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夜過去了,塔羅看著枕在自己手上的阿扎瑪,她睡著了也還笑的這麼甜,肯定是做了個好夢了吧。這一夜,塔羅徹夜難眠,沒有了青雕的西司,再不是靈系部落,再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部落。在這個大荒邊緣,生存,都將會是一種奢侈。如果阿扎瑪知道了這些,肯定不會這樣安心了吧……
也罷,等天亮,出去看看,青雕才離開一天,按照之前的情況,周圍的各個部落,估計都會被東旗洗禮。這樣的話,可能他們三旗之間,可能有什麼事要發生……
夜裡的西司格外的安靜,沒有犬吠,沒有蟲鳴,可能都在狂歡中,浪費了精力吧。
天亮了,阿扎瑪親了一下塔羅的唇,塔羅慢慢睜開眼睛,回吻過去。
“吃飯了……”阿扎瑪走出房間,去打理早飯。部落的男人是需要做大量工作的,所以他們的飯都很豐盛,早飯也不是清淡的,所以阿扎瑪也為此特意給自己弄了點清淡的,那些獸肉禽爪,就是塔羅的主餐。
塔羅收拾好之後坐到桌前,看著這一桌的菜,不免有點心疼,當然,不是在乎肉,而是在乎那個為自己起早做飯的人,畢竟她,還有身孕。但是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如果不解決當前的問題,能不能生存都還沒有答案。
吃完飯之後,塔羅以陪青雕外出為由,告訴阿扎瑪自己需要出去幾天,但是不是狩獵,也就不那麼危險,畢竟有青雕在。阿扎瑪沒有說什麼,只是讓他多多注意身體和安全。雖然也想他多陪陪自己,可是塔羅是部落的勇士,部落還需要他,青雕也和他親近,也沒有辦法讓其他人去。
塔羅出西司了,又留下阿扎瑪,還有未出世的孩子,在這片山腳下,等候著。
一天,兩天,三天……塔羅始終沒有回來,阿扎瑪雖有擔心,但依舊相信,塔羅會回來。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小腹慢慢凸顯出來,部落裡也知道塔羅和青雕都不在了,男人們都知道原因,女人和孩子依舊被矇在鼓裡。
又三月,南大荒三旗爆發戰爭,波及南大荒絕大部分土地。原因不明。
次月,在西司人認為塔羅拋棄部落逃跑,開始用異樣的眼光看待阿扎瑪的時候,東旗使者來到西司。
“即日起西司加入東旗,改名東旗西司,原王級庇佑獸青雕以及勇士塔羅,加入三旗戰場。受戰事影響,賜予西司的兩靈級庇佑暫時給蒼狗,幽藍柳於戰後到部落。此外,西司出一百勇士加入戰場,助我東旗大軍……”
東旗使者帶來了幾個資訊,有好有壞,但在現在這種時候,這樣的結局算是不錯了。但是對阿扎瑪來說,這就是一個極壞的訊息,三旗戰場,塔羅他還能活下來嗎?
西司的每個人都不是那麼開心,因為他們不知道,去往戰場的數百名勇士,還能不能好好的活下來。東旗使者又走了,就像他來時一樣突然,他帶走了西司的勇士,留下了一條蒼狗。
西司又回到以前的樣子,只是因為勇士的人數少,他們的狩獵範圍大大減小,所以出獵勤,收穫少。而阿扎瑪的肚子也是一天天變大,行動也變得一天天的不那麼方便起來。好在東旗使者的話又讓部落裡的人知道塔羅還是部落的英雄,阿扎瑪的生活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阿扎瑪有一個習慣,就是去山崖下的水潭坐坐,那裡,安靜,也是在那裡,她救下了塔羅……
這一天,阿扎瑪懷孕近八個月,出來透氣,和往常一樣坐在水潭邊,望著這清澈平靜的潭水,思緒慢慢飄遠……
那年,她十二三歲,天真還在,卻也背上了沉重的擔子。她的父親是部落的勇士,再一次狩獵中遇到大荒獸潮,不幸喪命,只剩母親帶著她在部落生活。部落不養閒人,她的母親努力幹活,只為了部落能夠給她們兩一個生活的條件。她們不怪任何人,因為這是世間常態。終於,母親還是在長期的高負荷工作中倒了下來……阿扎瑪想要活著,就必須付出。身為女人的她,不能狩獵就只能為部落做些瑣事。如果不是哪天那個意外,她的命運,幾乎是確定了的。送給其他強大的部落首領,以求保護……
但就是那天,塔羅被一隻青雕託著從天而降,落入水潭裡,清澈的潭水被鮮血染紅,阿扎瑪驚恐的同時心生憐憫,救下了這兩個身受重傷的傢伙……也就是塔羅和青雕。
塔羅和青雕都陷入了昏迷,為了部落能收留受傷的他們,阿扎瑪扛下了三個人的活,卻只有兩人份的糧食……因為他們覺得,青雕不應該有食物,而且青雕應該成為食物,只是阿扎瑪的再三請求,才留他們兩命。
足足三天三夜,青雕方才醒過來,但傷勢依舊不輕。但好在青雕似乎知道阿扎瑪對他們沒有惡意,也接受阿扎瑪對他們的幫助。一個星期,塔羅才醒來,阿扎瑪對他們也就說了這樣的話,
“你們醒過來就好了,那過幾天傷好了以後就可以離開了……”那個女孩笑的很真實,她沒有被部落裡的苦難給打到,她還是一個純真善良的女孩……
塔羅留下了,他沒有說他是誰,他只知道這個女孩,是個好人,所以青雕也留下了,此後,西司成為了一個靈系部落。庇護獸,青雕。
轉眼這麼多年就過去了,阿扎瑪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眼裡盡是柔情和幸福。
此時,潭底。那塊石頭表面隨著跳動一點點脫落,已經露出了五彩的石心,散發著古老且神秘的氣息。一條游魚經過,五彩石心放出一道紅光穿過魚身,光過後,游魚消失不見……石心一陣劇烈的抖動後,表面的石塊完全落下,這次整個石心都顯露出來。五彩的光芒裡,一個迷你的生命正在孕育,仔細看,就像一隻猴子……
潭外,沉浸在回憶和幸福中的阿扎瑪被一陣耀眼光芒喚醒,看著潭水面上慢慢消散的光,心裡一陣疑惑。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自己,好奇怪的感覺……
阿扎瑪慢慢向潭水走去,一步一步,就像被迷了心智一樣,正好走到潭水邊,一腳踩在潭水的最邊沿,一道金光從潭底衝出,朝著阿扎瑪的小腹飛去,消失在阿扎瑪的腹中。此後,阿扎瑪倒地昏迷。
部落中,沉睡的蒼狗猛的睜開眼睛,整個身子不由的顫抖起來。像是興奮,也像是恐懼。南大荒,所有野獸,飛禽,甚至各部落王級之下的庇佑獸,都像是受到的莫名的刺激,連續三天三夜,一步不移,蜷縮在自己的老巢。第四天,南大荒爆發獸潮,極大影響了三旗戰爭,使得三旗大軍不得不強制終止行動,獸潮持續了一個星期,獸潮之後,大荒深處,各大凶獸,猛禽,朝天怒吼,對地狂嘶,彷彿心裡受到長期的壓抑得到釋放。這異常的現象讓依賴大荒生存的所有人心生恐懼,甚至某些強大的部落祭司預言,大荒將迎來鉅變,可能是人類聖子出生帶來大荒末日,也可能是萬獸之王降臨導致人類末日,無論哪一種,在沒有真正確定之前,都是災難……
阿扎瑪醒來已經是昏迷一週以後,此時正是南大荒獸潮,部落全員都留在各自家裡。阿扎瑪,是卓尼大嬸去潭邊發現的。
“醒了,你都昏迷七天了,可急死我了……要不是均曲女醫說你沒事,我們可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你說你要是出什麼事兒,塔羅回來我們可怎麼說?”卓尼大嬸的焦急不是假的,別人不知道,但是阿卓大叔之後是把所有一切都告訴她了的。要不是她天天叨嘮著塔羅怎麼怎麼的,可能阿卓大叔也不會說,雖然事也過去了。
“謝謝你啊,卓尼大嬸……”阿扎瑪揉了揉太陽穴,“我怎麼……”
“你還是先躺著吧,如果你要問為什麼在這裡,我去潭邊的時候發現你的,你昏迷了……”卓尼大嬸端過來一碗水,遞給阿扎瑪,“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昏迷呢?”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去水潭邊坐坐……”阿扎瑪把水喝光後遞了回來,“我好像記得,有一道光,然後就沒有了……”
“哎,算了算了,人沒事就好,你先休息著,我去做飯,在塔羅沒回來之前,你呢就在我家待著吧……”卓尼大嬸拿著碗走出了房間,門外的阿卓大叔似乎想進來,卻被卓尼大嬸拉住。
“讓她休息下,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說吧……”
半晌,飯局過後,阿卓大叔告訴阿扎瑪,去東旗的勇士有回來的,他們沒有看見塔羅,也沒有看到青雕,但是東旗有塔羅的信物,西司加入東旗也是事實,東旗的人說塔羅被派出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除了東旗核心,其他的沒有人知道。
阿扎瑪坐在院裡的椅子上,手撫摸著肚子,望著天空。
獸潮持續了一週,南大荒好多部落都被獸潮洗禮,雖然有庇佑獸,但大規模的獸潮給他們帶來的災難,依舊慘不忍睹。幸運的是,西司沒有被洗禮,唯有幾隻離群的野獸,相當於送上門的肉。獸王嘶吼的那幾天,就是各部落最忙碌的時候,忙著重建,忙著撿荒。獸潮裡死的野獸不在少數,那些都是可以利用的資源,這也算是暴亂的饋贈。
此後除了東旗來人外,西司基本恢復正常的作息。東旗來人慾帶走阿扎瑪,阿扎瑪拒絕了,以常年的生活習慣為由。於此,西司人都知道塔羅是大英雄,雖然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又二月,按常理,這是一個正常女子懷孕期滿,臥床待產的時候,但是阿扎瑪沒有半點感覺,反而精力充沛,一點都坐不住。好在部落人不知道阿扎瑪懷了多久,連女醫也看不出什麼,阿扎瑪一切正常。再兩月,期滿一年,阿扎瑪臥床。
一個平凡的夜晚,阿扎瑪生下了她的孩子,接生的是卓尼大嬸和女醫。同樣從那天開始,部落裡又開始對阿扎瑪投以異樣的眼光,因為她的孩子,有尾,似猴……
孩子出生當夜,大荒上空,天開五門,放五光,夜如白晝。萬獸俯首,無敢做聲。
大荒各大部落再出混亂,有人預言,大荒出了天地靈寶。與此相同的情況,此前出現過三次,這是發生在大荒的第二次。
阿扎瑪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孩子,那一抹微笑,恆古難尋。
“你出生的時候,天開五門,但是我們卻什麼都沒有,那你就叫……五空吧!”
嬰兒睜著眼,望著這個女人,她是自己的生母。嬰兒眼裡,不僅有阿扎瑪的倒影,還有一抹,誰都沒有發現的光,五色……時有時無,而後平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