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看著來人一怔,脫口問道:“這風大雪大的,怎麼把娘娘吹來了?”
來人款款走進木屋,在李修元跟坐下,看著身後的女子輕聲說道:“都是自己人,就要不講什麼禮數了,坐下吧。”
身後的女子一聽,扭捏了一番還是在她的邊上,拖了一張椅子坐了半邊屁股。
看著波瀾不興的李修元,女子淡淡地說道:“我找人替你盯著這村子,你倒是好,回來不進宮來看看我,非得讓我過來。”
李修元一聽,禁不住撇了一下嘴巴回道:“那些傢伙,又不是我惹的他們......我算是人在屋裡坐,禍從開上來。”
邊上的花沉魚一聽,一張秀臉不禁飛上了兩朵雲霞,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來人一雙清明眸子仔細地望著李修元,半晌後忽然問道:“你看你境界,怎麼還是分神一重?這都過去多久了?難道大楚虐待你,沒給你飯吃?”
李修元一窘,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伸手撿了二個杯子,替來人倒上茶水,淡淡地回道:“我命苦,行不?”
坐在一旁的花沉魚和花天宇倒是識趣,站起來跟來人見了禮。
“你命苦?我看你是要上天哦!”
來人跟兄妹二人揮揮手,看著李修元皺著眉頭問道:“你這番斬了君無憂的手,君家不會就此罷休,你還守著這裡等死麼?”
來人自然是長孫,她下意識讓李修元趕緊跑路,李修元只當自己聽不懂。
在長孫皇后一再詢問之下,只好回道:“修羅天域這麼大,我往哪跑?這裡是我家,我憑什麼怕他?是我去魔域他他的麻煩嗎?”
在他看來,自己不去找他的麻煩已經不錯了。沒想到這傢伙居間為了一個小屁孩,大老遠的跑來跟自己決鬥,說出去都丟人啊。
“娘娘,此事你不用管,只當是看熱鬧就行了,不管他們派誰過來......講道理、打架我都奉陪......我這一山的杏花,今天冬天還沒上肥呢?”
轟隆一聲,如一道驚雷在冬日響起。
長孫大吃一驚,怔怔地看著李修元說不出話來。
小芸也是微微一怔,心想小道士你是不是瘋了?怎麼把魔域的大軍跟天風城的守
軍相題並論?
花沉魚看了花天宇一眼,兩人也被李修元的豪氣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要跟魔域幹一場的節奏啊?
長孫皇后略一斟酌問道:“修羅天域,無人敢擋魔域大軍其鋒芒,這個道理你難道不知道麼?”
“呵呵!這裡是我的家,這裡有我數百的村民!是我去招惹了他魔域的弟子麼?我剛剛從大楚的戰場回來,他就來找我麻煩,我還不能還手了?”
李修元的話語,似乎讓長孫皇后有些驚訝。
小芸在一旁淡然旁觀,發現李修元流露出一副風清雲淡神色,不免有些訝異,看來這位曾經為天風王國立下戰功的小道士,她已經看不懂了。
不過她對於長孫的說法難免有些不以為然,臉上沒有流露一絲,但眼裡卻閃過了一絲笑意。
可是這一絲變化,怎能逃脫長孫皇后的神識?
“你倒是替他長膽子啊?”長孫皇后看著小芸笑道:“他是越來越野了,想不你你跟我在宮裡生活,倒也漸漸有了一絲野蠻的氣息。”
小芸一聽,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低下頭也不回話。
李修元皺了皺眉頭,看著長孫說道:“他們不來找我,這事便算過去了。他們若想不死不休,我也不介意給這滿山的杏花再施一遍花肥。”
沒等她回話,又接著說道:“今年的春杏,想必霸王陳已經讓人送進宮了吧?我是沒有口福吃到,不知道娘娘以為味道如何?”
直到這會,李修元依舊心心念念著自己沒有吃到的一山春杏,望著眼見的長孫皇后,心裡卻是在默默地咀嚼春天的滋味。
小芸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這事輪不到她回答。
長孫皇后愣了愣,停了好一會才回道:“若是換了一個人,就憑這句話我就會砍了他的腦袋!......你讓我說你什麼才好呢!”
花天宇和花沉魚不是很明白長孫皇后在跟李修元打什麼啞謎,但是看著長孫皇后如此惱怒的目光,心想這世上只有李修元有膽子敢去摸老虎的屁股。
李修元笑了笑,跟長孫皇后豎了豎大拇指:“你要知道,我是逼不得已才離開這裡,被我那大楚的朋友抓去戰場賣命。”
“若是我在這山上,說不得要醃製幾十甕杏肉果脯來
解饞......”
雖然讓長孫不喜,但是李修元依舊將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長孫皇后看著他無可奈何地說道:“今年錯過,你不是還有明年麼?明年春天你好好呆在這山上,誰來跟你搶杏吃?”
搖搖頭,李修元輕聲說道:“明天啊?明年開春後只怕也要錯過一這山的春杏啊......”
在他看來,最多看完一山的繁花,就得起程前往書院,帶著小龍兒和小青、還有南宮如玉前往異世蠻荒了。
長孫微微一怔,心裡恍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而問道:“那你會跟大楚的人一起,還是跟書院的弟子同行?”
李修元微微皺眉,看著手裡的半杯茶水,輕聲說道:“誰都不跟,我喜歡一個人安靜的去冒險。”
長孫皇后微訝,雖然她早就知道了李修元的心思和決定,只是今天再次聽他不急不慢地訴說自己的計劃,依然有些訝異。
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看著李修元揶揄地說道:“魔域的君無憂已經入了洞天,這一旦進入戰場你便是天下無敵了!”
李修元一聽頓時有些不喜,冷冷地回道:“這世間誰敢說自己天下無敵,再說皇后娘娘知道進入修羅戰場要面對的對手是什麼樣的情況嗎?”
花沉魚在一旁微微頷首,似乎深為讚許李修元這個說法。
李修元不想跟別人解釋修羅戰場上要遇到的情況,便是他說出來也無人相信,而身邊該提醒的朋友他已經一一交待過。
到時候上了戰場,誰死誰活,他哪裡一手掌握?
說不定還有不少的修士跟君無憂一樣,忍住自己的境界不突破,為的就是進到戰場之後再破入洞天,這事誰能說得清楚?
五人靜靜地坐著品茶,長孫心頭的疑惑卻愈來愈深,眼前只是分神一重的小道士憑什麼能打敗洞天之境君君無憂?
長孫皇后輕聲嘆道:“李修元,要不要我跟魔域商量一下,替你擺平這件麻煩事?”
在她看來,若是自己費些力氣替李修元擺平此事,換來李修元在修羅戰場上對天風王國弟子的照顧,未免不是一件合算的事情。
李修元微微一凜,雖然他不知道長孫的心思,但他還是不願意受恩惠。
當即拒絕道:“不用麻煩娘娘,我跟
魔域的事情總得有一個說法才對,無論是當年還是眼下,都是他們在招惹我。”
長孫一愣,氣得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回他,心想你就算不想受我的人情,也不好如此冷漠不行嗎?
小芸一見不妙,趕緊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好好的何必拒絕娘娘的一番心意?還是你去了一回大楚,打架打糊塗了?”
花沉魚也看著李修元說道:“李修元,娘娘如此看重你,你可得知恩圖報啊?”
哪裡料到李修元竟是面露苦色,磨蹭了半天才靜靜地回道:“我這山野之人,平生最怕的事情便是受人恩重如山,無以回報......所以,各位若是無事,還是各自請回吧。”
這是他頭一回對花沉魚和長孫下逐客令。
無論是天風王國的秦千山跟長孫有母子之情,還是魔域的公孫明滅對眼前的花沉魚有愛慕之心,都跟自己沒有一絲的關係。
然而是因為兩人的有關係,導致之後引起的事情都深深地傷害到了李修元。
以及修羅村的村民,這是他深惡痛絕的事情。
所以,心若磐石的他對兩人下了逐客令,表示不願意再接待二人。
包括這個憨厚的傢伙花天宇,他寧願趕他回妖域,最多來年在修宛戰場上再去找他聊聊。
小芸一愣,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越來越絕情,跟那岩石一般冰冷、堅硬。
忍不住在一旁輕聲說道:“娘娘,我們不要管這傢伙了,他許是在大楚的戰場上受了些委屈,回來又遇上這些事情......”
意思很明顯,咱們回宮吧,別理這小道士了。
花沉魚則是感覺到受到一萬點傷害,幽幽地望著李修元,一時怔怔地說不出話來。雖然此事因她而起,可是她也沒辦法左右啊?
況且自己跟哥哥還不是一樣冒著風雪趕了過來,還不是害怕你受到傷害?
她沒想到只是去了一回大楚,再回來的李修元已經如絕決。
只是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奈何橋上吹了百年的悽風苦雨,李修元早已經看淡了世間的一切,更何況這事根本錯不在他。
花天宇一見,趕緊解釋:“此事我們也無能為力,你也知道那魔域的傢伙不講道理,我不是第一時間趕來了嘛?”
長皇后微微驚訝看了李
修元一眼,說道:“你只是去了一趟大楚,回來怎麼跟變了一個人相似的?是不是誰惹你生氣了?”
李修元冷冷地回道:“如魚飲水,冷暖自知......道理誰不會講,真要事到臨頭,誰又不是靠著自己的能力扛過去?”
“既然我能自己硬扛過去,又何必給旁人添麻煩,讓自己背上人情的負擔?”
想起當起老道士離開之時跟自己交待的那些話,以及跟夫子在書院裡作出的決定,李修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冷冷地說道:“我平生做出最大的錯事,便是自以為是在修羅天域交了一個又一個所謂的朋友......讓我疲於奔命,往後再有人以此來號令我,這樣的朋友我李修元不要也罷!”
他累了,要留著力氣去應對修羅戰場!
就算從修羅戰場回來了,只怕他還有更多的麻煩事情需要面對。
若是恢復記憶之後,自己真的來自於那傳說中的五域,自己要不要想辦法回去看看?
若是那須彌山下的女子真的是自己的母親、妹妹、師孃、未婚妻......
自己要不要去闖那道傳說中十不存一的登天之路,去尋找自己的父母?
諸多事情之下,修羅天域的這些瑣事在他看來實在是不值一提。
長孫皇后不知道李修元在大楚發生的那些事,所以一聽之下不由說道:“也罷,你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處理這些麻煩事情了......”
李修元一聽,忍不住回道:“明年離開,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回到這裡,麻煩娘娘告訴修羅天域,我李修元跟修羅村無關,請他們不要再用這些無辜的村民來要脅我。”
長孫一聽,忍不住問道:“修羅戰場最長十年,難道說十年之後你還不會回來?”
李修元自嘲一笑,望著屋外的一山風雪。嘆息道:“人生路漫漫,我的路不在修羅天域,我有更多的事情要去面對。”
花天宇一愣,看著他問道:“你要離開?”
李修元用平靜至極的眼光看著他回道:“那你以為,修羅天域有什麼值得我留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