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大王和金不換數著手指著,等著冬至之日的到來。
因為大王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膽敢拐走自己的兒子,還能讓小虎死心塌地跟著他,連他這個做父王的都不加理會。
李修元花了四個晚上,在城門處,在皇宮的大門外,準備了兩道符文。
就像是貪玩的孩子在大年夜之前準備了兩個巨大的煙花,只為在某一個時刻到來之際驚豔身邊所有的親人。
就在忐忑不安中,閼氏在冬至這天早早就起來,煮了一鍋肉粥。
喚醒小虎洗漱之後,守著他吃了兩碗粥,這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李修元問道:「先生離開王城往大秦之前,會來通知我嗎?還是說我們約好日子就動身?」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就立春那天吧,夫人先收拾好行李,那天我跟小虎來接你們。」
小虎拉著閼氏的手笑道:「娘一會可別出門哦,今天沒準先生會在城裡放一個大大的煙花,你和姐姐等著看熱鬧就好。」
閼氏給小虎換了一件新襖子,一雙新靴子,就像是要過年節一樣,讓小虎瞬間有了一種王子的感覺。
李修元依舊一身比夜尤黑的長衫,兩人站在一起,一個是綿綿秋風,一個是凜冽的冬日。
送出大門,閼氏站在大門石階上揮手說道:「要小心啊!」
李修元揮手回道:「我們是去赴宴,該心驚是他們。」
小虎嘻嘻笑道:「娘,回去吧,一會等著看大戲!」
兩個侍女站在閼氏身後問道:「夫人,小虎這是要去哪?」
閼氏嘆了一口氣:「他們……他們這是要去掀翻宮裡的那座金殿啊!」
嗚嗚聲中,天空飄落的雪花突然間停了下來,天空只有風聲,卻無雪花飄落。
兩人繞出了小巷,才叫了一輛馬車,緩緩往單于所在的皇宮而去。
「先生,我的心在呯呯直跳!」
「先生,你怕不怕?」
「先生,我們一會要待多久,我想大和尚了。」
「你心要是不跳,就是死人!該怕是應該是他們,既來之則安之。」
端坐馬車裡,李修元看著這個銀裝素裹的王城,心道這回離開,怕是相見無期的。
馬車只在皇宮大門處稍作停頓便一往直前,連車伕也嚇得不知所措,只有守在大門處的守衛知道,太子殿下今日回來了。
今日,有好戲看了。
遠遠地,看到了金殿的一角,李修元帶著小虎下了車,打發車伕先行離開。
作為王朝的太子殿下,小虎有自己驕傲和執著,他要給先生介紹眼前這些景緻。qδ
而在李修元心裡卻嘆了再嘆。
大秦皇城裡的秦王有一個不省心的兒子,匈奴王朝有太子有一個不小心的老爹,只是換了一處城池,其形其景何其相似?
握著小虎的手,李修元心裡突然有一些怪異的感覺。
「小虎,你母親給你吃了什麼?這真氣亂竄,又要破境了。」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
小虎搖搖頭:「沒吃什麼,不就是吃了兩天火鍋,兩天烤肉麼?」
李修元探尋之下,小虎的丹田有兩道氣旋如波濤捲動,一道小小的氣旋正在慢慢地形成,這正是即將破境的徵兆。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道這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孩子。
在他看來,就算匈奴皇宮中高手如雲,只怕是單于大王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不久之後就要築基了吧?
李修元沒有拔苗助長的心思,卻不料小虎卻給了他一個驚喜。
金殿之上,
金不換雙耳顫動,雙眼微微眯了眯。
跟單于輕聲說道:「大王,太子殿下來了。」
「來人!」單于頭曼冷冷開口說道。
「臣在!」右將軍上前一步回道。
單于頭曼冷冷地喝道:「開啟金殿中門,朕的太子回朝了!」說完,靜靜地看了右將軍一眼,那意思只有兩人明白。
分明就是,機會只可能有一次,你可絕對不可失手!
右將軍領命回道:「臣領命!開啟中門!」右將軍恭敬領命,旋即轉身離去。
一時間金殿上的眾臣紛紛議論了起來,因為除了金不換一大王,誰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會在今日回朝。
冬至之日,太子回朝,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沉重的中門緩緩開啟,露出了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大手牽著小手,身後跟著一隊顯得緊張的護衛。
拉著先生大手的小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先生別怕,單于就是隻病老虎。」
這一剎那,天空中露出一抹冬陽,一道金輝照耀著將要踏進金殿的師徒兩人。
如九天神佛,降臨人間。
只聽一陣鏗鏘聲起,從金殿裡湧出數十個身穿盔甲的護衛,在大師徒兩人面前排成兩行,彷彿是要給師徒兩人一個下馬威。
小虎緊緊地牽著先生的手,看著眼前的護衛喝道:「瞎了你們的狗眼嗎?給我死開,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們?」
小虎心裡害怕,卻也知道不能失了先生的威儀,自己怎麼說還是太子殿下呢!你們這是要找死嗎?
護衛們扭著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右將軍,沒有吭聲。
小虎氣得上前一腳踢出,只聽「呯!」的一聲響起,離得最近的護衛被他一腳踢出飛出數丈,一直滾到右將軍的腳邊才停下來。
「右將軍好大的威風,是不是你派人來暗殺小虎的?」
小虎直接無視金殿上一臉怒氣地單于,而是直接怒上了右將軍:「都有誰想殺小虎,出來給我看上一眼。」
右將軍是頭曼單于最喜歡夫人小瘀氏的哥哥,也是王朝的國舅大人。
他哪裡受過這樣的氣,若不是看到大王近在眼前,他立馬就想翻臉,一劍斬了眼前的師徒兩人。
奈何眾臣眼睜睜地看著,便是他也不敢在此時發怒。
於是,只好揮手摒退了所有的護衛,淡淡地說道:「我怎麼會派人暗殺太子殿下?臣下可沒那個權力。」
心有不甘的右將軍,乾脆將鍋甩給了高高在上的大王。
眼前護衛紛紛撤離,李修元帶著小虎一步一步往金殿裡走去。
無視眼前的右將軍以及眾臣,跟單于身邊的金不換點頭道:「軍師大人,在下應邀面來,有事請說吧。」
金不換也沒想到師徒兩人一個比一個脾氣大,心道怎麼著你也得先問候大王吧?
看著單于大王緊皺的眉頭,金不換呵呵一笑道:「李先生請先見過我們頭曼大王吧,太子殿下你的母親呢?」
金不換不問還好,一提起自己的母親,小虎不等先生開口,指著殿上的頭曼大王怒斥道:「你算哪門子大王,你想殺我明說!」
「轟!」的一聲響起,金殿上的群臣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誰也沒料到,太子殿下回朝的第一件事,便是指著大王臭罵了起來。
「大膽!大王也是你能呵斥的?還不請罪!」
不等金不換開口,右將軍先行大吼一聲,鋥地抽出了腰畔的長劍,指著師徒兩人吼道:「立刻向大王請罪!」
「算了!」
頭曼單于難得見兒子一面,自然不想多事
,看著小虎冷冷地問道:「朕何時想要殺你了?」
小虎一聽更怒了,跟著呵斥道:「你讓母親跟小虎去出使月氏王朝,我們剛到沒有多久,你們讓大軍攻打月氏,這不是要殺小虎跟母親嗎?」
「先生說母毒尚不食子,單于你比先生說的老虎還要毒辣幾分!」
小虎一旦開罵,便滔滔不絕,似要將心裡的委屈一一發洩出來,哪裡管金殿上的大王已經處於暴走的邊緣。
旋即轉身又指著右將軍吼道:「便是你指揮大軍進攻月氏,你是嫌小虎擋住了小瘀氏生的王子嗎?你是想要讓月氏殺了小虎跟母親才滿意嗎!」
三言二語,小虎將這些擺不上臺面,也無人敢擺上臺面的話在眾人面前攤開。
氣得右將軍怒吼道:「反了你這個逆子,你這是想死嗎?」
「見過大王,在下來自大秦皇城,這個逆子,好像還輪不到右將軍罵出口吧,就憑他這句大不敬,在大秦,便可以誅三族了!」
握著小虎的手,李修元可以感覺到他渾身都在發抖,顯然是已經憋了不多少日子,一旦發洩出來,可不是他這個年紀所能承受的。
小虎於瞬間感受到了先生手裡傳來的溫度,止不住一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指著右將軍罵道:「右將軍你聽著,待到小虎長大,第一個砍你的人頭!」
「右將軍你聽著,待到小虎長大,第一個砍你的人頭!!」
將要築基的小虎,以丹田中僅有的真氣吼出這句話,頓時在金殿上回響,並一路衝出金殿,在風雪的皇宮上盤旋,飄散出去。
不一會,幾乎整個皇宮都聽到了太子殿下的一聲怒吼!
這是一個不到六歲孩子對右將軍的控訴,也是一生的宣戰!
就連朝中大臣們也嚇了一跳,看著右將軍的模樣,眾臣一時覺得眼皮亂跳。
因為他們感受到了小虎那一道渾厚的真氣!
這可不是普通凡人所能有的力量,倘若真的讓太子殿下長大成人,右將軍怕是很難保住自己的人頭!
僅僅憑他做出的那些事情,不管他是受命於自己的妹妹,還是那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大王。
便是金不換也嚇了一跳,彷彿看到有一天成為大王的小虎手起刀落的模樣。
畢竟,小虎有一個連他都看不透的先生。
只要給小虎十年的時間,一切,皆有可能!
「我跟你們拼了!」右將軍再也顧不得座上的大王沒有吭聲,而是仗劍往師徒兩人衝了過來!
劍氣熊熊,讓李修元感受到了右將軍元嬰之境雄厚的力量。
嘆了一口氣,一把將小虎拉到自己的身後,看著右將軍喃喃自語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幾近瘋狂的右將軍以無敵姿態,每踏出一步,都可以感受到那無與倫比的力量,這也是他作為王朝右將軍的底氣!
就在頭曼大王皺緊眉頭思索要不要喝停大軍瘋狂行為的一瞬間。
就在金不換作為大王軍師將要喝停右將軍的一剎那。
就在金殿下眾臣的一道道驚呼聲中。
「鋥!」的一聲,一道劍鳴在金殿上回響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