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也願為郎君作證!”
挽月樓上百位歌姬,包括寇三姐兒、全都站了出來。
她們之中有官妓出身,被賣給曹安的。也有一些為討生活的清倌人……但不管是誰,此刻卻都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
或許這些女人,並不明白‘英雄’為何物,更不懂曹安此舉的影響。
但她們卻知道,誰對她好!
挽月樓雖是秦樓楚館,但主家卻從未苛刻過她們,每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而且從不逼迫女妓接客。
甚至有些來了月事的女人,曹安還會給其放假休息,並且補貼體己錢。
自簡月容往下,曹安一視同仁。
有些女人家中困難,他甚至還會自掏腰包幫忙,而且……
挽月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不籤死契!
用曹安的話來說:命是自己的,何故要給了別人?
這樣的主家,誰能不護著!
她們深知,如果曹安倒了,恐怕就再也遇不上如此體貼大方的主家了……哪怕是為了自己,她們也要毫不猶豫的站出來!
“……”
曹安站在場中,臉色如常。
而周圍看客們,卻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在場不少人,更是羞愧難當。
連一個青樓女妓,都懂得如何維護宋人尊嚴,可他們呢?
“瑪的,某卻不怕遼人!”
有人漲紅著臉,大罵道:“不就是作證麼?某今日還就不走了!開封府若是敢來拿人,某就是第一個證人!”
“對,不走了!”
“咱們倒要看看,這大宋的官府,到底是向著咱們,還是向著這些遼人!”
人不能刺激,一刺激就容易衝動。
尤其是群情激奮時……場面瞬間僵住了。
此刻無一人敢往外走,哪怕心裡已經怕了,也不得不強裝鎮定……這會兒要是走了,被戳脊梁骨啊!
……
開封府的衙差‘如約而至’。
這次,巡檢司出動了上百號衙差,劉唯貞甚至親自帶隊。
可當他來到現場,卻愣住了……眼看那遼使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劉唯貞臉色瞬間比羅漢還黑。
“這,誰動的手?”
“某……”
曹安舉手站了出來。
劉唯貞怒視著他,心中大罵:混賬,淨會給本官找麻煩!
可他卻不能不管,咬著牙問道:“為何要動手?”
能問出這句話,就已經算是照顧了,否則……
你敢打遼人?
直接下獄再說話!
老子可不想找麻煩……
曹安隨口笑笑:“他辱罵宋人低賤,並且當場毆打我大宋百姓!某看不過,所以就動手了。”
“就這?”
劉唯貞下意識沒有生氣,反而有些無語。
遼人欺負宋人,這不是慣例麼?
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就你曹安忍不了?
可他此話一出,卻忽覺得脊背發寒,下意識就看向了周圍……
一雙雙憤怒的眼神直視著他,那熊熊怒火,簡直能把人直接化掉!
劉唯貞心下有些震撼,換了個語氣道:“你打的太狠了。”
“是,小人認罪。”
曹安卻不狡辯,只是淡然點頭。
而周圍的怒火不僅沒熄滅,反而更甚了……
“你們……”
劉唯貞終於放下了面子,看向這些嫖客們。
有位穿著華貴的宋人站了出來,絲毫不懼劉唯貞:“今日曹安打人,我等都在場……敢問劉大人一句,你要打算如何判決此案?”
又有幾人也站了出來。
“對!曹安打人的緣由,劉大人既已知曉,卻不知……你打算如何處置?”
“遼人在我大宋國都內毆打宋人,更是辱罵我宋人低賤如蛆蟲!不知此事,劉大人又準備如何處理?”
上千隻眼睛死死盯住了劉唯貞。
他發誓,這輩子都沒被這麼多人看過!
滲人,又恐怖。
“他……”
劉唯貞下意識嚥了口唾沫,問道:“遼人打誰了?”
如果能確認是遼人先動的手,那這事兒還能掰扯一下,再怎麼說他也是宋官,又何至於幫遼人說話?
“打他。”
幾個嫖客揪著潑皮,將其扔到中間來。
“小人,小人……”
潑皮早就傻了,從曹安動手的那一刻開始……
他怎麼也沒想到,此間會有遼人在場!更沒想到,曹安竟然會出手幫他——這他媽到底哪兒出錯了?
劇情不該是這樣的啊!
原本遼人動手後,他就已經認命了。
被打一頓而已,反正對方是遼人,就算沒完成任務,主家也肯定情有可原。
可你曹安……你為什麼要救我?
感動的同時,潑皮心中更是大罵曹安多事兒。
相比於被遼人打一頓,他更不想捲入這種‘大事兒’裡來。比起曹安,他才真是一個小角色啊!
“他打你了?”
劉唯貞看向他,不怒自威。
潑皮下意識想搖頭,可又被周圍那些怒火給嚇到了。
“是!”
死就死吧!
潑皮覺得,若此刻他還要誣陷曹安,就算不被報復,今後也沒臉做人了!
而且,他將會遭到汴梁所有流氓的唾棄和鄙視……
“去找郎中來。”
劉唯貞看了眼心腹,遞了個眼色過去。
稍後,郎中顫顫巍巍的來了。
他一眼就認出了潑皮,楞道:“你不就是那日和賈長軍一起,來店裡正骨的麼?怎的,你也被打了?”
“……”
刷!
上百人齊齊看向郎中。
屋裡靜的令人顫抖……
“某……”
已是老態龍鍾的郎中,竟下意識站直了身體,哆嗦道:“某沒看錯啊!就是他那日,抬著賈長軍去某店裡的。”
眼看劉唯貞臉都發綠了,曹安這才忍著笑,催促道:“先生,閒話少敘吧……還請您為他仔細看看傷勢。”
郎中這才想起剛才被‘囑託’的事兒,一本正經的來到潑皮面前。
他不知用了什麼手法。
只是輕輕一碰,潑皮的胳膊就耷拉下來,接著發出一聲哀嚎。
“傷得不輕啊!”
郎君面色嚴肅,又抓向了潑皮的腿關節。
嘎嘣!
潑皮如爛泥般,癱軟在地上。
“腿也斷了……”
接下來是肋骨、腳踝、脖子、脊背……
凡是郎中碰過的地方,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潑皮要是現在還鬧不明白,就算白活。
他躺在地上聲聲哀嚎,也不知是真的疼,還是裝的。
劉唯貞這才鬆了口氣,擺手道:“好了,把人帶回府衙。順便將遼國副使送回四方館,找郎君好生醫治,還有……將此間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轉述’給遼使!”
“是!”
心腹自然秒懂,帶人抬著遼副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