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取巧的詭辯。”
山鬼其實已經認可了,但猶是如此說道。呂文命證明了人道洪流必定會發生,但前提是認為現代文明正在走向毀滅。
所以,呂文命先問了山鬼對世界未來的看法……
“基於已有的辯論,它確實邏輯閉環了。”
呂文命不否認自己在詭辯,因為誰也解答不了當今局勢的具體解法,或者說,有這個本領,他就不會坐在這裡跟山鬼聊天了。
山鬼笑了笑。
看著呂文命說道:“嗯,你辯論的很好,我很看好你,所以,我決定將你留下來,讓你來繼承山鬼的位置,如何?”
呂文命錯愕之下,苦笑道:“這麼不講道理嗎?”
山鬼反問:“你讓我放走李可兒,不也是不講道理?你只是證明了人道洪流必然存在,卻沒有證明你與人道洪流的關係。”
“所以,我為什麼要放你走呢?”
呂文命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在這裡,跟你辯論,這件事本身就說明,人道洪流與我有關。”
山鬼看了眼呂文命手臂上的紅巾,問道:“你說自己是他的學生,那你說說,如果先生還在,會建議你如何做?”
“先生已經不在了,所以不可能建議。我只會告訴你,我當如何做。”
呂文命直接否定了這個假設,這讓山鬼微微錯愕後釋然,果然,這才像是他的學生啊。
也罷。
“那你會如何做?”
面對山鬼的詢問,呂文命認真無比的答道:“正本清源,以聚星星之火,知其源流,方知所往。”
“真好啊,年輕人……”
山鬼感慨的喝了一杯酒,人不得長生,所以才有幼年、少年、青年、壯年、老年,有幼年之力弱,少年之稚嫩,亦有青少之時,凌雲之志。
“行,道理上,算你詭辯成功。”
“接下來,得考你事功了。”
“我且問你,我如果放李可兒下山,我能得到什麼?”
人光會講道理是沒有用的,還要會做事。否則誇誇其談的人不要太多,縱然呂文命不是那般,但沒有處理事物的能力,人道洪流以後又與他何干呢?
只是。
山鬼這一問,呂文命早就想好了。
“山鬼躁動,有法師以此為法脈,甚至在篩選扮神之巫,說明在未來的大爭之世,至少是你所說的黑兔走入青龍穴,需要佈局。”
“而佈局,無非是在人間。”
“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將李可兒放回去,流傳一支法脈於人間,不好嗎?”
“或者說。”
“你答應雲豹,讓李可兒一開始留在山下,就是為了這個做準備的吧。”
山鬼緩緩靠在椅背上,笑了笑,說道:“難得你這種時候,還能思考這些,沒錯,李可兒留在山下,確實有這個考量。”
“只是現在放回去,豈不是跟國家明牌了?”
呂文命低聲笑了笑,道:“你已經給國家送了禮物,不是嗎?”
“哦?”
“巴蜀符號。”
“哈哈,哈哈哈哈……”
山鬼放聲大笑,指著呂文命笑了半天,道:“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罷了,呂文命,我答應你,放李可兒下山。”
“但,我有一個要求。”
“你需要答應。”
呂文命知道最關鍵的時候來了,坐正了身子,看著山鬼說道:“請說。”
山鬼直指呂文命的眉心,說道:“這個面具,就送給你了,但它在你這裡的許可權,會不同。你還能夠使用它三次,每一次的變神,都有意想不到的強力效果。”
“但,只要你使用完三次,你就將成為我的扮神之巫。”
“如何?”
呂文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面具的變神,能夠做到什麼程度,今天這樣嗎?”
山鬼笑道:“自然不止。”
“但能夠做到什麼程度,不好說,因為變神的本質是如在。”
“我能告訴你的是,這個面具,並非是我的,而是那位神女娘孃的,你如果覺得自己的研究是對的,那你可以想想看,面具能夠做到什麼地步。”
呂文命沉默了好一會,終於,做出了選擇。
“我答應你。”
“哈哈哈……”
山鬼暢快大笑,然後猛然一揮袖子,呂文命只覺得一股浩然的力量撲來,整個人都被振飛,好似瞬間失重了一樣,片刻失神之後,再回過神來,已經一屁股跌坐在了山崖上。
嘶……
揉著屁股起身,他看著眾人呆呆的望著自己,便咧嘴一笑:“大家好……啊?”
看著自己忽然被抱住。
呂文命錯愕的看著趙清雪,然後便聽她有些哭腔的說道:“你個混蛋……”
他神情忽然柔和,正想按著她肩頭的時候,她卻已經分開了,恨恨的說道:“你是我帶出來的人,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麼跟你學校和家人交代?”
“是這樣嗎?”
“還能怎樣!”
“哦……”
他呆呆的撓撓頭,有些悵然若失,然後笑著對大家說道:“如大家所見,我已經說服了山鬼,他答應放李可兒下山了。”
眾人驚奇的看向李可兒,還有她旁邊的雲豹。
雲豹只是點了點頭,然後上前蹭了蹭小姑娘的手,說道:“抱歉了可兒,不能再陪著你了。”
言罷,它便直接跳入了雲海當中。
小姑娘養了好幾年的貓,從此也不能陪伴在身邊了……
雲豹的消失,實錘了呂文命的成功,這讓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極為複雜,不明白呂文命是如何才能說服山鬼的。
尤其是跟呂文命正面發生了衝突的王教授。
王教授倒不是覺得呂文命能威脅到自己,畢竟他們的矛盾還不到那個份上,只是他作為耶穌會的人,在看到呂文命的能力後,認為呂文命將來很可能要成為一個麻煩了。
“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
破曉的紅光劃破了黑夜,一日的驚險也終於結束,有了皆大歡喜的成果,眾人在山頂看著日出,但大多心情複雜。
趙清雪挽著耳邊的髮絲,遙望著旭日,還是充滿了思緒的樣子。
呂文命看著她那被陽光透過,晶瑩紅潤的耳廓,倒是有點忘了此番的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