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後孃娘在洛陽龍門石窟拜謁盧舍那大佛之時,初登雪山上的王一於一日之間成了聚氣五層的修士。
連著夜小倩也破境到了三層的境界。
一日之間,夫妻兩人推開了擋在面前多年的那道門。
這才明白小光一直笑他和金無銘是渣渣,直到這時他才明白為何自己明明悟了那道劍意,卻使不出來那樣的氣勢。
還是自己的力量太弱了。
李修元看著他笑了笑:「我對你沒有任何期待,只要不做第二個王掌櫃就行,否則我會親手廢了你。」
王一嚇了一跳,趕緊回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他心裡明白,無論是當年的大掌櫃,還是後來的王掌櫃,都跟他不是同一類人。
夜小倩在一旁點頭笑道:「就算夫君做不了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也不會做大掌櫃那樣的惡人。」
李修元點了點頭:「山上有菜園,後面有靈茶,山路上有杏樹,以後你們夫妻兩人可以自由上山。」
「春天杏樹要摘一些花,打一些果,等到秋天你要來剪掉多餘的樹枝,不要讓它們長太高,後面的茶樹也是一樣……」
李修元看著他認真地說道:「這些都是修心,修行,客棧裡可以再培養一個小掌櫃。」
既然夫妻兩人踏上了修行之道,李修元只好跟他們指明前行之路。
王一聽罷笑了起來:「這神仙一樣的地方,先生就不住了?」
搖搖頭,李修元正色說道:「前面這棟是我的地方,你們夫妻兩人可以住後面那棟,山上靈氣濃郁,適合修行。」
夜小倩有些迷惑,忍不住問道:「先生要出遠門嗎?」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皇城的玉華寺裡修行佛法,有事你們可以去那裡找我,往後數十年,我應該不會離開長安。」
珝兒還在洛陽,他便不會離開長安。
這是他對珝兒的承諾,儘管這些年來,一直沒有發生過什麼意外之事。
但是難保哪天會出現未央宮前的一幕,他要待在長安城,讓身在洛陽的天后娘娘在遇到麻煩的時候,可以找到自己。
而這些道理,他並不需要跟眼前的夫妻兩人交代。
便是李修元助王一和夜小倩踏上了修行之路,他依舊不讓自己跟兩人結下了什麼因果。
趁著春日尚好,李修元帶著王一和夜小倩來到山間摘花。
一路自山下往上,李修元指著山下的寺院說:「這一山的杏你們也吃不完,到了採摘的日子,讓山下的和尚上來摘走大半。」
王一想著李修元在玉華寺裡修佛,點了點頭:「這事我記住了。」
……
自此以後,便開始了王一和夜小倩在雪山上修道的歲月、
每月裡,夫妻兩人有一半的時間在皇城的紅塵,有一半的時間回到山上修行。
但凡王一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去玉華寺跟李修元請教,完全將李修元當做了自己的師傅來禮敬。
只是李修元一直沒有應承夫妻倆的這個名分,說二人只是朋友而已。
歲月匆匆,其間長安皇宮,洛陽東都發生了一些變故,但是沒能讓李修元踏出玉華寺半步。
永淳二年,王一已經在雪山上修行了十幾年的時間,夫妻兩人俱已經突破到了金丹境的修為。
這一年,高宗李治從奉天宮回東都,病情加重,於同年十二月駕崩。
臨終遺詔:太子李顯於柩前即位,軍國大事有不能裁決者,由天后決定。
四天以後
,李顯即位,是為唐中
宗,尊武則天為皇太后。
嗣聖元年二月,唐中宗李顯聽了韋皇后之進言,欲立其父韋玄貞為侍中,被裴炎阻止。
太后武則天大怒之下,將中宗李顯廢黜為廬陵王,遷於房州,轉而立第四子豫王李旦為帝,是為唐睿宗。
自此以後,武則天臨朝稱制。
載初元年九月,大唐官民、宗戚、四夷首領、沙門、道士向武則天請求改國號為周,賜皇帝姓武的請求。
李旦亦自請賜姓武氏。
女皇於九月九日登上則天門樓,大赦天下,改唐為周,改元天授。定都洛陽神都,以長安作為陪都。
同月乙酉,上尊號曰聖神皇帝,又在神都立武氏七廟。
自高宗皇帝去世之後,再加上老實和尚死於大掌櫃之手,女皇眼見年老將要色衰之際,便人跟皇帝一樣納面道。
張易之、張昌宗兄弟年少美姿容,常傅朱粉、衣著華麗。
時光不再,女皇已是暮年,此時的女皇長時間不能上朝,對朝政的控制力下降,於是將二張兄弟當做耳目。
二張逐漸插手朝政,陷害宰相魏元忠,不僅跟大臣結怨,也使得武則天迴歸李唐、傳位太子的形勢發生逆轉。
引起了政局的複雜化,使得君臣關係也因此空前緊張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是元嬰之境的王一長年居住雪山之上,連夜小倩也請了請的掌櫃,一年只在皇城待上二月而已。
即便是珝兒眼見老去,玉華寺裡的李修元依舊沒有前往洛陽的打算。
直到神龍元年正月,女皇在迎仙宮集仙殿臥床不起,只有張易之、張昌宗兄弟侍側。
自知去日無多,女皇終於寫了一封密信給玉華寺的哥哥。
宰相張柬之,聯絡了女皇的三個兒女:三兒子李顯、四兒子李旦、小女兒太平公主,還有一班文臣武將共同逼宮。
佯稱二張謀反。於是發動政變,率禁軍五百餘人,衝入宮城,殺死二張,隨即包圍集仙殿。
女皇天被迫禪位於李顯,隨後徙居上陽宮。
李顯復位後,率百官到觀風殿問武則天起居,此後每十日一往。
又上武則天尊號為「則天大聖皇帝」,武週一朝結束。二月,唐朝復辟,百官、旗幟、服色、文字等皆復舊制,複稱神都為東都。
神龍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天降大雪。
一輛黑色的馬車馳進了上陽宮,一身黑身的李修元踏雪而來,揮手間摒退了所有的宮女、太監。
沉重的宮門緩緩關上,一張符文將大殿內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來到女皇病床前,珝兒伸手握住了李修元的手,問道:「哥哥,珝兒要死了嗎?」
李修元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你還記得你當初在雪山上修行的初心是什麼嗎?」
女皇無力地點了點頭,回道:「珝兒要做一個不輸於男人的君王,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女人,男人能做的事,珝兒也要做。」
李修元倒了一杯靈酒,喂她緩緩喝下。
然後淡然一笑:「那麼到了今天,你後悔了嗎?」
女皇想了想回道:「珝兒不悔,若真的要論此事,珝兒只後悔當初沒能跟哥哥一起去大漠。」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問道:「此間風光盡已落寞,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女皇喝了一杯靈酒之後,恍若恢復了往日的生機,臉上如枯樹一樣的面板漸漸變得平滑。
只是她自己還看不見而已。
想了想,女
皇嘆了一口氣說道:「珝兒想了再回雪山,就算
要離開這方世界,也要去曾經住過的木屋……」
「如你所願!」
李修元微笑著說道:「我這就帶你回家……」
一張符紙落下,一張符紙貼在皇后娘娘的身上,李修元將當年大周皇宮裡的一幕再次上演了一遍。
一陣清風,宮門緩緩開啟,一襲黑衣的李修元踏雪而去。
是日,上陽宮仙居殿傳來一陣悲痛的哭聲,大唐的天后娘娘,大周的女皇歸天,享年八十二歲。
遺詔省去帝號,稱「則天大聖皇后」,赦免王皇后、蕭淑妃二族以及褚遂良、韓瑗、柳奭三人的親屬。
並於神龍二年五月,與高宗合葬乾陵。
……
雪山之上,寒風陣陣。
李修元早早讓王一帶著夜小倩下山回到四十六號,雪山禁行。
生了一盆炭火,煮了一壺靈茶,恢復了生機的珝兒望著園子裡迎紅綻放的寒梅,一時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李修元看著她笑了笑:「你師傅快要回到長安了……」
已經不再是女皇的珝兒點了點頭,苦笑道:「哥哥,珝兒好像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又回到了這裡。」
李修元給她端了一杯靈茶,自己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指著園子裡的梅花說道:「便是這迎風綻放的寒梅,也會有花謝的一天,更別說皇帝,以及你曾經喜歡過的老實和尚,張家兄弟等無數的俊男……」
珝兒一聽,頓時低下頭去。
過了半晌才回道:「我只是不甘心做一個女人,為何皇帝能做的事情,我卻不能?」
李修元呵呵一笑:「皇帝又如何,我來的時候高祖皇帝還沒退位,現在連高宗皇帝都不在了。」
「而你還在,我還在,這方天地還在,連你師姐也放下紅塵,去了蓬萊修行。」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在長生大道面前,人間的皇權富貴只是過眼雲煙。」
想了想,李修元又跟他說道:「我有一個朋友,曾經是大周的皇帝,差一些就死在這雪山上的佛寺中了……」
珝兒一聽呆住了:「原來大漠裡的和尚,便是當年的皇帝?難怪哥哥去了大漠就不願意回長安了。」
李修元呵呵一笑:「倒不是因為他,那是一個非常久遠的故事,那傢伙只是時間長河中的滄海一粟。」
李修元沒有跟她說起大秦的故事,那太遙遠,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兩人喝了二道茶,李修元看著她正色說道:「大唐的太后已經死了,你現在是珝兒,不再是人間的女皇。」
「珝兒知道了,哥哥,我要跟師傅去蓬萊嗎?」
眼下的珝兒如回到了當年少年時光,只想待在雪山上跟著哥哥一起修行。
「應該不用了。」
李修元取出一枚空間戒指遞給珝兒,一邊教她如何使用,直到珝兒臉上露出震驚和歡喜的神情。
李修元才說道:「你放在皇宮的古琴我已經放在這裡面,還有些靈石和金幣……」
珝兒一驚,忍不住埋怨道:「這麼好玩的東西,哥哥為何不早一些給我?」
搖搖頭,李修元搖搖頭,說道:「這些東西不應該出現在這方世界,你在皇宮,我自然不會給你。」
珝兒點了點頭:「那師妹呢?她之前有嗎?」
「我沒有給她,你師傅也不會給她,去了蓬萊之後,青玉會給她。」
李修元說道:「現在你該明白,何謂過眼雲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