬,“挺好的。”
傅白晞懸著的心放下了,接下來專心吃自己的早餐,儘量做個隱形人。
餐桌上依舊只有他們三個,傅錦平以為傅言臻又不想吃飯,沒想到他們吃到一半他就下來了。
他今天穿了一套寬鬆的運動服,黑衣黑褲,印著某品牌的字母logo,冷酷中帶著清爽,像是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傅錦平:“下來吃飯了?我還以為你今天又要修仙呢。”
傅言臻拿起麵包咬了一口,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惺忪,“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他從不虧待自己,昨天是真的在外面吃過了。
“你的行為。”傅錦平自認為很瞭解他,一幅看穿了他的表情。
傅錦平又說道:“你今天是不是沒事做,幫忙把清靈送回去吧?”
聞言,傅言臻望向沈清靈的方向,窗邊的陽光照進來,他更睜不開眼睛,“沒空。”
他這裝扮也不像是要去公司,傅錦平追問:“你有什麼事情那麼忙的?送一下又不會花多少時間。”
“我約了朋友,遲到總歸不太好。”
這一聽就是在推脫,這小子從上學起就經常因為遲到曠課被請家長,上班了辦公室找不著人,約朋友還能在意這個。傅錦平:“盡找藉口。”
傅言臻放下喝了一口的牛奶,醞釀著怎麼反擊,作為風暴中心的沈清靈預感不妙,“不用了,傅爺爺,讓司機送我就好了。”
她都這麼說了,傅錦平也就作罷,不勉強傅言臻了,“還是你比較懂事,那行,吃完早餐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傅白晞不愛吃早餐,很快就下餐桌,把自己養的約克夏品種狗從房間放出來玩,等下要帶出去遛。
狗狗體型不大,背上的毛是黑色的,眼睛溜圓,長相可愛,才出生四個月,正是活潑的時候。傅白晞在客廳和約克夏玩了兩下,又跑去拼樂高,讓小狗自己到處轉。
很快傅錦平也吃完了早餐,餐桌上只剩下沈清靈和傅言臻兩個面對面坐著,他們也不說話,只有餐具碰撞的聲音。
餘光瞧見黑色的物體動來動去,沈清靈瞧過去,吸了一口涼氣。她小時候被狗追過,對這個物種有陰影。
約克夏就在牆根角落的位置到處嗅,也沒靠近她,沈清靈便時不時關注它的動向,好在它後來又走了。
吃完早餐,沈清靈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以及傅錦平送的玉壺走出去,剛走到客廳,約克夏又出現了,這次還和她對上了眼。
客廳只有他們一人一狗,沈清靈想求助都沒人,退後一步,約克夏反而跟了上來,心中恐懼蔓延,沈清靈轉身退回餐廳。
約克夏很親人,以為沈清靈在和它玩,蹦噠著四肢追了上去,沈清靈跑得更快了。
傅言臻從餐廳出來,被抱著木盒子的沈清靈撞個正著,她猛地撞進他懷裡,男性荷爾蒙充斥整個鼻腔。
沈清靈感覺自己手上的木盒子好像撞到了什麼,低頭一看盒子邊角的頂端正抵著他的手臂。
傅言臻皺眉,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她關心道:“你的手沒事吧?”
約克夏跟了上來,用鼻子蹭她腳邊。她穿的裙子正好過膝,小腿裸露在外面,清晰感覺到約克夏鼻子上的溼潤,
沈清靈等不及他回答,又跑起來了,只不過這次是繞著傅言臻跑。
要不是自己站在中間,傅言臻會很樂意看熱鬧,“把我繞暈是你們的戰術嗎?”
沈清靈祈求他:“我有點怕狗,你能不能把它拉開?”
像是聽到什麼誇張的話,男人扯了下嘴角。又被繞了兩下,他把手從兜裡拿出來,彎腰抱起約克夏。
沈清靈停下來喘氣,這地方真不適合她待,下次不來了。
她氣息不穩,還關注著他的手,掩在寬大的運動服外套下看不清,“謝謝你幫我,你的手沒事吧?”
傅言臻單手抱狗,樣子有點酷,“沒事。”
司機把車開到門口,傅錦平親自進來叫沈清靈:“清靈,車子來了。”
“我這就過去。”她回應完,又向傅言臻確認一次,“真的沒事嗎?”
她好像撞得挺重的。
他不耐煩地吐出兩字,“囉嗦。”
沈清靈適時閉嘴,又被傅錦平叫了一聲,無奈轉身離開。
傅言臻把狗放下來,擼起袖子,他的手當然沒事,有事的是他的表。
價值七位數的腕錶上多了幾道裂縫。
此時,傅白晞正到處找狗,看到傅言臻便問道:“哥哥,你看到小灰灰了嗎?”
小灰灰是約克夏的名字,傅言臻掃了桌子底下的狗一眼,給它記了一筆,“你這狗得好好養,身價不菲。”
傅白晞:“?”
*
車子進入金江花園,在一棟別墅前停下,沈清靈抱著玉壺去見沈哲輝。
沈哲輝一見到她手上的盒子,瞬間把女兒忘在腦後,迫不及待地拆開袋子,捧著玉壺細細欣賞,在燈光下觀察它細緻的做工和紋理。
尤璐正從廚房裡出來,她喜歡做飯,經常下廚房。“清靈回來了啊,吃早飯了沒,今天做了你喜歡的牛奶燕麥粥。”
沈清靈站在沙發旁,手裡還提著包,沒有要坐下的意思,面對她的親切還不習慣,“不用了,我在傅家吃過了。”
尤璐在前期和沈清靈相處得還不錯,她在學校被不懷好意的同學欺負,尤璐還會直接找到學校去找人理論。
直到尤璐從前夫手裡奪回了兒子沈擇川的撫養權,把他接回沈家,從此她對沈清靈的態度悄然轉變。
沈哲輝從沈清靈出生開始就不喜歡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個男孩,可惜兩任妻子都因身體問題無法再進行生育。他對沈擇川這位繼子倒是很喜歡,接進來後直接讓對方改了自己的姓,還讓他參與管理公司。
沈清靈畢業後搬出去住他們也鮮少過問,和傅家的婚事才讓他們想起還有她這個女兒,又熱絡起來。
沈清靈昨天直接被邀請去傅家,尤璐就知道這步棋沒走錯,這門婚事要能成,給沈家帶來的是數不盡的資源。
尤璐接著表達對她的關心:“我記得你認床,昨晚應該沒睡好吧,我讓人把你的房間收拾好了,你要不去樓上休息會兒?”
沈清靈更是抗拒:“昨晚下雨,我睡得很好。”
她平常都是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尤璐也不勉強,談及自己兒子時眉眼裡滿是柔情:“那我去叫擇川起床,他昨晚出去談生意,喝多了醉醺醺的,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尤璐上樓後,客廳只剩下沈清靈和沈哲輝父女倆,沈哲輝平時不怎麼管女兒,對她比公司的員工還陌生,只是客套道:“還是去吃點吧,你媽特意給你做的。”
樓梯口傳出一道男聲,是沈擇川下來了,沈清靈不想見到他,先告辭,“你們吃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大雨過後,微風帶著新綠氣息,樹下陽光斑駁,晴朗的天氣讓人心情變好了許多。沈清靈回到自己的公寓,開啟筆記本工作了一會兒,把新開發的遊戲角色完善好。
中午她給自己簡單地做了午飯,她的廚藝不算精湛,滿足自己基本的進食需求已經足夠。
休息日她會午睡,吃完飯她便回到床上,調了個鬧鐘,很快睡著了,還做了個夢。
*
秋風蕭瑟,樹葉枯黃落地,沈清靈做完小學四年級的作業,趴在客廳地毯上玩拼圖。
她性子獨沒有什麼朋友,家裡也只有她一個小孩,平常都是自己玩。拼圖是一幅卡通動物的畫,她玩得很專注,很快就拼湊出一隻小狐狸。
她放下手裡的拼圖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後發覺不對勁,原本聚成一小堆的拼圖散得到處都是,門邊也有。
米色的窗簾被風吹得飛揚起來,應該是被風吹的。跑過去把窗戶關上後,沈清靈才把四散的拼圖撿回來。
她邊走邊撿,就這樣走到門外,泳池邊。
泳池裡赫然漂著一塊拼圖,泡溼後成了深灰色。沈清靈鬱悶地抓了下頭髮,不出意外她這兩天就能把整幅拼圖拼好,缺了一塊實在是讓人不舒服,但是她不會游泳。
四下無人,她靈機一動,去工具室找了一個網撈,興沖沖地走到泳池前,操縱著網撈去夠拼圖。可惜天不遂人願,風順著她的方向吹,水面的波瀾把拼圖吹得更遠了一些。
她的心提了起來,趁它還沒有被吹得太遠,往前盡力移動竿子,伸手一套。
還差一點。
網撈有點重,她還是往前伸,雙手就抓著最後那一點點竿子,身子往前伸,就在她馬上就要撈到拼圖時,她腳下一滑,身體騰空一瞬,“撲通”一聲落到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