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
簡月容手忙腳亂的幫他穿著官服。
曹安則是一臉凝重,衝外面道:“羅漢!”
“郎君……”
後者推門進來。
曹安一邊繫著釦子,吩咐道:“去,馬上通知王虎!讓他把手下的人全都撤回來,暫且安頓在商會!”
“是!”
羅漢拔腿就走。
“回來!”
曹安兜著鞋子往前栽了一下。
簡月容趕忙抱住他,柔軟的身體緩解了危險。
“告訴手下的兄弟們,這兩天什麼事兒也不要幹!就給某好好待在商會里!借債生意暫停一下,讓他們安分點兒!”
曹安扶著簡月容的腰身穿鞋。
又冷道:“這種時候,城內恐怕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萬一那個不開眼的惹毛了官府,劉唯貞敢殺人!”
“是,小人一定約束好他們!”
羅漢也知道眼下事態嚴峻,冷著臉安排去了。
門外。
寇三姐兒的聲音傳來:“曹郎君,奴家先告辭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她也不敢再在外間久留了。
“你等會兒!”
曹安推門出來。
簡月容‘誒’了一聲,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面,嗔道:“郎君您慢些,褲子……褲子還沒提上呢。”
見狀,寇三姐兒先是一愣……
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失望。
看來外間傳聞是真的。
曹安早就把簡月容當成了房內的女人,將來就算不娶,想必也會將其納為妾室。
曹安沒管她的異樣,衝樓下喊了一聲。
“老陳,上來一下!”
賬房陳述小跑著上來:“郎君,您吩咐。”
他曾也是楚王府的賬房先生,後來被趙允升硬塞給了曹安。
畢竟生意上的事兒,賬目是最重要的,絕對不能馬虎。
“你從賬上取兩千貫交給寇娘子。”
曹安這才回頭,看向寇三姐兒:“某說過的向來算話,你把這錢給了崔橋,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奴家……”
寇三姐兒楞在原地。
“朝廷的批文某目前還拿不到,楚王府也不是萬能的,有些人情一旦欠上,可就還不清了!”
曹安沒了之前的玩笑模樣,認真道:“不過你放心,曹某從不會讓朋友失望!寇娘子對挽月樓居功至偉!這事兒某一定給你辦了!”
寇三姐兒微微動容。
她明亮的眸子裡多了些柔情,緩緩福身:“多謝郎君。”
“還當你不會溫柔呢。”
曹安忽的笑了,又打趣道:“這樣多好,女人家就該柔情些,別整日冷著那張臉,會老的。”
“……”
這人真是,便不能給他半個好臉。
……
一路進了宮。
太后和宰輔們都在。
小皇帝也坐在旁邊,不過看那樣子有些木訥,甚至都有些插不上嘴,只能聽著老孃和一干宰輔們談論。
怎一個憋屈了得!
書上說的那種木胎神像,大抵就是如此吧?
曹安心中笑笑。
小皇帝還未豐滿羽翼,短時間內怕是翻不了身。
不過有劉娥在也是好的。
大宋目前就該有個能鎮住場面的人,好叫內外都安分些,讓那些宵小之輩不敢生出覬覦的心思。
若是此刻放權給趙禎……
那這大宋八成得玩兒完。
不是他看不起小趙禎,實在是孩子能力有限!
大宋目前看似祥和,但內、外的憂患卻湧動不止……
朝堂上,各方勢力在角逐!
以呂夷簡為首的一干新派,恨不得將劉娥釘在弄權的恥辱柱上才甘心。
而那些太后一黨,又在無所不用其極的攬權。
而外間,遼人雖說這幾年太平了不少,但他們的狼子野心可一天都未減退過!南下牧馬那是遲早的事兒。
更別提還有西夏、交趾、吐蕃、大理這些小國,也在虎視眈眈……
這種態勢下,趙禎能壓得住?
“曹安。”
劉娥眼神看過來。
不過在人品方面,小皇帝還是信得過的。
只是不知道未來他會是個什麼樣子?
“曹安!”
劉娥臉色冷了一瞬。
曹安依舊低著頭,迴盪在內心世界裡,不能自拔……
是否如史書上寫的那樣,成為前無古人的仁君典範,又或是……
仁義名聲只是裝樣,實則也是個腹黑的?
“曹安!”
首輔張之白也回過頭來,怒視著他。
曹安依舊不為所動,心道:要是那樣的話,自己可得小心了。
萬一……
“曹安!”
啪!
呂夷簡怒氣衝衝的一巴掌抽過來。
“嘶!!!”
曹安被抽一趔趄,回頭就揚起了拳頭。
“怎的,還要與老夫動手不成?”
呂夷簡明顯震驚了一下,怒聲呵斥道:“豎子!太后喚你,耳聾了麼?!莫以為只有范仲淹能抽你?”
說著,老呂又揚起了巴掌。
他覺得把曹安弄進朝堂來,會成為自己宰輔生涯中的一大汙點!
這孫子太欠打了。
你竟敢在太后、陛下面前開小差,十個腦袋夠不夠砍?
“臣……”
曹安終於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縮縮脖子,腦中快速轉動,一臉愁容道:“臣方才失態了,還請太后、陛下責罰!”
“為何失態!”
張之白鬚發噴張的瞪著他。
小子,今天要是不說個所以然來,老夫絕對弄你!
“難民入城,哀嚎遍野!”
曹安緩緩抬頭,明亮的眸子裡竟然閃爍著淚花:“臣憂心那些百姓,故而失了分寸……哎,臣有罪!”
“……你。”
張之白有些發矇,張了好幾次嘴,才道:“難民是不假,但哪裡來的‘哀嚎遍野’?莫要誇大其詞!”
“是,下官年輕,難免有用詞不妥之處。”
“罷了,你認真些!”
張之白覺得自己苛刻了,聲音放緩一些:“能憂心百姓,說明你本心是好的。但此乃金殿之上,不可再犯!”
“是,下官謹記!”
曹安乖順的低下頭,滿臉的侷促。
他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覺得真實……
左右不過是十六歲的少年,一朝扔進朝堂裡,說不出錯那是不可能的。
劉娥也緩和了臉色,淡淡道:“你既憂心百姓,那本宮自然不會苛責,如此……那你便來說說,此次災情當如何應對?”
這是考題!
太后覺得你小子不錯,所以才給了機會。
若是能答得漂亮,那前途也就穩了。
在舉賢納良這方面,劉娥可謂是可圈可點,哪怕是如晏殊那種倔驢般,整日上奏給自己添堵,劉娥依舊沒有放棄他。
只要你有本事,添堵本宮也忍了。
但你不能只會添堵,實際上卻是草包,否則滾蛋只是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