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帶著徒兒離去,卿卿跟妹妹去了書院上學。
沒兩天,傷勢恢復差不多的青玉也告別小黑,匆匆回宮,說是要看看娘娘破境後的模樣。
四十七號酒肆,終於稍稍地安靜了下來。
老掌櫃閒來無事,大多時都在打坐冥想,自己一個人在四十六號裡修行。
既然來到大周的皇城,接下來只等著離開的一天,他也用不著去為了兩個小姑娘的安全操心了。
一切都有李修元等人打理。
便是家裡人手夠多,李修元眼下也只是每日裡開半天門做生意,剩下的時光都坐在後院看著三人讀書、練劍。
淑子看著李修元捏著竹劍削了這麼些日子,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問道:“哥哥,兩個妹妹只是拿來練劍,要不要這麼辛苦費力地給她們削劍?”
小黑張了張嘴,沒有吭聲。
李修元笑了笑,看著淑子和小虎認真地說道:“按說你們一個是我的妹妹,一個是我的徒兒,我應該鑄兩把靈劍給你們。”
小黑聽到哥哥這麼說,才點了點頭。
苦著臉說道:“只可惜,哥哥現在是個窮鬼,身上沒有一點鑄劍的材料。”
淑子看了一眼小虎,當下嚷嚷道:“這可不行,哥哥你得替我們想想辦法。”
小虎同樣眼巴巴地說道:“先生可不能不管小虎啊?”
小黑搖搖頭,他也無可奈何,因為他知道李修元身上的寶貝都在五域天山鑄了一些靈劍,不是給了耶律明珠和華生等人。
就是給了老道士,讓他帶去給須彌山下的親人的。
淡淡一笑,李修元看著兩人安慰道:“還好,你們怕是要跟我師父一起修行上無數個年頭,這靈劍一事,只能給師父添麻煩了。”
說到這裡,小黑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就知足吧,老道士的寶貝連小黑都捨不得給,真便宜你們了。”
小虎沒起到先生早已經替自己想好了未來的一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只好拉著小黑的手笑了起來。
淑子嘆了一口氣,小聲問道:“哥哥為何不能在大周鑄劍,便是普通的凡鐵,到了哥哥手裡也能煉成精鋼吧?”
李修元搖搖頭:“我沒那個心思,自然鑄不出來好劍。”
想想不對,又解釋道:“或許,這一方天道便不會允許我鑄的劍出現,我跟小黑都得守你們不要守的規矩。”
小黑看著兩人認真地說道:“淑子姐姐和小虎弟弟,等你們跟著老道士離開大周之後,就會明白更多的道理。”
小黑不管兩人不甘心,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多嘴。
他比淑子更難過,還不知道跟著兩個妹妹,將要去到哪一方世界?
淑子沉默片刻,忽然笑著說道:“說得也是,這些年來,我們沒有靈劍不一樣活下來了?”
小黑愣了愣,煞後馬上想起了一些事情。
趕緊跟她糾正道:“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倘若你們換了一個世界,身邊自然需要一把不錯的靈劍。”
在他看來,若不是把這個道理跟兩個講清楚,怕是小虎跟白痴一樣,用大周的長劍跟九天之上的修士對陣……
那不是妥妥的找死?
李修元看了一眼小黑,跟淑子解釋道:“每一方世界的天道不同,對於修行的功法,甚至靈氣不會相同。”
“你們現在引以為自豪的一身真氣,到了我師父所在的那個地方,怕是要重新修煉一回,這事最後得問我師父才知道了。”
淑子一聽,瞪了小黑一眼:“這事你早就知道?為何不告訴我?”
小黑一聽頓時苦著臉說:“我現在連你都打不過,說什麼說?”
李修元沒有理會兩人,而是繼續說道:“所以,當你們離開這方世界之後,確實需要一把好劍。”
“關於更多修行的道理,你們只能去問我師父了。”
李修元看著兩人無不遺憾地說道:“我不是一個好先生,只能將你們兩人的基礎打好,以後你們要跟著我師父好好修行。”
小虎聽到這裡,也不亂嚷嚷了。
只是看著李修針孔怔怔地說道:“沒有先生,小虎跟著母親怕是在大漠就死在土匪手裡了。”
淑子想起大秦的往事,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看著小虎和小黑說:“你們也知道,若不是哥哥,淑子怕是早就死在這院子裡面了。”
輕輕一笑,李修元看著兩人認真地回道:“能在大秦遇上你們,我和小黑也很開心。”
小黑一聽嘿嘿笑道:“哥哥說得好,小黑多了一個姐姐和弟弟,真的很開心。”
……
春開的花兒夏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雪。
日子在指縫中悄然流逝,轉眼又是杏花綻放的春天。
李氏在去年的中秋終於憑著一道靈湯,破境到了心心念唸的元嬰之境。
而皇后娘娘,高月兒的師妹,也在立春之日,在老掌櫃的幫助之下煉化了最後一粒仙丹。
去年的夏天還剛剛築基的阿史娜,苦苦修煉半年之後,終於在仙丹的幫助之下,徹底改變了自己的體質。
一朝突破了金丹之境。
對於來自大漠深處的阿史娜來說,可是從來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女扮男裝,離家出走之日,在土堡的茶肆裡遇上了小黑和淑子。
從那一刻開始,她便開始做夢。
從大漠到天山,再從大漠到大周的皇城。
她從大漠的公主成了大周的皇后娘娘,從一個凡人一路修行到今日的金丹之境。
破境之日,阿史娜抱著淑子整整哭了半個時辰,哭得雙眼紅腫,直到兩個小姑娘放學回家之後,才止住了眼淚。
而老道士也如願地從李修元手裡得到一小甕靈酒。
他清楚,憑這一小甕靈酒,便可以改變他和青牛山上小道士的命運。
一切,都像流水一般,緩緩流逝。
一切,又好像變得有些不同了。
大周北齊時不時還會打一仗,卻不再如小黑在定州里那麼激烈。
而解決了內憂的武帝,在李氏的勸說之下,準備解決更多的隱患了。
自大周跟北齊開戰之後,寺院侵佔農田,不勞而獲,一來藉此逃避租稅,二來逃避大周兵役。
武帝只是粗略統計,大周的佛徒有二百萬之眾,寺院三萬餘所。
武帝親政後第二年,關中荒旱,命當戶拿口糧出來賣,而寺僧卻借荒年放高利貸。
作奸犯科之士更是匿於僧法之下,圖謀造反。
經歷這些種種之事,再加上當日青玉在定州城的一經歷,無論是李氏還是武帝皆記於在心中,沒有一日將之忘記。
武帝原本崇尚道教,後來才開始奉佛,他是他受大秦時期夫子的學說影響,深信治國須用儒術。
時有還俗僧人衛元嵩者力說武帝建立一理想之地上王國,代替天上之佛國。
一直以來,衛元嵩與道士張賓相結,二人俱善術數,深受武帝信任。
這一年的開春不久,武帝親臨太極殿主持佛法與道教論法,張賓與僧人智炫辯論落於下風。
武帝想起大周寺院的亂象,斥責佛門不淨,智炫反咬一口說道教更不乾淨,當面牴觸武帝。
武帝大怒,乃下詔:“斷佛、道二教,經像悉毀,罷沙門、道士,並令還民。並禁諸淫祀,禮典所不載者,盡除之。”
武帝不僅滅佛,還要滅道。
聖旨下達後,大周境內融佛焚經,驅僧破塔,寶剎伽蘭皆為俗宅,沙門釋種悉作白衣。
如此一來,大週一時間增加了百萬之眾的勞動力。
於是道觀寺院經像被毀,僧尼還俗,歸於軍民戶。
武帝滅佛之後,將為寺院霸佔的良田盡歸收為國收,納賦於國增加皇朝的收入,重振儒家傳統,勵精圖治以期一統北齊。
最後,因為李修元和小黑的緣故,青玉跟李氏進言之後。
將皇城外的西林寺僧兵解散,山下良田收回皇朝所有,寺裡的僧尼也被遣散了大半。
只留下不到十間佛殿,以及後山的佛塔,住持長老以及僧眾不足二百餘人。
待得一切塵埃落定,阿史娜帶著李氏去到雪山之上,跟著老道士修行了一些日子。
而在此之前,青玉早已經安排人手,在師傅的木屋邊上,又搭了幾間屋子。
以方便兩個娘娘時不時上山修行。
……
四十七號小院裡面,李修元帶著淑子、小虎和小黑又釀了一回杏花酒。
酒香之日,卻是杏花離枝,長出小小的青果。
嫣兒和卿卿已經習慣了在書院的修行,每日裡不是小黑,便是小虎親自接送,讓兩個小姑娘享受到了濃濃的親情。
捧著一卷經書,李修元於屋簷下面看著眼前滴滴嗒嗒的春雨,想著這落花流水春去也,大周的皇帝終於清理佛寺。
小黑跟淑子和小虎不同,他對於大周和北齊寺院的亂象深有感觸。
眼見娘娘和武帝終於下了決心。
忍不住看著李修元說:“哥哥你肯定不相信,當年小黑在梁州城處白玉寺出來後,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坐在一旁的老掌櫃嘆了一口氣道:“確實,那些和尚哪裡像是出家人,一個個凶神惡煞,不輸於世間的土匪。”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惡念惡果,開花結果,他們上不應天道,下不從君王,自然難以在這方世界立足了。”
淑子拿了一碟李修元去年醃的杏肉,走過來擱在桌上。
撿了一塊放進嘴裡咬了一口,輕聲說道:“今年的杏兒可不夠吃了,早知道在四十七號也種上兩棵。”
李修元也撿了一塊咬了一口。
跟淑子不同,他卻是品味已經斷念的風雲城,在回味那一個他還是狗蛋的時候,跟著師父前往杏花谷的情形。
看著老掌櫃笑了笑,說道:“桃李爭豔梨芬芳,可是還是喜歡這有一絲絲青澀之意的春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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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的小黑點了點頭,一邊吃著杏肉一邊回道:“也不知道守在天山上的兩個前輩,有沒有變成神仙……”
淑子看著小黑想了想問道:“天山,哪裡的天山,小黑你去過大漠的天山?”
小黑一聽只好老實回道:“哥哥去過三座天山,小黑去過哥哥家的天山。”
老掌櫃說道:“我也想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