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後院就是馬頭山背陰面,院牆外幾步就是一個極為陡峭的斜坡。
斜坡上栽滿了鬱鬱蔥蔥的桑樹,猶如馬頭山脖子上的馬鬃。
而站在斜坡上遠眺,就能看到淹沒到“天馬”脖子的東山湖。
好不容易爬上來的李清陽頓時覺得視野無比開闊,神清氣爽之餘,深感此地實在是來一發月牙天衝的好地方。
“今天沒庫存了,下次一定!”
李清陽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轉身看著神廟高聳的院牆。
“等晚一點再下山,先去廟裡搞點東西吃,餓死我了!”
再次啟動風相訣失敗,李清陽都有點應激了,最後是含怒“不那麼瀟灑”地翻過不高的院牆的。
落地後,李清陽雙手舉著鋼叉,鬼鬼祟祟地觀望了好一會後,才躡手躡腳地搬了幾塊石頭壘結實在牆邊窗下。
然後探頭探腦地站上去,從狹小的視窗裡打量起了廟堂。
“嘶…”
一看之下,李清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長得這麼抽象?”
神像身上的紅綢已經被揭開,從側面看去,那蠶神頭顱竟然是一顆馬頭,只可惜看不清面容。
而猶如粗壯蟒蛇的身體上,就連鱗片也被雕琢得無比精細。拖在身後的尾巴盤曲著,尾尖微微翹起。蛇身腹部下面,是一對瘦弱的雙腿,但似乎只有一節。那雙腳看著應該是人類的器官,只不過如孩童般幼小。
神像前的供桌上擺滿了貢品,雞鴨魚肉,瓜果無數。
其中最顯眼的是三顆扎著紅綢的三牲頭,看得李清陽有種澆給的衝動。
而神像身後空地上,則整齊擺滿了一個一個白綢布袋。
“嘖嘖嘖!
這蠶神雕像,看著比城隍廟那個比克還詭異,這世界對神靈的審美都這麼獵奇的嗎?
這大蟒蛇的身體配個嬰兒的腿腳,這抽象的搭配是一點也不考慮蠶神怎麼走路啊!
還有這些祭品小夥伴…還好老子跑得快!”
視窗狹窄,還有鐵鑄條隔斷,正常人類是肯定鑽不進去。
李清陽正想繞去大門溜進去偷點貢品吃,耳邊卻突然傳來腳步聲。
他趕緊繞過轉角躲到後牆。
“叔,中午就吃這?”
牆邊過道上,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衙役分給一個青年衙役一張油餅,兩人並排慢悠悠地走到了窗孔下。
中年衙役先看了眼磊起的石塊,猶豫了一下後,又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眼上方的視窗。
最後居然擦了擦石階,一屁股坐下了...
李清陽躲在一米開外的轉角豎著耳朵,手裡鋼叉已經就位。
“哎喲,站了一上午,俺這腿可不中嘞!”
中年衙役敲了敲腿腳後,慢悠悠地撕扯起了油餅。
“咦…有的吃就不錯嘞,還挑!
恁叔前些年第一次上山,啥吃的都沒帶,硬是餓了一天!恁還有啥可挑的?”
“叔,咋沒肉嘞?俺瞅廟裡頭有肥雞!”
“噫…這可不是村裡土地廟,你敢偷貢品吃?回頭叫老爺知道,看不扒了你的皮!
莫多話嘞,趕緊吃!墊吧墊吧下午再找地兒打個盹,等著日頭落了山,咱就能回去啦!”
“叔,咋還要到晚上嘞?早知道俺就抬著二爺下去了…”
“胡咧!柱子,恁爹孃死得早,把你託付給了俺,俺可不敢讓你沾這晦氣事!
你就聽俺的,恁叔還能害你?
這守廟就到日落,你瞅瞅其他人,大爺讓他們巡山抓那位大仙!
咦…那人兇得很,修他?怕不是死他手上!
停說他們日落了還得守在山腳,累死個球不說,今天怕是回不去哩!”
李清陽聽得瞳孔一縮,心道完球,這山暫時下不去了!
……
李清陽嚥著口水,好不容易等那對叔侄吃完油餅離開。
“噫…弄啥嘞!
誒?我的口音…
唉!我的口糧…”
好在小插曲就這麼一出。
日頭漸沉。
十個被安排留下看管“祭品”的衙役抬頭看看夕陽,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群人心照不宣地稍微意思意思,檢查了一下鎖死的廟門就小跑著就下山去了。
與此同時,巡查跑遍了整個馬頭山的捕快衙役們,也陸續回到山腳集合,聽從張廣下一步安排。
“報告張頭,山上沒有發現可疑蹤跡!”
聽著捕快們的彙報,張廣面色一沉。
“陳大洪,你負責把張茂的屍體先運送到城隍廟去。
其餘捕快各帶二十衙役,分守馬頭山五處山腳,看到可疑之人,格…儘量活捉!”
張廣命令眾人按吩咐行事,隨後冷冷望著山頂,雙眼在淺淺夜色中眯起,狹長的眼縫中精光流轉。
此時正在山頂撬鎖的李清陽,突然覺得後背一涼,彷彿被人注視到了似的。他打了個冷戰,好奇回頭,張望了許久卻沒看到什麼人影。
“唉,自己嚇自己!
不過這一轉眼功夫,官府還真一個人不留地都撤了?”
李清陽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但他實在太餓了。
下山又一時半會沒法下,荒郊野嶺的又找不到吃的,現成的神廟擺滿了食物,便是最好的選擇了。
反正進人家神廟這種事也不是他李清陽第一次幹了,而且那晚城隍廟裡的比克看起來就挺老實的...
眼前的廟門明顯是特意打造的,厚重的門身看起來像是烏黑的精鐵,兩側留了卡子,正好卡住一條手腕粗細的鐵鏈,掛著的鎖頭有兩拳大小,通體精鋼鑄造。
李清陽手中鋼叉一抖,歪嘴一笑。
單手掐訣,亮銀鋼叉瞬間鍍上了一層金色,李清陽不禁耍了個叉花裝帥,對於自己越來越熟練的金相訣而沾沾自喜。
正要破壞掉鋼鎖,李清陽忽然聽到神廟裡,斷斷續續傳來“嗒嗒”的石頭落地聲。
“嗯?”
李清陽一陣疑惑,貼耳在門上仔細傾聽,撇過頭時正好看到昏黃的滿月。
“裡面真有動靜!
難道是祭品醒了?”
李清陽略一思索,再度趴回視窗,藉著月光朝神廟裡打量。
這一眼看去,差點把李清陽的魂都給嚇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