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山上的無花公子惦記著牛鐵鎮狗蛋的去向,併為之憂心忡忡的時候。
李修元和納蘭雨率領的五千禁軍已經來到了青城山腳,紮起了大營。
早春時節,山間還有沒有完全融化的冰雪,五千禁軍在納蘭雨的安排下一邊紮營,一邊封鎖了青城的下山路口。
李修元望著眼前這座先生和兩個師孃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話說出。
站在他肩頭的小黑想了想,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哥哥,要不要像在定安城外那樣?”
雖然眼前的這座大山看起來比蠻荒定安城外的龍山高出許多,小黑卻並不在意。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轉身往納蘭雨剛剛搭好的大帳走去。
所以愈發覺得這片蒼穹與荒原曠闊難言。
若不是青城的長老、掌門鬼迷心竅,他倒是不介意登山一望,去跟青城的長老喝上兩杯靈茶,聊一聊當年北海大戰後遺留的一些問題。
只可惜,眼下雙方只能成為敵人了。
讓他感到無語的是,便是這樣一處出世的宗門,竟然會為了十幾個干涉皇朝內政的長老,而不惜跟五域的權力中心開戰。
此刻的他,只有一種無語的感覺。
心裡暗自嘀咕道:“你以為自己是蠻荒城外的土匪麼”便是那些土匪,最後也被西門孤星和小黑等人剿滅了。
更何況只是五域中的一處宗門,兩者絲毫沒有一點可比性。
看著走進大帳的李修元,納蘭雨劍眉一皺,惱火地說道:“這些傢伙太不像話了,難道他們不怕國師的怒火嗎?”
李修元看著他笑了笑,說道:“殺雞哪裡用得著宰牛刀?既然來到了這裡,接下來便不用大哥操心了,你們只要不讓人隨便上下山即可。”
納蘭雨想了想,看著他問道:“你是今日帶人攻上去?還是明天?”
想著一路奔波,他怕李修元嫌禁軍走路辛苦,要歇息一晩才動手,故而忍不住開口問道。
搖搖頭,李修元笑著說道:“你看我這像是要打架的樣子嗎?”
伸手將小黑抱著放在一旁的桌上,一邊說道:“攻城不如攻心,我們先圍三天,給某些人選擇的機會。”
納蘭雨一愣,看著他笑了起來:“早知道沒仗可以打,我就讓從南疆回來的姜帥陪著國師來這裡了。”
小黑嫌棄地看了他一樣,呱呱地跟李修元說道:“哥哥把這傢伙趕走,小黑陪你殺上山去。”
有了在定安城的經驗,小黑知道李修元肯定不會帶著大隊人馬殺上山去。
只要守在山下,有兩人上去就足夠了。
李修元搖搖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信函,又將鐵弓鐵箭取了出來,將信函仔細地裹在箭身上面。
看著兩人淡淡地說道:“且待我先射一箭,讓他們,如果明白這一點就知道為什麼這場大戰終究是打不起來的。”
“為什麼?”納蘭雨皺著眉頭問道:“他們是修士,不是當年富春江邊的令狐真,也不是皇朝的大軍。”
李修元回道:“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
小黑想都不想,看著他回道:“哥哥這是打不死他們,也要嚇死幾個再說。”
納蘭雨一聽,頓時沒好氣地回道:“這……有用麼?我們這三天要怎麼辦?”
“守住山下路口,只出不進!”李修元靜靜地說道:“具體的辦法我射完這一箭,再跟大哥細說。”
說完握著鐵弓走出了大帳,望向青城的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春日的山間的薄霧繚繞,不光是納蘭雨,便是小黑也看不清山上的一切。
彎弓搭箭,李修元瞄準了山上的某處,然後閉上了雙眼。
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輕輕地說了一句:“祝你們好運!”
然後只聽“嗡!”的一聲弓弦響起,一道黑色的閃電刺破春霧,穿過層雲,往天空歡呼著飛去。
過了半晌,李修元才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收起手裡的弓箭,看著納蘭雨說道:“我們回去煮茶。”
回在帳中坐下,李修元一邊點火燒水,一邊看著納蘭雨說:“下山的修士,只要是低於分神之境的,不用盤查直接放行。”
不等納蘭雨回話,接著說道:“分神五重之下仔細盤查,也可放行,再往上就讓他們滾回去!”
納蘭雨一愣,看著他說道:“當年參加北海大戰的長老和弟子呢?”
在他看來,畢竟當年青城的弟子在北海死傷不少,眼下不放他們一條生路,可實在說不過去。
小黑聽不懂兩人在說些什麼,只是安靜地守在一旁,等著哥哥煮茶。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憑當年參戰的憑據,無論長老和弟子都可以放行。”
“不過有一種情況,倘若當年參加了北海大戰,這次又去皇城行暗殺一事的長老,自廢一臂,可以讓他們活著離開。”
“至少當年在北海戰場上傷殘,沒有醫好的弟子,大哥便讓他們暫留軍中,待我解決完青城之事,再為他們醫治。”
且不論今後他會不會再理會皇城一事,當年在北海戰場他是親身經歷,自然明白有多麼慘烈。
至少在自己從皇城趕到戰場之前,納蘭雨帶領的大軍沒有擋住北海大軍的進攻。
現在既然有能力為這些傷殘之人治好當年的創作,他不介意多出一份力量,當是替皇上償還當年的人情了。
納蘭雨一愣,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你這是要替皇上償還當年的人情了?”
看著桌上漸漸燃燒起來的火苗,李修元思忖片刻後說道。
“我不解決,皇上和大哥你們誰能解決?小菊她的哥哥,我的兄弟還斷著一隻手,到現在還沒找到他人……”
“那可是我從一起玩的兄弟,就是因為我去晩了幾天,結果一隻手臂永遠留在了北海戰場之上。”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
小黑一聽,不解地問道:“哥哥,是不是這裡的靈藥太少,沒辦法醫治?”
在小黑看來,自己都可以起死回生,莫說只是一隻手臂了。
“這裡的天地規則不同,手臂斷了很難再生,所以,我要給當年失去肢體的青城弟子,一個重生的機會。”
不管青城最後會在自己的手裡變成什麼模樣,但是李修元依舊要念著北海戰場給青城帶來的傷痛。
納蘭雨愣住了,沒想到李修元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忍不住感慨說道:“估計青城的掌門知道此事,會不會被氣得半死?”
李修元拍拍他的肩頭,說道:“橋歸橋,路歸路,該還的債我一文不少,都會還給他們。”
納蘭雨一聽,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小黑解釋道:“當年五域的北海戰場發生了一場大戰,青城當時派出了長老和弟子是我們欠他們的。”
小黑一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著李修元說道:“小黑就跟哥哥在下面圍他們三天,讓那些無辜的傢伙跑掉。”
爐火上泉水發出嗚嗚的聲音,李修元一邊清洗茶壺,一邊說道:“大哥,吩咐大軍起灶做飯吧,告訴他們未來三天都沒有仗打。”
納蘭雨點了點頭,起身往外面走去。
等到納蘭雨走出了大帳,李修元才看著小黑說道:“接下來兩天,小黑你得辛苦一下,趁著夜色去山上看看……”
“嘻嘻,這活小黑喜歡。”小黑看著他認真說道:“哥哥放心,一個都少不了。”
“不許跟人動手,不行就飛回來,有我在他們不敢往下衝。”
李修元想了又想,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他在確保小黑的安全。
他可不想自己計劃了數十遍,最後在陰溝裡翻船。
小黑想了想說道:“哥哥放心,等天黑了小黑再上去,跟上回一樣,一個地方都不會放過的。”
李修元看著他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辦完這事,你就跟我回家去,我們安安靜靜地過上幾年安生的日子。”
小黑一拍胸口,嘎嗄笑道:“小黑只要不捱餓,跟哥哥去哪裡都成。”
李修元一愣,看著他氣笑道:“如此,你就跟納蘭將軍回皇城吧,皇城什麼好吃的都有,到了夏天花姐姐還會做桃花酥給你吃。”
……
酉時過半,青城諸峰已經漸漸陷入了黑暗之中。
跟往常不同的是,是夜不論是掌門,還是執法長老以及幾個長老都沒有歇息的意思,大家齊聚掌門元秋所在的大殿之中。
因為,青城的弟子在大殿門頭髮現了來自天外的一箭,乍看一眼嚇了一跳,趕緊拿著送到了掌門的手裡。
身為掌門的元秋一看之下禁不住皺起了眉頭,連忙將執法長老等人喊了過來,想著大家一起想想應對之策。
眼見山下皇城的大軍壓境,這個時候哪怕是有一個弟子受到傷害,都會在宗門裡引發一場軒然大波。
從當年北海大戰之後,作為掌門的元秋便一直小心翼翼護著門下弟子的安危。
至少不會讓世間的風雨侵襲到青城之上。
卻沒想到,因為蘇清月的一己之私,青城出動了十幾個長老前往皇城伏擊、暗算皇宮的護衛。
最終演變成女皇和蘇清月身死道消,國師大人帶領大軍親臨青城之下,誓要跟青場討一個公道。
而這個公道顯然是要用十七個長老的生命作為交換,想來想去,元秋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看著堂下的執法長老元秋說道:“執法長老,你不是說國師只是一個沒有修為的青年嗎?現在他帶著大軍已經殺到山下了。”
元秋眼中閃過一絲異芒,還有一絲狠戾。
執法長老望著他說道:“我敢肯定,他們還給我長老、弟子下山逃命的時間,這是有備而來啊。”
只是讓身為執法長老慕容明想不到的是,在喝了一杯熱茶之後,李修元又接著往山上射出了若干的鐵箭。
跟當年富春江邊的大戰一樣,每一枝鐵箭上都有一封信函,告訴每一個看到這封信的弟子和長老,莫與皇朝為敵,趕緊下山逃命。
元秋一聽怔了怔,當即想起了信函裡的內容。
卻依舊冷笑道:“我堂堂青城的弟子,豈會害怕來自世俗皇朝的威脅?”
“我也不知道。”慕容明眼簾微垂,喃喃自語道:“我那天沒想過跟他動手。”
“在皇城慕容長老不方便,這裡可以。”元秋冷冷地說道:“這裡不是人間,可以殺人!”
……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