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崇遠和崔林在宮門前互砍八百刀,揭短揭的各自臉色鐵青的離開,那些看熱鬧的朝臣只覺得吃了一肚子的瓜,離開時還滿眼興致勃勃,低聲議論著新出爐的八卦。
鳳禧宮裡,陸皇后滿眼驚愕:“你說陸欽,廢了?”
德順躬著身子:“回娘娘,千真萬確。”
“陸郎令跟崔尚書在宮門前吵起來,崔尚書親口說的,陸二爺是因為不能人道尋人看診時,湊巧被宜陽縣主撞上,再加上陸家跟蕭督主積怨已久,又怨恨宜陽縣主屢屢讓陸家丟臉,這才生了加害之心命人暗中動手,可誰能想到誤傷了陛下。”
“崔尚書說這話時宮門前有好些人在,陸郎令氣急卻也沒有反駁,想來應該是真的。”
四皇子臉上傷處還蒙著白布,聽聞德順的話頓時冷笑起來:“陸欽居然廢了,母后,你說這算不算是一報還一報!”
陸崇遠害他床笫之事無以為繼,他自己的兒子也成了個廢物。
比起鞭笞流放,這才是陸家最大的笑話。
陸皇后看著四皇子滿臉陰鷙的樣子,忍不住流露出幾分心疼。
自從四皇子知道他臉上毀容,往後還會跛足之後,脾氣就變得陰沉古怪,他諷刺陸欽嘲笑陸家,何嘗不是在他自己傷口撒鹽。
陸皇后揮手讓德順和金枝都下去之後,才朝著身旁四皇子說道:“錚兒,陸家的事情是他們罪有應得,他們敢毀你,母后就定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母后已經託蕭厭與秦娘子問過,你臉上的傷好之後,秦娘子能夠調配些藥物替你淡化了疤痕,至於你的腿,母后也已經讓人去坊間尋訪名醫,定能想辦法替你醫好。”
四皇子聞言自嘲:“還能好嗎?”
“自然能!”陸皇后肯定:“不管用什麼辦法,母后都定會尋人治好你。”
“母后何必自欺欺人?”
四皇子坐在四輪車上,伸手碰了碰自己連站起來都吃力的腿:“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說無能為力,就連秦娘子也治不好我的腿,我怎麼可能好起來?”
“況且我如今跟陸家翻臉,陸崇遠記恨我逼死關氏的事,陸家處處針對我,我現在這樣子根本瞞不住人,世家都是無利不起早,眼見著我不行了,就舍了我轉投了謝平嘉麾下。”
“父皇從來都不喜歡我,如今謝平嘉更是處處都比我厲害,母后何必騙您自己,兒臣沒將來了,兒臣往後只能是個人人嘲笑的跛子,任誰都瞧不起的廢人……”
啪!!
嘴裡話未盡,四皇子臉上就猛地捱了一巴掌。
陸皇后怒看著他:“不過就是傷了腿腳,誰許你自輕自賤?!母后這些年教給你的東西,你全都忘了嗎?!”
“母后……”四皇子神色微顫。
陸皇后竭力壓著怒氣,見他臉上蒼白的樣子,朝著他沉聲說道:
“秦娘子是醫術不錯,可這世上未必沒有比她更好的大夫,就算真的沒人能治得了你的腿,你也只是稍稍跛足而已,你未曾缺胳膊斷腿,只要能登上皇位,成為至高無上之人,誰敢說你半句不是?!”
四皇子神色恍惚地看著陸皇后:“我還能嗎……”
“為什麼不能?”
陸皇后沉聲說道:“本宮能成為中宮,讓你成為陛下嫡子,並不只是靠的陸家,世家之力雖不能再為我們所用,可這些年本宮也替你培養了一些班底,並非事事依賴陸家,不曾動用他們只是想讓他們成為你最後的底牌。”
“更何況,你雖失了世家之力,卻多了蕭厭幫你,有他在,世家不足為懼。”
四皇子愣住:“蕭厭?”
陸皇后看著他說道:“蕭厭答應與本宮合作,也答應會推你上位,你瞧著陸家接連受挫,陸欽發配,陸崇遠也被貶了官職,你以為這些都只是意外嗎?那是蕭厭在給我們母子表忠心,陸家傷你,他便傷陸家。”
“皇兒,這世家之事未成定論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只是一時受挫而已,你千萬莫要喪氣,更別長他人志氣。”
四皇子滿眼震驚,原本頹唐的心中生出一抹希望來:“母后,蕭厭當真答應輔佐兒臣?”
陸皇后點頭:“是。”
四皇子激動:“可是宮裡這麼多皇子,兒臣並非最好的選擇,蕭厭若真想要博從龍之功,為什麼不選其他人?”
如謝平嘉,如今勢頭大好,父皇也對他青眼,其他皇子也都各有依仗,蕭厭為什麼會選他?
陸皇后似是看出他疑惑,柔聲說道:“就是因為你並非好的選擇,世家也舍了你,他若於低谷之時幫你得了帝位,便是最大的功臣,待你登基之後他依舊能夠權傾朝野,甚至遠勝現在。”
“而且……”陸皇后頓了頓:“他與陸家還有其他幾個世家都有仇,本宮手裡有些東西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四皇子疑惑:“有仇?”
陸皇后低聲道:“蕭厭並非那閹人本名,他原本該姓賀。”
四皇子臉上迷茫了一瞬,可等反應過來陸皇后話中的意思時,就猛地瞪大了眼:“賀?母后是說,蕭厭他是當年賀家……”
見陸皇后點頭,四皇子滿臉震驚。
當年賀家出事時他還年紀尚幼,可也依舊知道賀家跟戾太子舊案牽扯,被先帝下令滿門抄斬,那時的賀家比之如今的陸家還要繁盛,一夕之間全族千餘口人一個不留。
那段時間京中血流成河,聽聞賀家人屍首壘成了山堆,那般情況下,賀家居然還能有人活了下來?
四皇子也沒心思再自怨自艾,他連忙坐直了身子朝著陸皇后問:“母后,你確定蕭厭是賀家的人?當年賀家九族盡滅,怎麼可能還有人活著?”
陸皇后說道:“九族盡滅,不代表留不下薪火,當初宋鴻尚且能從罪逆之中換出那罪臣之女,更何況是賀家,如他們那般人家怎麼會沒有一些底牌。”
“你細想蕭厭入宮之後所走的每一步,若非有人幫襯,他怎麼能那麼快就在宮中立足,若非熟悉朝中,他怎能走到你父皇面前,輕易得了他的信任,短短几年時間就成為權傾朝野的蕭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