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涼風吹過,院子裡傳來陣陣幽幽的哀嚎聲,彷彿是女子的哭泣聲,令人毛骨悚然。
胳膊下的男子顫抖著一句話也不敢說,西院內其他姑娘都死靜地待在房間內,安茜眼睛轉動著,掃視著面前的院子。
在看到蘇沫沫和孫三娘時,安茜發現她們兩個瞳孔緊縮,臉色蒼白,是恐懼到極致的模樣。
而她們兩個視線所集中的位置正是……安茜的後背。
安茜猛地轉身。
正對上一雙漆黑空洞、不見一絲反射的眼睛。
是青枝。
她顯出了真身,不過是死後的樣子。
黑髮半掩著青枝蒼白髮青的臉頰,紅唇在她月光的照射下格外突出,一股血腥味混著腐爛氣息正在瀰漫開來。
“啊!”安茜胳膊下的男子尖叫一聲,顯然是被青枝的模樣嚇壞了,他抖著腿閉上眼睛,甚至都不願意再看面前這個為自己而死的女子。
青枝的漆黑成一團的眼珠子微微動了動,似乎是看了一眼男子的模樣,隨即她開口了,聲音乾啞陰森:“放…開他……”
“可以。”安茜回道,“不過你先別動。”
安茜現在兩隻手都忙著困住青枝的心上人,騰不出空,她叫著臺階上的蘇沫沫過來。
蘇沫沫“嗯”了一聲,小心又害怕地提防著青枝,繞到了安茜身邊。
安茜對蘇沫沫說道:“把我衣服兜裡的修正液拿出來。”
蘇沫沫摸進安茜的衣兜,裡面有一個粉色塑膠小熊外形的修正液。
從兜裡掏出修正液握在手裡,蘇沫沫戰戰兢兢地問:“然、然後呢?”
“去在她身上點一下。”安茜偏了偏頭,指向青枝。
青枝雖然不明白蘇沫沫手中的東西是什麼,但也清楚這東西能對付她。
她身上爆發出一股陰森的寒氣,怒視著安茜:“你敢!”
“我怎麼不敢。”安茜把簪子又捅進男子脖子裡幾分,流出的血可以凝成一股順著脖子流下,浸溼了衣領。
“別殺我,別殺我……”胳膊下男子開始求饒,“我一輩子沒做過壞事,老老實實的,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啊?”
他渾身顫抖個不停,終於想起對面的青枝,哭訴著:“青枝…青枝你幫幫我,我不想死啊……”
原本怒氣洶湧的青枝,在聽到男子的哭喊後,不由地收斂了氣息,她空洞的瞳孔中倒映男子哭皺成一團的臉和他懦弱無能樣子。
青枝望著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或許死後的她已經不被再允許擁有太多的情緒,她只能放低聲音輕輕開口問著:“盼山,你愛我嗎?”
“愛!”叫做盼山的男子脫口而出,“我當然愛你啊,青枝,你沒發現我都瘦了嗎?自從你死後我茶不思飯不想,受盡了折磨。”
“是嗎……”青枝輕聲應著,聲音漸漸消失。
安茜原以為青枝要就此放棄。
沒想到下一秒。
“那你……”
青枝開口了,周身的怨氣忽然暴漲,貼在臉上頭髮被吹得騰空而起,像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蛛網遍佈在空中。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一起死!”
她怒吼著,聲音尖銳無比,震動著水井裡水泛出波瀾,像是高頻的訊號,侵入在場所有人的腦中,造成一陣疼痛。
“你們都是騙子!!騙子!!!!”
青枝已然瘋狂,她眼內的眼白全被擴散的黑瞳佔據,流出血淚。十指的指甲變得如小臂長,在說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刺穿了盼山的胸口。
安茜及時鬆開困住盼山的胳膊向後退,但胸口還是被刺傷了一些,衣服上露出星星點點的血跡。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啊!!”
盼山已經被青枝撲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慘叫。
青枝用指甲撕扯著他的胸口,扯開他的皮,挖去他的肉,露出正在跳動的心臟。
“咚咚……咚咚……”
盼山胸口被撕扯開的皮肉像是炸開的花瓣,而他裸露在空氣中的心臟,正是青枝所要的果實。
“青枝……我……”盼山吐著血,看著死去的青枝一點一點靠近自己的胸口,他還想垂死掙扎,再用甜言蜜語哄騙曾經他覺得愚蠢的姑娘。
但青枝已經不再給他機會。
她的血淚滴在盼山跳動的心臟上,下一秒,腦袋鑽入撕挖開的血洞中,啃噬著心臟。
“好疼啊啊!疼啊啊啊!救我!救我!”
盼山反抗著,捶打著青枝腦袋肩膀,不過青枝現在力大無比,死死壓制著他,他只能胡亂地蹬著腿,硬生生感受自己的心臟被一點點吃進嘴裡。
如同青枝與他第一次相見時的姿態一模一樣。
“啊啊…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
盼山的求救聲越來越微弱,他瞪著眼睛望著天空的彎月,身下的血早已經匯聚成一灘,順著石磚縫蔓延,如同血色的鋪網。
咀嚼聲漸漸停止。
青枝吞下了盼山整顆心臟,抬起頭望向孫三娘剛才所在的臺階,孫三娘早就已經跑沒了影。
於是她轉而望向在自己身前的安茜。
青枝猩紅的眼中已經沒有理智,只想不停地殺,殺乾淨整間院子,殺乾淨這片骯髒的地方。
“呃啊啊!”青枝狂叫著向安茜衝過來,
安茜未動,只是用說不清是同情還是無奈的眼神注視著青枝。
青枝不明白安茜為什麼要這麼看著自己,但她注意到自己袖子上不知何時沾到的白點。
那是安茜在青枝啃噬心臟時,點上的修正液。
青枝又要死了。
“為什麼…?”
青枝知道自己已經落入安茜的圈套,她拼勁最後一絲力氣用指甲刺入安茜的胳膊,哭叫著:“為什麼?明明錯的是他們!為什麼死的是我,你和他們一樣,都是騙………”
她的話沒說完,身體冷不丁地化作無數的灰燼,被風裹挾著吹響空中,再也沒了蹤影。
地上只留下盼山早就沒了氣的屍體,一地的飯菜和破碎的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