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李修元當年在富春江邊,讓沐沐射出的那些鐵箭一樣。
這一個夜裡,有不少的青城弟子趁著月黑風高,偷偷地溜下山門。
經過山下禁軍查驗之後,連夜匆匆離開了青城。
師門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我先飛……有不少的青年修士,並不想在這個危險之時,跟宗門一起共同進退。
在他們看來,這可是五域皇朝的大軍啊?
信函上也寫得很清楚,只要是分神之下,以及參加過北海大戰的修士都可以無條件放行,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因為誰也不知道,皇朝究竟來了多少大軍。
既然敢光明正大地挑戰青城,自然不會是普通的修士。
想著宗門那些長老在皇城的所作所為,年輕的弟子哪裡願意在這個時候充當炮灰?
而未及子時,便是當年在北海戰場上傷殘的修士下了青城,來到軍營裡報道,等著國師大人為他們醫治傷口。
畢竟這麼些年過去,掌門從來沒有想過替他們醫治肢。
否則當年的胡歌,也不會傷心之下,遠遠地離開了青城。
李修元得到訊息之後,當即讓納蘭雨前去安撫這些當年受傷的弟子,並告訴他們要不了兩月,斷掉的肢體,便能長出。
最多三到五年,便能恢復如初。
這對於當年參加北海大戰的修士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們甚至已經想好了,只要國師治好了自己的傷口之後,當即遠遠地離開這裡。
子時剛過,靜坐大帳裡的李修元還在挑燈夜讀,只聽撲通一聲,一道閃電飛進了大帳裡面。
小黑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來,直到喝了兩杯溫茶,才嘎嘎笑道:“明天夜裡再去一回,就沒啥問題了。”
“餓了吧,來吃塊花姐姐做的桃花酥。”
李修元取了一盒糕點開啟,輕地撫摸著小黑的羽毛問道:“沒有人注意到你吧?上面的情況怎麼樣?”
小黑搖搖頭,小輕回道:“那幾個老頭倔得很,說什麼這裡不是人世間,他們可以在這裡動手殺人……”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他笑道:“這不是正合你意麼?”
小黑搖搖頭,嘿嘿笑道:“小黑轉了好些功夫,也沒找到他們的寶庫在哪裡?”
自從跟西門孤星抄了土匪的老窩之後,老黑喜歡上了這個操作,總想著跟哥哥再去抄抄誰家的藏寶庫。
嘆了一口氣,李修元起身,拉開一旁躺椅上的毯子,將自己包裹了進來。
然後輕聲說道:“小黑啊,這個世界的寶貝,不值得去你惦記。”
小黑一愣,看著他嘿嘿笑道:“多掙些錢,小黑才不會捱餓,哥哥你不知道,我在洛水可是餓怕了……”
說完撲騰一聲,鑽進了自己的毯子裡面,呱呱笑道:“小黑累了,哥哥明天早上不要喊我吃早飯。”
伸手拉著毯子蓋住了自己臉,李修元心裡想的跟小黑一樣,也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至於青城上的掌門也好,長老也好,且先晾上三天,就像當年在南疆惜春城外熬鷹一樣。
他想看看,最後到底會有多少人願意下山,離開青城。
且不說他心有多狠,在沒有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雪恨之前,他是絕對不會離開這裡。
將要入夢的他,嘴裡禁不住呢喃道“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
一夜過去,陽光依舊。
青城早起的弟子瞬間呆住了……因為,他們撿到了更多的像傳單一樣的信函,內容跟昨天一模一樣。
只是,將時間改成了二天,還有二天,可以做出離開青城的選擇。
當然,離開也得有條件,那件是修為不夠,或是手上沒有染上皇城鮮血的長老和弟子。
不到半個時辰,此事就在青城上下傳來了。
因為青城自古一條路,一夫攔路萬夫難開,這些傳單是從哪裡上來的?
難不成,隨著一陣清風飄上了青城?
自有當值的弟子拿著手裡的傳單去見掌門元秋,更多的弟子則是在竊竊私語,想著要不要在今天夜裡偷偷地離開青城。
最多過些日子,青城安然無恙,再回來。
分神中期之下的弟子早就亂了心神,能安全離開,沒有人想死在這裡。
山下大軍困住了青城,不用進攻,就算是圍上幾個月,青城就得投降。
畢竟山上沒有資源,便是宗門的一些良田也在山下,山上看似神仙寶地,這下倒是變成了一口熱鍋,讓一幫長老和弟子無處可逃。
山下一列約二百人的禁軍隊伍,全身盔甲,異常沉穩地走到圍困著的路口,與當值的禁軍換防。
守了一夜的禁軍將要回到軍營歇息。
早起的納蘭雨也趕了過來,在他身前是一百座閃著幽光的重駑,靜靜地瞄準了下山的路口。
像是一百座收割生命的黑鐮。
下山的路沒有多寬,一百座重駑齊射,便是九劫之境的大修士也擋不住。
十幾年過去,納蘭雨不知道帶著王天化改良了多少回,早不是當初北海大戰可以比擬的了。
冷眼看著下山而來的青城弟子,在禁軍查驗過身份之後,連頭沒有回,便匆匆離去。
因為他們看見了這些恐怖的武器,相信宗門的長老也要聞之色變的武器,紛紛為自己的選擇而感到慶幸。
一百座黑色的重駑,立於山路的必經之處,宛若一尊殺神,擋住一切想從青城下來的修士。
他默默地看著透過身份查驗的青城弟子吞了一口唾沫,緊張地如驚弓之鳥,匆匆地離開了此地。
李修元曾吩咐他,山下關隘之處,五百丈之內,不允許有任何外人停留,否則一律視為敵人。
他可不想在大戰起時,再腹背受敵。
這些禁軍經歷了北海鐵血大戰,軍紀森嚴,又豈是這些沒有見過戰火的宗門弟子可以相比。
正說話間,有參加當年北海大戰,傷殘的弟子上前詢問,在確認了國師將為他們親自醫治之後……
紅著雙眼,跟著禁軍的身後往山下的軍營走去。
盼了十幾年,終於將國師大人盼了回來,如引他們殘缺的肢體也有望得到新生、恢復。
要知道,這可是在北海戰場上白日飛昇的國師大人啊?
青城的掌門不願用宗門裡的靈藥為他們醫治,皇朝的國師大人卻不介意,並許下承諾,親手為他們治病。
想著當年的那場大戰,這些弟子心裡依舊熱血沸騰!
有國師在此,一切都值了。
那可是一人獨戰三座擂臺,斬敵無數,最後在大海之上滅敵十年的國師大人!
便是為了一睹國師的容顏,他們也要留下來見證皇朝跟青城的一戰!
這無關個人恩怨,而是因為青城派出了十七個長老,出手暗自皇城的護衛,這於公於私都是無法抹去的仇恨。
身為青城的弟子,身為參加過北海大戰的將士,他們更清楚當年那場大戰的不易。
“大家不要害怕,待解決了青城的事,國師將親自為大家醫治當年的殘軀。”
納蘭雨看著幾個青城弟子的背影,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心裡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出言撫慰當年將士們的心靈。
已經走遠的青城弟子,轉過身來,跟納蘭雨揖手:“大將軍放心,我們就在軍營等著,我們也想見見國師大人。”
迎著晨風的納蘭雨,臉色堅硬的神情終是軟了下來,揮手道:“放心吧,要不了幾天!”
此話一出,一股濃濃的殺氣,頓時出現在他的身後。
換班上崗的禁軍齊聲吼了一嗓子,剎那間流露出一股肅殺氣息。
解決了皇城的危機,當這些禁軍得知國師竟然在朝堂之上,親手斬了女皇之後,人人興奮得不行。
要知道,女皇和國師蘇清月可是傳說中的存在啊,那是需要他們仰望,如神一般的存在。
卻被國師揮手斬在皇宮的金殿之上,這是何等的壯舉。
所有的禁軍彷彿回到了那一年的冬天,國師在征戰北海之前,一劍將北海親王斬落金殿之上。
那一劍,也是終結北海大軍神話的一劍!
納蘭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盔甲,看著這座陌生的大山,想著二日之後將有熊熊的戰火燃燒起來。
一時間,為現在的掌門感到悲哀。
因為他知道,當殺聲四起時,眼前這傳承了千年的宗門,將在國師手裡變成一座廢墟。
且不說他的兄弟,當是小黑一人,便能毀了這裡。
令狐世家大門處發生的那一幕,浮現在他的眼前,想到這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青城,就要成為一域的歷史了。”
搖搖頭,轉身往軍營的方向走去,他要看看國師起床沒有,今天不打仗,他要去煮一壺茶,趁著這傢伙還在這裡。
在他看來,沒準結束青城之事,這傢伙又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
青城之上,巳時過半。
掌門將執法長老慕容明和藥堂的長老鄒文山叫了過來,指著桌上的傳單嘆了一口氣。
“這是宗門當值弟子送來的,我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摸上來的?如果他們能半夜上到青城,我們還有什麼天險可守?”
到現在為止,身為青城掌門的元秋,依舊沒有完成對皇朝國師大人的評價,雖然執法長老拍著胸口說,他看到的國師只是一介凡人。
凡人,敢直接挑戰青城的權威?敢選擇如此直接而勇敢的進攻?
要知道,山下的出口已經被皇城的禁軍堵住,雖然青城易守難攻,可是他們也下不去了。
難不成要困死在山頭不成?
慕容明看著手裡的傳單,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宗門的長老尚好控制,就怕弟子們受不了傳單的蠱惑,悄悄地往山下而去。”
聽了執法長老的這番話,元秋先是一驚,然後勃然大怒。
陰沉著一張臉,看著兩人冷冷地說道:“那麼,這個時候執法堂應該出手了,凡是逃離宗門的弟子、長老不應該問罪麼?!”
藥堂的鄒文山一聽,卻是輕輕地搖搖頭,開口說道:“大難來臨,也怨不得他們,誰不怕死啊?”
元秋氣得想再說上幾句,卻說不出口,若是一兩個人逃掉還好……
慕容明跟著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回道:“法不責眾,倘若只是二、三個弟子倒也不怕。”
鄒文山點了點頭,看著元秋說:“掌門還是想想,我們要如何應對山下的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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