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是禁地,王府的任何人,包括王爺王妃都是很少踏足的。如今這個通房要進去,也不知會不會觸怒顧南蕭。
王妃狐疑地看著她,見云溪神色篤定,便也覺得不妨一試,王妃派了身邊的一等丫鬟,帶著她去了顧南蕭的書房。
一行人果然在書房外被護衛攔下,但護衛得知是王妃應允其進入後,便無法阻攔地將人放了進去。
云溪進入書房後,關上了房門,立刻來到顧南蕭的桌案前,翻看起他所畫的兵器圖紙。
這三天時間,她已在下人處得知,顧南蕭最大的愛好,便是喜歡各種兵器,並且還極善製作兵器,常常自己繪製圖紙。
恰巧云溪也有這方面的愛好,並且對唐刀、秦弩等一些歷史上有名的冷兵器,都有所涉獵。
憑藉她過目不忘的天分,云溪開始在顧南蕭所畫圖紙的下方,快速地繪製出一幅幅精準的草圖。
半個時辰後云溪收筆,開啟反鎖的書房門,揚長而去。
門口的護衛立刻進入書房檢查,當視線落在主子花了三個月的心血,設計的兵器圖紙時。
看著被塗改的面目全非的圖紙,作為一個旁觀者,都嚇得忍不住雙股打戰。護衛一刻不敢耽誤,立刻向金吾衛廨署趕去。
才過去兩刻鐘,顧南蕭便氣勢洶洶地趕回了府。進府後他直奔自己的書房,當他看到被勾畫過的圖紙時,只覺得血氣直往頭頂上湧,額角的青筋都控制不住地突突直跳。
他拿起桌上的硯臺,狠狠地朝地上砸去,看著四分五裂的硯臺,心中的怒氣不減反增,他朝著門口厲喝一聲:“去,把那個女人給我架過來!”
護衛得令而去,幾息功夫之後,云溪是被幾個護衛拖拽著進入書房的。
時隔三日未見,顧南蕭心中的躁動早已退散,但見云溪平靜地與自己對視,怒極反笑地冷聲質問:“我的圖紙是被你毀掉的?”
云溪面對暴怒的顧南蕭,毫無懼色的點了點頭,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個字。
顧南蕭見她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氣得連說了三個好字,便對著護衛吩咐道:“把她壓在院中給我打,打二十大板,不,打三十大板。”
云溪依舊不開口辯解,她猜到自己應該會被罰。畢竟在這個沒有人權的封建社會,她對顧南蕭來說,不過是個暖床的奴婢,一個玩意兒而已,但她卻不會甘願永遠當個玩意兒。
她就是有意讓顧南蕭在罰了自己之後,才發現她的圖紙是多麼的精妙絕倫。
云溪想讓顧南蕭心生愧意,等他再來求教圖紙的細節時,兩相疊加在一起,才能為她換來更大的利益。
顧南蕭看著云溪一聲不吭地被架在長凳上,袖中的雙拳緊了又緊,當板子落到她身上時,那皮肉撕裂的聲音,讓顧南蕭不自覺地向前跨了一步。
阻止的話險些脫口而出,他在發現自己對云溪的縱容時,更加憎恨自己的心軟,色厲內荏的冷聲吩咐道:“打,給我重重地打!”
與他的暴怒相反,云溪強忍著身體傳來的劇痛,愣是一聲不吭地與他對視,眼中還露出了明晃晃的失望之色。
顧南蕭竟覺得無法與那雙眸子對視,轉身便走回了屋內,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書案後。帶著怒氣地掃向桌案上的圖紙,卻越看眼神越凝重。
片刻過後,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正當他想吩咐護衛住手時,門外的板子聲卻突然停下了。
漠羽進來彙報:“主子,云溪姑娘昏過去了,您看還要繼續打嗎?”
顧南蕭聞言,立刻走到門口,在看到云溪身下的一片嫣紅後,急切地吩咐道:“找幾個婆子把她抬回去,再找府醫給她診治一下。”
云溪自然是裝暈的,她才不會傻傻地挨完所有板子,只要讓顧南蕭心生愧疚,順便不能侍寢,便已經達到了目的。
云溪被抬走時,臉色慘白,額邊的碎髮都被冷汗打溼了,嘴唇也被她自己咬得血跡模糊。
看到這一幕,讓顧南蕭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但他卻沒打算跟過去,只從袖袋中拿出一瓶金創藥,讓漠羽給偏院送過去。
很快,府醫便為云溪開了方子,然後來給顧南蕭稟報了:“稟大公子,雲姑娘的外傷不算太重,也並未傷及臟腑和骨骼。
只是看姑娘這脈象,不僅有些先天不足,還身有寒疾,而且似有嚴重的心思鬱結,思慮過重之症,若不好好休養,恐對心脈有損。”
顧南蕭沒想到云溪的身體居然如此羸弱,難怪只打了十板子就暈了。至於心思鬱結,他想起漠羽曾稟報過,云溪剛被抬進王府不久,曾因覺得屈辱投湖自盡。
想必那女人對於做他的通房,很不情願吧。而且他在寵幸云溪後,便將人扔在王府,更是會給她引來非議。
再看看書案上的圖紙,回想起云溪那失望的眼神,顧南蕭的心中,竟難得的生出些許悔意。
顧南蕭所腦補出的問題,正是云溪想要引導他思維的方向,所謂的心思鬱結,不過是云溪提早做的準備。
她在這三天內,日夜不眠,一邊在心中盤算著接下來要走的路,一邊不斷地回想著時清臣辜負自己,殺害自己的事。如此一來,脈象自然就心氣鬱結了。
云溪被打了板子後,原本想巴結她的下人,都冷了下來。此刻偏房中,只剩紫蘇一人在照顧她。
紫蘇用熱水打溼了帕子,開始為云溪清洗傷口。當她見到那白錦緞般的肌膚,已經多處皮開肉綻時,立刻紅了眼眶。
這通房果然不是人做的,說打就打。小姐就算嫁給一個白身,也不會落得這樣的田地啊。
顧南蕭的金瘡藥非常好用,既止血又止痛。云溪感覺身後的疼痛減輕後,連續三日三夜未閤眼的疲憊,一股腦的湧了上來,很快便酣然入睡了。
當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次日午時,云溪是被生生餓醒的。迷迷糊糊剛睜眼之際,口中變喚著:“水……水……”
很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將一杯水遞到她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