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躲避的同時,也想看看曹安如何收場。
如果他不出面,那頂多算是場鬧劇,過去也就算了。
可既然他站出來了,不說個一、二、三,就休想遮過去,否則今日這個臉,他算是丟定了!
曹安不怒也不氣,只是淡淡道:“你既是副使,大宋話說得也太次了……某前幾天看州橋有個耍猴兒的,那聲音跟你倒是有幾分相似。”
哈哈!
周圍傳來一片鬨笑。
“不許笑!”
耶律肅和一急,口音更是滑稽,怒罵道:“低賤的宋人,沒骨頭的蛆蟲!本官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我大遼國的威嚴!”
他抬手就打,全然不懼周圍那些宋人。
可曹安卻沒動,只是稍稍偏頭就躲過了這一拳,接著反手一記倒勾,嘭!結結實實的打在耶律肅和的下巴上。
“嗷!”
耶律肅和顯然沒想到曹安敢還手,更沒想到、這個看似孱弱的少年,出手竟然如此快、準、狠!
他捂著嘴,痛苦的跪在地上,鮮血混著口水流出來。
這一拳直接讓他把舌頭咬爛了……
若是曹安力道再大些,恐怕耶律肅和就會成為史上第一個,咬舌自盡的遼使。
周圍人驚呆了。
汴梁城裡潑皮不少,但敢打遼人的,曹安是頭一個!
“郎君……”
羅漢趕忙上前,護在了曹安身前,卻也擋住了他的視線。
“起開!”
曹安一把推開羅漢,罵罵咧咧道:“不敢動手,就給老子滾出去!在自己家裡被個外族人欺負,你們不要臉,某還要呢!”
注意,他用的是‘你們’……
這是群嘲啊!
羅漢自然不會說什麼,但周圍眾人卻羞紅了臉。
曹安卻不管這些,對著跪坐在地上的遼使左右開弓,拳頭砸的砰砰作響,幾乎每一下都用出了全力。
誰說少年瘦弱?
這不就動手了麼!
曹安以潑皮之名橫行外城,卻從未親自對誰動過手,大家也都下意識認為,這少年就是個有心計的,動手肯定廢物。
畢竟他才十五歲……
可今天的曹安,紮紮實實給在場所有人上了一課。
老子並非不會打人,只是不屑於對普通人下手而已……
他一邊打,一邊怒罵遼使。
“艹泥馬!老子好好的擂臺賽,眼看就要贏了……你踏馬的非逼老子踏馬的不體面,是吧?”
“……馬拉個幣的,你不是遼副使麼?你不是囂張麼?來,你再囂張一個我看看?”
“艹你二舅,來!你起來,老子陪你練練!”
在場所有人都呆滯了。
這個儒雅又有些狡黠的少年,可從未如此暴怒過!
便是當初賈長軍買通牛浩那幫人,當街對他出手,他也只是站在旁邊,看了場熱鬧而已……
可今天,流氓就是流氓啊!
那些怒言粗鄙不堪,各種汙穢的言辭不堪入耳。
曹安像頭暴怒的野狼,將遼使打得滿臉是血。
“嗷!”
可憐耶律肅和雖仗著遼國之威,在汴梁囂張霸道,但他終究只是個文官,武力這種事兒……不是他強項啊!
曹安卻越打越過癮,尤其是見了血後,他整個人都癲狂了。
“郎君,可以了……再打就死人了。”
常春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他趕忙攔住曹安,一把將其抱住,大聲道:“郎君醒醒,醒醒!”
“呼……”
曹安猛出了口氣,這才緩緩鎮定。
看了眼滿臉是血,已是奄奄一息的遼使,他微微蹙眉:“瑪的,好久不運動,胳膊抻住了……嘶,怎麼還有點兒疼呢?”
他左手不知碰到了什麼,兩道十分明顯的口子,還滲著血。
寇三姐兒呆了一瞬,趕忙跑過來,一把撕開裙角。
“郎君別動,奴家幫您包上。”
曹安看了眼她沒說話,任由白布把手包成了粽子。
寇三姐兒還想再幫他檢視一下,曹安卻抽出手,淡淡道:“先等等……”
他來到已經昏厥的遼使身邊,看著周圍眾人。
“諸位!今日恕我挽月樓招待不周。你們的消費,待會兒小店會如數奉還。至於今日之事,與諸位無關……某一人擔了!”
毆打遼使是多大的罪?
更何況最近遼國正頻頻向大宋施壓,企圖增加歲幣。
這個檔口……
曹安恐怕要完了!
可他這番話,卻讓在場所有人敬佩不已。
明知兇險,卻義無反顧……他不是為了個人榮辱,而是為了個人尊嚴而動手!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敬佩嗎?
“曹郎君好漢子!某佩服!”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周圍頓時鼎沸。
“曹郎君威武!某不差那點兒錢,就當是給挽月樓補償損失了!”
“對!某等不差錢……就衝曹郎君今日敢動手,稍後兩百貫奉上……曹郎君是英雄,我老八敬重英雄!”
宋人軟弱,這是大家的固有印象。
可宋人為何會軟弱?
這些百姓難道真就沒骨頭麼?
不,軟弱的不是百姓!
而恰恰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權者!
是他們的軟弱、怯懦,讓這天下百姓都挺不直腰桿了!
所以今日——解氣啊!
多少年了,宋人被遼人欺壓多少年了?
百姓們敢怒不敢言,被欺負了也只能心裡忍著,那種滋味兒誰能懂?
曹安懂……所以他動手了!
早已花容失色的簡月容,也小跑著來到臺前。
她滿眼都是無措,可卻大聲道:“諸位客人,難道你們就要眼睜睜的看著,曹郎君被冤屈麼?”
“郎君雖打了他,但卻是他遼使辱人在先!”
“此乃我大宋都城,天子腳下!難不成就要任由外邦人欺辱於我等麼?”
“奴家雖是女子,但也自問是我大宋百姓之一!今日之事,奴家願與郎君作證,便是告到那金殿上,奴家亦不怕!”
這是簡月容?
不僅看客們愣了,連曹安都忍不住側目。
在此之前,這妹子給他印象,還停留在那日倔強‘求死’的畫面……後來被自己一番話擊破了自尊,便如同一隻溫順的綿羊,連大聲說話都要低著頭。
而簡月容如今的人設,也正是那種‘綿綿細語、俏佳人’的性格。
所以剛才她一哭,才會引得看客們如此愛憐……
可眼下的簡月容,卻更像是一個失身、不失節的貞潔烈女,那股子倔強,怕是連寇三姐兒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