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
陷入回憶中的他毫無意識的擦燃火柴,熹微的火光如燭豆般跳動,煙氣瀰漫開來,如夢一般迷離在他眼前。
往事一點點浮上心頭。
一張張或殘破,或痛苦,或驚懼的面孔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衣衫襤褸的人們無助的跪倒在他面前,哭泣著,哀嚎著,懇求面前的男人能放他們一條生路。
周太福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手握生殺大權,如同神祗一般高高在上,凡人,只配卑微的匍匐在自己腳下,無助的低聲祈求。
下一秒,噴湧而出的槍火,利刃劃破肌膚的聲音,以及肉體倒地的聲音......
悅耳,好似天籟。
“唔......咳.......咳咳.......”
周太福瞳孔驟然縮緊,劇烈的咳嗽起來。
回憶中的畫面如蛛網一般佈滿裂紋,隨後陡然碎裂,他死死盯著手中燃了一半的煙,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
熟悉的味道在鼻腔中蔓延......
桑汲汲!
不,是死人草!
這煙裡新增了死人草!!
這裡又不是東南亞的雨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
就在他陷入極端驚恐之時,余光中忽然有光閃了一下。
在貼緊著牆的位置。
鬼使神差般,他彷彿像是收到了什麼東西的指引,抬起腿,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蹲下身,才發覺是一片起皺了的牆紙。
牆紙受潮,導致一角翹起,露出後面反光的物件。
他伸出手,慢慢慢慢的將牆紙揭開。
後面.......是一整面巨大的鏡子。
幾乎有他一個半人高。
寬度還不清楚,但總歸比高度要多出不少。
因為受潮的緣故,鏡子前朦朧著一團水汽。
周太福望著鏡子中不甚清晰的自己,忽然有種沒來由的陌生感覺。
慌忙中,他移開了視線。
在鏡子一角,貼著幾張筆記紙一樣的紙。
他站起身,伸手揭了下來。
紙的背面有字,字型娟秀,看著就猜出是個乖巧文靜的女生。
這是女生的日記。
只是不清楚為何被藏在了這裡。
他一張一張的看過去,慢慢的,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整個人的臉色也隨之發生改變。
在看完最後一頁最後一行字的時候,周太福的視線停留在了右下方的落款,他的瞳孔不覺一跳。
“陳瑤......”
雖然周太福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日記裡記載的東西結合已經掌握的線索,就足以令他拼湊出大部分劇情。
謎底......已經揭開了大半。
就在他要激動的轉過身,通知餘雯自己已經找到了通關線索時,他忽然意識到,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後變得寂靜起來。
他立即轉過身。
入目一片黑暗。
餘雯手機發出的光......不見了。
他轉而看向門前的位置,馮蘭也熄滅了手機。
偌大個音樂教室,如今彷彿只剩下他一個活人。
他沒有呼喚二人中任何一個的名字,而是當機立斷,迅速伏下身,與此同時熄滅手中的微型電筒。
他屏住呼吸,也棲身於黑暗中。
一定是出事了,額頭上傳來絲絲冰涼,他可以肯定。
馮蘭他不清楚,能致使餘雯熄滅手機的原因只可能有兩種。
第一,她在附近發現了異常,極大可能性是鬼,她熄滅手機是為了隱藏自己。
第二,他心中猛地揪了一下,或許......餘雯已經死了。
但無論哪一點,有一點可以肯定,鬼......一定就在附近。
“嘎吱——”
突然響起的摩擦聲讓他頭皮一麻。
這聲音近極了,距離他不會超過5米。
他強忍著壓制住內心的恐懼,視線徐徐掃過周遭淡淡的黑暗。
沒有。
也沒有......
這聲音......究竟是哪裡發出的?
直到——
“嘎吱——”
他身形猛地一怔,這一次他徹底聽清了,這詭異的聲音來自......他的身後!!
可身後不是鏡子麼?
他機械般的慢慢轉過身,像是在給自己適應的時間,鏡子中的自己雙目突出,臉色蒼白,顯然是怕極了。
雖然可怕,但他終於確認鏡子中的那個人確實是自己。
就在他要鬆一口氣的時候,餘光不經意一瞥,發覺鏡子中的自己身後有道模糊的黑影。
黑影的位置比自己高出許多。
“嘎吱——”
黑影微微晃動了一下,這一下週太福徹底看清了。
他緩緩睜大眼睛,眼珠幾乎要掉出眼眶,嘴巴大張著,但已經無法發出聲音。
那是一具屍體。
被繩索勒住脖頸,吊在天花板上的屍體!!
屍體腳上穿著白色的芭蕾舞鞋,腳背繃緊,腳尖朝下。
寂靜又密閉的空間裡憑空出現一陣風,吹動屍體輕輕晃動,吊著屍體的繩索又發出熟悉的摩擦聲。
“嘎吱——”
一聲過後,整個音樂教室再次歸於沉寂。
......
天色已經擦黑。
校園裡的路燈不多,相隔好遠才有一盞,每盞的光亮只能輻射周圍一小片範圍。
路燈下,兩道身影並肩疾行。
“醫生,”胖子糾結著臉,猶猶豫豫的開口:“你說李妍薇的話能信嗎?”
江城不假思索答道:“不能。”
胖子腳步一怔,看向江城的眼神也變得奇怪起來。
他原本以為江城會說只有一部分可信,或是半真半假一類的話,可沒想到江城這麼直接就全盤否決了。
“請開始你的表演,”胖子誠懇說。
江城一邊趕路,一邊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後說道:“四個點。”
“等下!”胖子急忙叫停,隨後在身上各處口袋一通翻,最後摸出一個本和一支筆,然後拔出筆帽,翻開本子,結束後對江城道:“你說吧,醫生。”
江城瞥了準備記筆記的胖子一眼,發出“嘖”的一聲。
“首先——”江城把長音拉滿,胖子真心覺得江城有他小學時老師上公開課的那種架勢,“10年前,李妍薇只是一名學生,說轉班就轉班,自己轉也就算了,還能幫陳瑤轉,她以為她是誰?學校是她家開的嗎?”
“其次,週年慶典的含金量不言而喻,是不是獨舞,添不新增舞伴,這種事真的能是陳瑤一個剛入學幾個月的新生能決定的?”
胖子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刷刷刷記,有些聽不大懂得,也不打斷江城,他在旁邊做好標記,準備下課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