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院門,一開門,就看到老孃坐在家門口。
田巧花:“你可算是回來了。”
王一城嚇了一跳,拍著胸脯說:“媽,你這是幹啥?大晚上不睡覺,真是怪嚇人的。”
田巧花:“你沒事兒害怕什麼。”
她看著王一城,說:“有啥事兒嗎?”
王一城:“走,回屋說。”
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睡了,雖然看完熱鬧很興奮,但是也叭叭叭挺長時間了,現在真是挺晚了。
王一城領著老孃進了他這屋,隨手點了油燈一看,都兩點出頭了,真是不早了啊。
田巧花其實看到小五子悄麼悄的走了,但是當時並沒有攔著,這小子慣常是個猴精兒的,做事兒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所以田巧花沒多言語,但是倒是坐在院子裡等著他回來。
“媽,你坐吧。”
王一城眼看兩個小孩兒睡得熟,也沒進裡屋,跟田巧花坐在外屋,他壓低聲音:“我去何家偷聽了,我就是覺得他們家說六百的時候怪怪的,果然,被我聽到了大秘密……”
巴拉巴拉,嘰嘰咕咕。
王一城倒是毫不隱瞞,把自己在何家聽到的一切悉數告訴了親媽,不管咋的,這個事兒是一定要讓老太太知道的。畢竟這事兒是田巧花的心結了。
好些年了,每每提及,都要怒火中燒。
田巧花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事兒竟然是何家乾的!
這也是了,他們家最精明的王一城都沒有太懷疑何家,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說句不禮貌的,她甚至都很懷疑隔壁的顧家,可是沒想到,這事兒真是跟顧家沒關係,竟然是何家乾的。這可真是太缺德了。她氣的呼啦一下站起來,說:“我找他們家去。”
老太太怒氣衝衝就要往外走。
王一城倒是一把攔住了老太太,說:“哎呦喂,媽啊,你這麼衝動,我以後有啥事兒還哪兒敢跟您說啊!你現在去找他們,他們也可以不承認。而且咱們無憑無據的,就連虎皮都拿回來了,我們真是沒證據啊。到時候他們再反咬我們一口,說我們冤枉他們呢?”
他說:“我們家現在自然不怕他們家,但是沒有結果的事兒,做了幹什麼?”
“那就這麼算了?這不是太便宜他們家了?”田巧花難掩惱怒,大喘氣。
這看起來是小偷小摸的事兒,但其實是個大仇。
王一城:“怎麼就便宜他們家?想得美,媽,你是知道我的。我肯定是有仇報仇啊。但是咱們不必直接去找茬兒,這樣沒有太大用處。”
田巧花使勁兒深呼吸,努力讓自己不那麼激動,她使勁兒平復心情,說:“你主意多,你給媽說說,咱們該咋辦,咋辦才能收拾這家子狗東西。”
她直接說:“我們去舉報他們亂搞男女關係。”
這是能拿捏住何三柱兒的事兒。
王一城:“媽,這事兒不成。”
眼看田巧花又要瞪眼睛,王一城說:“媽,你別瞪我,我仔細想過了,真不成。就算是我們舉報了,我覺得何三柱兒也能脫身。”
田巧花瞪大眼:“這事兒這麼大,就能脫身了?”
王一城:“那咋不能?如果有黃翠芬配合,你覺得能不能?”
田巧花:“……”
王一城這個時候倒是後悔把黃家人牽扯進來了,不然這個事兒直接就領著公安來抓,看他們怎麼狡辯。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不是黃家人來了,他們也不知道當初偷東西的是何家人。
王一城這個人就是這樣,過去的事情,就不會再回頭看。
他不為難自己,直接的說:“咱們村裡有些人家結婚根本不領結婚證的,擺酒了就算是結婚。當然這個村裡都是認的,但是法律認嗎?那好,就算是法律也認這個婚姻。可是如果黃翠芬跳出來保何三柱兒呢?她如果為了保全何三柱兒,有可能會說,自己之前其實就已經跟何三柱兒離婚了,不過沒有對外公佈。”
田巧花:“那別人也不是傻子,他們要是離婚了至於今天這麼鬧?”
王一城:“是啊,但是如果黃翠芬就在公安同志面前咬定了呢?黃翠芬是戀愛腦,她為了保住何三柱兒,是有可能這麼做的。何三柱兒如果是離婚的身份,又對外宣稱跟遲盼兒定親了呢。當然,這些都是做的很粗糙的掩人耳目,但是鄉下地方,他們這麼堅持,其實是能說得過去的。相比於很多大案子,這些當事人都能彼此給圓上的事兒,公安未必會嚴查。所以這個不是上上籤。你看黃老頭看起來硬氣,但是卻還是留口兒換錢就曉得,他其實心裡也明白,黃翠芬蠢,就是會拖後腿的。”
現在很多事兒都是這樣,看起來政策特別嚴格,好像什麼事兒追究起來都是大事兒,但其實大家還是有很多老思想的,有些事兒雖然不對,但是好像也不會覺得多大。處理起來其實也會比較輕。
這要是當事人都糊弄,可能真的會算了。
很矛盾,但是就這樣。
他冷笑一下:“而且,就算是何三柱兒被抓了,黃家真是能管住黃翠芬,拘著她不幫忙,那麼還有其他幾個人呢。其他幾個人可沒有受到任何懲罰。但是如果何三柱兒不被抓,留他在何家做攪屎棍,也是很有用的。”
田巧花:“媽這腦子不如你,你就告訴我,你想怎麼辦,媽配合。”
王一城:“我猜他們今晚會去挖箱子。”
“可是你不是說他們沒商量好?”
王一城:“是啊,他們沒商量好,他們不管商沒商量好,都是會去挖的。商量好了要挖出來換錢或者是直接抵債,如果沒有商量好也會去挖的。因為他們家肯定是都知道藏在哪兒,如果你是何家幾個兄弟,能信得過何三柱兒?那肯定是想把東西換個地方藏的,不然被何三柱兒挖走怎麼辦?至於何三柱兒,他覺得這東西是他下手的,就該他佔得多。相信他也信不過幾個兄弟,再說現在蹲笆籬子的事兒生死攸關,他肯定是希望把這個拿在自己手裡,才能掌握主動權。所以他們一定會去挖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
王一城笑:“鬧鬼啊。”
他幽幽:“那東西可是埋在徐家的墳地邊兒呢,誰知道他們是挖墳還是挖東西,鬧鬼不是很正常?再說,這東西害的我姥爺生病,也就是因為大病一場身體才越發的不好,最終離世。那保不齊,也是我姥爺的鬼魂呢。”
田巧花:“……嚇他們?”
王一城淡淡的笑:“嚇他們不是目的,人受了驚嚇才更容易做錯事,更容易胡言亂語啊。”
“我去叫你幾個兄弟。”
田巧花:“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
王一城:“你叫大哥吧,別叫二哥和三哥了,人多沒有用。”
他不是不相信二哥三哥,但是這兩個時間長了說漏嘴呢。而且夫妻兩個都彼此熟悉,有點不對勁兒其實還是能感覺到一些的。何三柱兒都能酒後吐真言,他這兩個哥哥也不是不可能。這要是說了,陳冬梅和柳來弟傳出去就不好了。
倒是大哥,王一城知道大哥慣常是把自己的當做大家長,而且他嘴巴嚴實。
那可真是……
王一城都沒有他大哥嘴嚴。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大嫂猜出點什麼,她不會像陳冬梅和柳來弟那樣漏勺兒嘴。
這可不僅是他大嫂,也是他表姐。
她不管是婆家還是孃家,很多事兒都是捆綁在一起的,跟其他兩個嫂子不一樣。
王一城:“人多眼雜,而且容易穿幫,我跟大哥兩個就行,我們該有的默契也有。”
上一次臨時發揮,他們兩個臨時用枯草裝頭髮,都能順利的嚇到於招娣和顧凜,可見他們兄弟還是很有默契的。王一城:“你去叫大哥吧,今晚必須行動了。”
田巧花:“行。”
很快的,王一山就揉著眼睛過來。
深更半夜,正是睡得實在的時候,他就被叫醒了。
“媽,啥事兒啊?”
田巧花冷笑:“啥事兒?大事兒!”
她叭叭叭的一通說,王一山瞬間氣的臉通紅,這能不生氣嗎?這是他家的大事兒,那個時候幾個弟弟還小,他已經懂事兒了。最是清楚當時的事情。
而且因為是家裡的長子,他跟姥爺相處的時間最長,感情也最好。
姥爺就最疼他了。
王一山:“這一家子該死的……”
田巧花跟王一山說話,王一城倒是沒閒著,他低頭正就著油燈正在剪裝化肥的編織袋,手上很快的縫縫補補,王一山氣的大喘氣,說:“小弟,你說怎麼辦!”
他雖然憨厚,但是也知道老孃跟小弟肯定是商量好了。
王一城:“我們分頭行動,然後山下等。我這邊做幾個能用的上的東西,你去一趟隔壁村瞎婆哪兒,給我偷點東西。”
王一山:“啥?”
王一城:“他家應該還有紙紮人,你給我弄幾個回來。再順便弄點黃紙。”
裝神弄鬼,怎麼能沒有紙紮人呢?
呵呵,就裝神弄鬼,都是宮裡娘娘玩剩下的,他看都看會了。
“瞎婆雖然對外宣傳不幹這個了,但是她偷偷還是賣這些個的。他家肯定有的。”
雖然不讓封建迷信,但是這老傳統了。而且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難改變,所以瞎婆背地裡還有這個生意的。不像是以前一樣大張旗鼓的幹,但是也還是偷偷摸摸。
田巧花:“他家確實有,過年那會兒給你們的黃紙錢,就是從她哪兒買的。”
她想了想:“她應該都放在院子裡的地窖裡。”
她去過兩次,都是看她從地窖裡拿出來的。
雖然瞎婆當時也藏著掖著,但是架不住田巧花耳聰目明。
“我們得快一點。”
王一山:“行!不過瞎婆一個孤寡老太太,就幹這麼點東西掙點小錢兒,我們這拿走……”
他是個實在人。
田巧花掏出兩塊錢,說:“你給放在明顯的地方。這可是兩塊錢,你得多拿些紙紮人和紙錢啊。”
她為了教訓何家人,那是下血本了。
要知道,她田巧花可不是輕易花錢的人。
“如果他家沒有幾個紙紮人,你就放一塊錢,別死心眼。”
“知道了!”
王一山匆匆出門,嗖嗖的跑。
時間不等人,他們等一下還要上山呢。
也虧得,瞎婆雖然是隔壁村,但是住的不遠,其實就是兩個村子中間。她做這一行的,一般人都嫌晦氣,所以住的比較離村裡人家遠,反倒是靠近他們村子了。
他家以前還賣棺材,現在是不敢賣了。
但是周圍幾個村子都知道她是幹啥的,偷偷摸摸的都找她買。
她家的生意,屬實還成的。
王一山嗖嗖的離開,王一城用化肥袋也做了兩個帶著窟窿眼的裝備,往腦袋上一套,擋住半拉身子,眼珠子露在外面,嘴巴也能呼吸。
“來得及嗎?”田巧花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