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陰行的前輩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拉著我嘮了會兒家常,互相恭賀兩句後,便開始準備入殮的事情。
周師傅站在門口手裡攥著一大把的紅香,扯著尖銳的嗓音朝著外面喊道,“孝子告別,親朋遠送,林國棟老先生......入殮!!”
挨個披著麻衣孝服的親人排隊從他手裡接過一炷紅香,走進屋子裡,掀開白布見了最後一面後,撕心裂肺的哭嚎做了最後的告別。
院子外面,幾個懂流程的老漢見狀,‘噼裡啪啦!’的放起了炮仗。
親人相見,火炮相送,入殮算是正式開始了......
可這個時候,我卻發現了不對勁,因為王雲是這次活兒的領頭,他也在屋子裡陪著一眾親屬相送死者!
可他卻跟其中一個丰韻的女人眉目傳情,甚至還動手動腳,眼底滿是喜悅!
大夥兒在忙活的原因,並沒有其他人注意到他們......
我心裡咯噔一下,連忙縮回了目光。
這王雲跟這個婦人肯定不對勁。
那些年因為情殺的事情可不少,這一幕讓我有些懷疑林國棟這個礦老闆的死,就跟他們倆有關。
不然的話......王雲就是一個賣棺材的,怎麼可能會跟一個挖礦的扯上關係。
想到這兒,我後背忍不住一涼,連忙離開了這裡。
在人群中找到羅老三後,我拉著他走到沒人的地方,有些擔憂的把這件事兒說了出來。
羅老三一聽,臉上的表情都僵住,懷疑的看著我,“你...你說的是真的?”
“我真看見了!”我肯定的點頭。
羅老三聞言,整張臉逐漸沉了下來,渾身上下透著森森的兇意,抽出香菸點燃抽了幾大口後才逐漸恢復正常,“特孃的,王雲這狗日的挺會玩啊,要真是情殺,那這事兒可就麻煩了。”
“為......為啥啊?”我愣了一下,他這語氣總感覺有種要出事兒的樣子。
羅老三彎下身子,摟著我肩膀小聲的說,“自古以來,陰行的人最怕遇到的就是情殺,你想想......要是你打拼了一輩子,到最後卻被家裡人給害死了,一個陌生男人佔著你的房子,佔著你的地,躺著你的床摟著你的老婆,讓你閨女兒子喊他爹,你氣不氣?”
我聽得內心怒火騰昇,重重點了點頭,“那肯定氣!”
“那不就得了,活人都這麼氣,更別提死人了,因為情殺死的人,怨氣可太兇咯!”羅老三目露擔憂,朝著正在舉行入殮儀式的眾人看了過去。
陰行十八脈,乾的就是跟死人打交道的活兒,要是平時遇到一個壽終正寢的老人,甚至會有人不要錢的去幫忙出活,畢竟送這種人能給自己加功德。
可要是碰到了這種因仇冤死的人,大多數陰行人都避之不及!
因為......這要是辦不好,可是會損陰德的!
這一行裡,有不少人就因為這種活兒,收取了主家大筆的錢財後,強行把死者埋了,導致自身陰德損壞,家裡常發生怪事兒,最後還死得莫名其妙的!
我跟羅老三心裡都很清楚,這一次算是攤上事兒了!
林國棟是冤死的,又是我縫的屍,要是不能把這冤屈解了,他怕是要纏上我倆......
想到這兒,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被髒東西纏上可不是一件好事兒,不僅會黴運頭頂,還會影響到自己的壽命。
正當我跟羅老三在商量著該怎麼辦的時候,屋子裡突然發出一聲驚呼,緊接著一大堆人跟避難似的衝了出來。
一個老太婆癱在門口,撕心裂肺的哭嚎,“出事兒了!我兒子出事兒了!快來人啊......”
我跟羅老三對視了一眼,一個心不由懸了起來。
屍體也縫了,還能出啥事兒?
站在門口的一眾同行見狀,紛紛湧進屋子,我們也跟了上去,湊到棺材旁一看!
卻發現林國棟的屍體居然炸線了!
原本縫合傷口的黑線,居然斷開了,血肉翻湧而出,滲著陣陣陰氣......
更詭異的是......林國棟本來閉著的眼睛,猛的睜開了!
眾人都被嚇得連忙退了一步,互相低語攀談到底是哪兒做錯了,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可我卻沒有這個閒心跟他們聊這個。
重新朝著林國棟的屍體看過去,縫屍的黑線莫名崩斷,血肉翻卷,灰褐的膿血流出染紅了棺材......
這屍是我縫的,肯定會有人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可縫屍的時候我很清楚,這黑線明明牢固的縫合著屍身,怎麼會突然就斷了呢?
我眼皮狂跳,心裡爬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時,耳邊忽然聽到王雲朝我問道,“小子,這屍是怎麼回事,這線就突然斷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暗罵這王雲是真不當人!
屍體本就是我縫的,他當著大家的面第一個問我,明顯就是要把這事兒歸咎到我身上!
見我埋著頭不吭聲,王雲臉上添了幾分笑意,繼續追問道,“小子,這事兒關乎著大家的命,這事兒你要是說不清楚,你今天可走不出這個門了!”
話音落下,我明顯感覺到周圍的同行的目光投了過來。
甚至......其中還藏著兩道寒冷的殺意!
幹陰行的人,可不是年齡越小越受到關照,大家夥兒都是靠手藝在刀口舔血的,全憑本事來說話!
就算我才十歲,可這屍體也是我縫的,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怕是真會被他們弄死在這裡!
這時,羅老三沉著臉湊上前,他撇了我一眼,又轉頭看向了棺材裡的屍體,身後捻起斷掉的黑線,沉默幾秒後,開口說道,“煞氣過重,縫屍線崩不住才斷的,別亂扣鍋蓋!”
話音落下,周圍的同行紛紛從他手裡接過斷線看了一眼。
黑線上殘留的煞氣極為濃郁,一眼就能看出來。
羅老三突然的解圍,讓我如釋重負,可考慮到現在這個情況,我再次提起懸著的心,朝著周圍的同行喊道,“按道理冤死枉死的屍根本沒這麼重的煞氣,這屍不對勁,至少不是在礦洞裡被砸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