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兩個侍女和皇后娘娘的預料,從冬天到春天,一直緊閉不能進入其中的大門被輕輕推開。
在一陣淡淡的金光閃耀之下,三人衝了進去。
如此一來,皇后娘娘哪裡還有心思去應付門外化緣的無名和尚?當下急匆匆地帶著兩女往小金山上而去。
一邊在心裡叫道:「女兒莫急,母親帶了你喜歡吃的糕點來看你了。」
沉重的大門緩緩地,緩緩地關上,淡淡的金光消失在無名和尚的面前。
望著皇后娘娘消失的地方,忍不住自言自語道:「五千靈石,很多嗎?難不成鳳凰城的皇后娘娘也如此小氣不成?」
茶樓之中。
公冶時刻盯著面前的神運算元,看了又看之後,輕輕地搖搖頭。
想想說了一句:「不對!在白雪城中的你,可不是眼前這副樣子,你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神運算元搖搖頭,招呼夥計過來點了茶水和點心之後,看著他回道:「哪有靈丹妙藥?也沒有什麼奇遇。」
從頭到尾,他就跟雲裡霧裡一樣似的,哪裡會理會眼前這傢伙?
況且有些話他也說不出口來,說了,估計這傢伙也不會相信。
眉頭一皺,神運算元卻說起另一件在他看來,公冶野望會感興趣的事情:「可惜你沒有去樓蘭,你哥哥所在的陳家......」
靜靜的,就在公冶野望目瞪口呆之際,將杏園發生的一幕緩緩地敘說了一番。
然後看著他笑了笑:「眼下你若回樓蘭,就會發現他們正在重建那座倒塌在風中的家園。」
「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公冶野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雖然他很少去樓蘭的陳家,更不明白哥哥明明成了親應該帶著嫂子回秋雲山住的。
最後卻選擇在樓蘭安家,這事他到現在依舊想不明白。
直到聽了神運算元說的這番話,才若有所思地回道:「難不成,我那大哥得罪了某些江湖上的人士不成?」..
神運算元望著他,沒有立刻回話。
而是從端著茶水點心的夥計手中接過茶壺,緩緩往兩人的杯中注入,直到夥計離去之際。
才淡淡地回道:「我怎麼知道?你要知道我也很少去樓蘭。」
即便這回,倘若不是他好奇心重,閒著無事想看看李修元最後的結局,只怕他還留在白雪城的家中。
怔怔地,公冶野望一時有些出神。
片刻後醒悟過來,才說道:「不對啊,我們家中來人,卻也沒有將此事告訴我,難不成,樓蘭的事還沒有傳回秋雲山?」
神運算元聞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回道:「這種事情,只怕他不會跟秋雲山說吧!畢竟,這算是陳家自己的麻煩。」
公冶野望搖搖頭,回道:「這是大哥的事情,我不想去關心,也管不了。」
神運算元沉吟了一下,忽然似想到了什麼,看著他問道:「你來鳳凰城只是為了跟瞎子打一架?」
公冶野望聞言一怔,想著自東邊而來在路上遇到的人和事,想著秋雲山的那些事情。
只怕眼下的自己就算不管那些事,也沒有心思再跟少年去一爭高低了。
想到這裡,他一時竟忘了回話。
過了半晌,才回道:「我想看看皇城的公主出關之後,會不會在鳳凰城裡掀起一番驚天的風雨。」
自家的事他管不了,卻不妨礙他做一個無聊的人。
守在鳳凰城中,看看這一方世界將要落下的那最後一場夏日暴雨。
......
一陣如暴雨般
的馬蹄聲,驚得坐在石階上的無名和尚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一幕,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只見一駕黑色的馬車停止在了街邊,跟在馬車後還有一隊鮮衣怒馬的禁軍。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個太監衝了過來,看著他呵斥道:「哪來的和尚,怎敢擋在此地,還不快給陛下讓路。」
驚醒之後的無名和尚,沉吟之下卻有些遲疑,並沒有立刻閃開。
而是望著一身銘黃長衫,已經脫去龍袍的中年男子呆了呆,隨後合十行禮道:「貧僧無名,見過陛下。」
來人正是剛剛下了朝的宇文天成,聽說皇后一早就出了皇宮,往小金山而來之後,也忍不住跟了過來。
他比皇后娘娘還著急,怎麼說江皇后在冬天還進過山洞,看見了涅槃中的宇文琉璃,他連山洞都沒有進過。
看著面前衣著乾淨,面帶微笑的無名和尚,宇文天成跟老太監揮了揮手。
問道:「和尚來自何處?為何坐在這裡,剛才......你才曾看見皇后娘娘帶著侍女進了這道大門?」
心裡牽掛著江皇后,掛著久不曾見的公主,便是皇帝也急得不行。
無名和尚搖搖頭,回道:「貧僧來自雪原亞色寺,坐在這裡想要跟陛下討要佈施,皇后娘娘剛剛帶著兩個侍女,往山上去了。」
「啊!這門前的禁制已經開啟了?」
宇文天成聞言大喜,停下腳步,看著無名和尚問道:「和尚有什麼要求,儘管說罷!」
無名和尚猶豫了片刻,拱手回道:「貧僧請陛下為雪原上的亞色寺佈施一萬靈石,用來修繕寺裡寺外......」
「大膽!和尚你竟敢擋在這裡,跟陛下討要一萬靈石,你瘋了!」
老太監還是頭一回見著如此膽大妄為的和尚,張口就是一萬靈石,真是不知死活啊。
「不得無禮,且聽他說說緣由。」
宇文天成望著面前的和尚,淡淡地笑了笑:「和尚你張口就要一萬靈石,你知道這些靈石可以修兩座新的寺院了?」
「還是說,朕給你一萬靈石,你能給我一個長生不老的機緣不成?」
說完這番話,宇文天成指著面前緊閉的大門,望著自門縫中洩露出來的一絲淡淡金光,臉上露出了急不可待的神情。
無名和尚搖搖頭,回道:「貧僧只是在修行的路上,不能為陛下求來長生的機緣,卻也能在陛下遇到煩擾之時,試著去化解一番。」
老太監看懂了陛下臉上的神情,當下上前將無名和尚從石階上拉了下來。
然後跟宇文天城說道:「陛下試試,沒準您這一推,門就開了。」
宇文天成點了點頭,往前一步踏出,上了石階。
正欲要伸手推門之際,卻扭頭跟無名和尚說道:「和尚你要得太多了,等我下山可以給你五百。」
無名和尚輕嘆一聲:「陛下很急嗎?要知道有些事情慾速則不達,心急吃不到熱豆腐。」
停了片刻,轉過身拱手說道:「跟陛下一別,貧僧就要離開鳳凰城,往北而去了。」
而這個時候的宇文天成已經一隻手推開了緊閉著的大門,心裡大喜之下,哪裡還聽得見和尚的這句話。
老太監一見,趕緊跟著往大門裡閃入。
一邊揮手說道:「和尚你若不嫌少,就等在這門外吧,等陛下見了公主沒準龍心大悅。」
話沒說完,兩扇大門已經緩緩地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
無名和尚望著急匆匆往山道上而去的皇帝陛下,輕輕地搖搖頭,轉身往前踏出一步。
在眾禁軍的默默注視之下,往那炎炎夏日之
中,緩緩離去。
直到人影快要消失之際,一道聲音在山道上響起,傳進了皇帝和老太監的耳裡。
「鳳凰涅槃,九死一生,萬金難買一世親情,去也,去也!」
宇文天成聞言一凜,正欲要回話,放出神識卻看見走到山洞外的江皇后,正提步往洞中而去。
這一瞬間,他哪裡相信和尚的胡言亂語?
當下跟江皇后傳音道:「皇后莫急,朕來了。」
禁軍眼中沒有如風一樣離開的和尚,他們的責任是保護陛下的安全,守在街邊才是他們的職責。
更沒有人去注意那求之不得,黯然離去和尚說的那番瘋話。
......
茶樓之中,公冶野望聽神運算元說起胸口中劍,差一些死要樓蘭城外之事,也嚇了一跳。
沉默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按說你已經金盆洗手,他們不應該再難為你的。」
神運算元淡淡地苦笑道:「世人心裡只有仇恨,哪能如公子這般有一顆透明的心思。」
公冶野望嘆了一口氣,想了想說道:「難不成,於生死之間激發了你的生機,這才讓你連連破境?」
想著自己於生死之間掙扎的那一瞬間,神運算元笑了笑,卻沒有說出其中的結果,那就是少年幫他擋下了風中的絕殺。
又或許他想留一些驚喜,讓面前這傢伙自己去發現。
捧著一杯熱茶,靜靜地說道:「在我看來,世間的一切美好,都不好你還活著。」
這是他在生死一剎得到的領悟,為此他也願意把這個道理告訴公冶野望,至於他信不信,那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事情了。
就像他當初沒有問李修元在樓蘭消失的三天,卻做了一些什麼?
也沒有問自己跟城主大人,還是師爺,甚至陳家姐弟身上的一番驚變,是因為天上的神仙,還是眼前的少年。.z.
公冶野望沒有想到樓蘭一行,能讓算命先生能有如此大的感悟,而且改變如此巨大。
他只是認為,破境後的神運算元,或許才真的領悟了一些修行的道理。
想到這裡,微微一笑,回道:「活著,才能看到更多的風景。」
這也是他,不願意跟哥哥一起去蹚天雲山的那一潭水,甚至連秋雲山的安排也不想接受。
他只想做一個安靜的自己。
而這個時候,小金山上的山洞之中,在洞裡靜靜的煮了一壺茶,皇帝皇后看著涅槃中的公主發了半個時辰的呆之後。
再次被一道金光送到山下,站在了那道緊閉的大門之外。
任由侍女如何使力,任由江皇后望向小金山喊了又喊,沉默中的大陣不再回應她們的請求。
連著跟在皇帝身邊的老太監,也無可奈何。
直到這個時辰,皇后娘娘才想起了什麼,跟守在街邊的禁軍首領問道:「那和尚呢?」
禁軍首領連忙回道:「回娘娘,在陛下進門之後,那和尚便離開了。」
皇帝宇文天成這才想起和尚說的那句話,喃喃自語道:「和尚,你很急著趕路嗎?」
皇后娘娘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陛下,那和尚有些無禮,竟然跟我張口就要五千靈石的佈施......」
宇文天成隔著一道牆,往小金山上眺望,卻沒有回話。
衣衫隨風輕舞,在看皇后娘娘的眼裡有些詫異,幫太監這時卻回道:「娘娘,適才那和尚張口跟陛下要了一方靈石。」
皇后娘娘聞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