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屋簷下的竹椅上,枕著漫天的星光,李修元的身上有淡淡的星光浮現。
若是躺在屋裡的不離和尚醒來,便能看見此時的少年已經身化七星,整個身體彷彿融進了漫天的星光一樣。
今夜的李修元跟那夜在竹峰一樣,無意之中頭朝東和衣而眼,正好應驗七星朝東,天下皆春睡姿。
讓漫天的星可以盡情灑落在他的身上,快速修復身上的創傷。
漫天星光伴我入眠,李修元又做夢了。
夢裡的他不知道身在何處,面前坐著久不出現的師父老道士。
老道士看著他微笑道:“為何離天了天雲山,還會讓自己受傷?”
在老道士看來,當初讓李修元離開天雲山,只是想讓他少結交一些無用的緣份,去大雪山的深處找到自己的機緣。
李修元看著面前的師父,苦笑著說道:“弟子只是渡個河而已,便讓人追著砍殺!弟子只是苦海划船,又沒有招惹到誰。”
老道士淡淡地笑了起來:“你去樓蘭城也就算了,為何想著跑去陳家廢墟逛上一圈?完了還要在那廢墟之上整個院子......”
“那些傢伙也害怕春風吹又生,想要斬草啊......你一個不小心,便招惹了凡塵的恩怨,轉眼又想著去渡彼岸......”
老道士心疼自己的弟子,伸手給他倒了一杯靈茶,說道:“你能怪誰?”
老道士說的這番話,李修元自然明白,只是心裡煩悶。
想了想輕聲說道:“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會有聖人,而聖人的弟子也不過如此。”
其實他想說的是,聖人的弟子,也會做殺手。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回道:“悟道無定時,你看看那個不離和尚......聖人自己成聖已經很不容易,誰說聖人的弟子一定不會犯錯?”
李修元低頭想了想,問道:“小龍兒和龍紅塵怎麼樣了?”
老道士笑道:“她們兩人便上花上十年的時間,也值得,你急什麼?”
想著被自己斬斷了一隻手的不離和尚,李修元心裡不由一動。
看著自已的師父嘿嘿笑道:“師父等等,那和尚的手是我斬斷的,您能不能給我一株萬年靈藥,我替他治治?”
老道士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看著他搖搖頭道:“和尚的緣法不在你身上,你助他悟道,已經了結了之前的因果。”
兩人說到這裡,老道士揮手笑道:“你那塊磨劍石不錯,可不要亂扔了。”
說完喝完杯裡的靈茶,笑道:“有事沒事都別想著找為師替你解決麻煩,我沒空。”
還沒等李修元再問,只見眼見閃起一道金光,已經失去了老道士的影子。
李修元心裡苦悶不已,心道你倒是給我指一條明路啊,眼前的雪山深處,竟然坐著三個聖人,而自己明顯已經得罪了其中一個。
倘若那女聖人不講道理,自己以後如何在雪山深處的遺蹟中探險?
嗡的一聲,眼光一道金光升起,再次睜開眼睛的李修元,只覺得渾身冰冷。
一朵雪花飄進他的手心,彷彿在告訴他,你已經來到了雪山深處。
入眼處卻是粉雕玉砌的世界,李修元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一個女人聲音呢喃道:“孩子,若把你跟不離和尚比做划船,此刻誰在苦海,誰在船上。”
眼光金光閃耀,卻是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中年女子坐在他的跟前,而他周圍的環境已經換成了一處宮殿之中。
看著身著一件欺霜賽雪繡著幾朵金花滾邊白裙的女子,李修地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聲音。
過了半晌才怔怔地問道:“雲仙子,聖人也可以不講道理嗎?”
想著想著,李修元嚷嚷了起來,一副不講道理的樣子。
白裙女子看著他笑了起來:“你這說得好沒有道理......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你殺了我一個徒弟,傷了我一個弟子,你說我要不要找你理論一番?”
說到這裡,李修元頓時覺得一股寒意往自己襲來,恍若剎那之下時間靜止,自己不法動彈了。
心裡叫苦之下,忍不住叫道:“師父,你眼睜睜看著弟子給一個不講道理的女人欺負!”
話音未落,一陣清風吹來,李修元頓時如沐春風,全身上下恢復了行動。
心裡默默地替老道士點了十二個贊,心道總有一天我也會領悟這時間的法則,也會超過你這個不講道理的女人。
白裙女子云天虹一愣,禁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看不出來,小小的年紀卻已經領悟了一絲時間的法則!”
李修元拍了拍手,看著雲天虹笑道:“還好我也有一個厲害的師父!”
雲天虹聞言怔了怔,看著他說道:“所以呢?”
李修元卻不怕她,而是嘀咕道:“我的師父講道理,不會拉偏架,也從來不會出手幫我跟人打架!”
在李修元看來,眼前這個女人本事沒自己的師父厲害,脾氣卻不小。
雲天虹看著他,若有所思地說道:“難怪你這麼厲害......原來你還有一個更厲害的師父......原來你竟然修煉了星辰之力......有意思。”
一伸手,雲天虹捉住在李修元的手,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探尋起來。
只不過,即使已經是入聖境的她,也跟天雲山的孟神通一樣,沒有在他身上發現一絲的天機,甚至連李修元神海中的玉碟也沒有看見。
“聖人動手不動口,前輩你逾越了。”李修元有些生氣了,看著她認真地說道。
心道這個世界的人都跟自己的二個師尊一樣,動不動就喜歡探尋自己的秘密,還好自己有一個厲害的老師。
“有意思......”雲天虹收回手,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她可不相信眼前這小傢伙身上沒有秘密,唯一能解釋的是,眼前這傢伙真的還有一個比自己還要厲害的師父。
“你是天雲山的弟子?”一招手,桌上擺上了一套茶具,小火爐上的水壺正嗚嗚作響。
“你派來殺我的女弟子,弄壞了我的茶具。”
想了想,李修元心神一動,竟然打起了聖人的主意。
雲天虹一愣,被李修元惹得笑了起來,說道:“告訴我你是天雲山哪座峰的弟子,你若能煮出一道讓我滿意的靈茶......”
李修元無語地看著面對的女對人,伸手拎起火爐上的水壺,行雲流水般地溫壺、洗茶、洗杯。
在雲天虹眼花繚亂之中,一不熱氣騰騰的靈茶已經擺在她的跟前。
看著眼前的氤氳水霧,李修元輕聲說道:“請吃茶!”
雲天虹來不及發出一聲感嘆,伸手端起面前的靈茶,放在唇間輕輕地嗅了一下。
......
“雪水寒梅煮靈茶,別有一番冷香。”
端著一杯靈茶,李修元輕聲地讚歎了一句,也不等面前的女聖人發話,便淺淺地喝了一口。
只是入嘴之下卻並沒有期待中的苦澀、或者芬芳,甚至淡淡的梅花香氣蓋過了靈茶的味道。
怔怔地,李修元低下頭來又喝了一口,然後望著飄在杯中的那一片花瓣,發起呆來。
直到過了良久,一道淡淡的茶香才在口腔裡散發開來,一道濃烈的茶氣如一道劍氣,如山間的洪流,落入腹間,往全身的筋脈散去。
此時的李修元全身散發濃郁的佛光,於金色的佛光中有繁星點點,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一般,照亮了眼前的宮殿......
捧著一杯靈茶,雲天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不說話,只是一句雪水
寒梅煮靈茶,別有一番冷香......便深深地震憾了她的心扉。
自己識人無數,收的弟子也不少,卻從未有人能如眼前的少年一樣,讓她眼前一亮。
便如黑夜之中一抬頭,看見了浩瀚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
“無心一句令和尚聞道破境,我便替那老和尚還你一個人情。”
看著眼前入定中的少年,雲天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臉上有一道溫柔的神情緩緩散開。
這梅花靈茶,卻是她親手所種,只怕整個玄武大陸只有雪峰山上的老和尚才能有福氣喝得到,
自己捧著手裡的靈茶卻是讚歎不已。
心道沒想到這個來自天雲山的少年,不僅修煉了傳說中的星辰之體,便是一道靈茶,也煮出了寒梅的香氣。
轉眼一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弟子,於渡船上入了輪迴的宋彩雲,心裡終是忍不住輕嘆一聲。
“一劍便能讓一個煉虛境的修士再入輪迴,少年人,你究竟有著怎樣一個厲害的師父?”
莫說天雲山,便是整個玄武大地她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劍法。
一劍輪迴!
依他對老和尚的瞭解,只怕那雪峰山上的無名,也沒有這樣的劍法。
不知過了多久,入定中的李修元輕嘆了一聲睜開眼睛,起身深深一揖到地說道:“感謝前輩的一番好意,只怕我要浪費你一番心思了。”
在他看來,便是自己喝了再多的靈茶,也沒辦法凝聚出玄武大陸上的靈脈或是仙脈,因為他的師父老道士不會允許。
雲天虹怔了一下,看著他笑道:“為何如此一說,難不成你是想著靈茶無法讓你凝聚仙脈不成?”
李修元一愣,心道聖人果然可以看穿自己的心思,不由得苦笑起來。
“晚輩愚笨,能得遇前輩已是不易,並不會有其他的想法。”
伸手撿了二塊木炭塞進紅泥火爐之中,李修元微笑著說道:“因為樓蘭一場滅門之案,讓晚輩跟梅山弟子扯上恩怨情仇,這如何是好?”
之前在他看來,若是雲紫衣的師傅不講道理,大不了搬出老道士來救命。
可是一見之下,才知道聖人畢竟是聖人,絲毫沒有糾著自己不放手,要來一命賠一命的意思,如此之下,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雲天虹指著面前的茶杯說道:“茶涼了。”
眼見李修元往壺裡添上雪水,這才繼續說道:“你跟陳家是何關係?”
“陳家小姐是我師妹......我只是在陳家的廢墟外站了一會,會引來了一場劫殺......”既然已經落下因果,李修元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一一將從樓蘭城這一路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到這裡,雲天虹才輕嘆了一聲,回道:“細細說來,這並不是我梅山跟你的恩怨,而是我那苦命弟子當年受了樓蘭城王家的恩情......”
李修元一聽頓時怒了,凝聲說道:“晚輩只聽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卻沒聽過要人以性命相報的道理。”
雲天虹搖搖頭:“事發之時她人在銀川城,我一時察覺不及,卻讓她帶著紫衣那孩子去通天河去堵你......”
“我知道之後,讓雲嵐去將紫衣接回,沒想到她竟然違揹我的命令,聽了那小丫頭的慫恿來找你拼命......”
李修元搖搖頭,給兩人的杯中添上熱茶,回道:“晚輩打小怕死,所以備了些保命的法門,但凡要我命的,我只好殺人。”
雲天虹看著眼前的少年,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說道:“還好,雪峰山也派出弟子去接不離那傢伙......我記得他離山之前叫若離......”
李修元一聽,禁不住莞爾一笑,回道:“和尚的名字,卻是我幫他改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