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三上前一步,伸手抵住我的背,向蘇香兒努了努嘴,示意我快點縫陰屍。
我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拿起剪刀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她身上的紅線剪斷,並把她的草身取了下來。
屋子裡的溫度越來越低,彷彿周圍沾滿了人一樣,寒氣不斷往我身上湧來。
要不是有羅老三在這個守著,我怕是已經撐不住了。
取下草身後,我拿起已經死透了的公雞。
爺爺的縫屍典籍裡說過,人死屍殘,用草身,人死魂殘,用畜靈。
這其實講的是怎麼縫陽屍跟陰屍,之前蘇香兒只是剛死,身體殘缺,只需要用稻草做身子就行,可現在她已經下去過一趟,陰魂殘了,所以需要用畜靈來補全身子,才能讓她正常的投胎。
拿起公雞,用它的尖嘴沾上一點鮮血,朝著蘇香兒的額頭上畫上一道詭紋,我低聲唸叨著,“畜靈補身,黑白難辨,搓米投胎,轉世為人......”
法咒唸完的瞬間,我彷彿看到蘇香兒的身子正逐漸補全。
拿出陰屍針,穿上搭橋的紅線,直接朝著蘇香兒的身子縫了上去。
縫陰屍跟縫陽屍區別很大。
這陰屍就像是冰塊一樣,剛摸上去就能感受到一股子寒意,要是沒點心理素質還真幹不了這事兒!
我的陰屍針剛穿過她的身子,瞬間我就感覺身子裡一陣虛弱,差點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縫屍用的不是線,而是縫屍人的精氣。
我還只是一個剛入門的縫屍人,現在居然跑來縫這種陰屍,精氣不夠用也算正常。
可正當我忍著渾身酸楚縫屍時。
大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詭異的嘈雜聲,抬頭望去,是爺爺回來了!
我高興的差點想要喊出來。
可旁邊的羅老三卻一把按住我,讓我繼續縫屍。
同時他臉色陰沉的從桌子上抓起一把大米。
就像砸鬼一樣,隨時準備砸爺爺。
我有些懵的看著他,搞不懂他這是要做什麼?
難不成爺爺回來不是一件高興的事兒?
就在這個時候,爺爺搖晃著身子走到了院子中定住,藉著屋子裡的燈光,我才看清楚爺爺的臉色居然白得像是死人一樣,並且嘴角還溢著鮮血。
他右手攥著一根紅線穿過的針,左手攥著一塊人的頭蓋骨,鮮血不斷滴落,沒一會兒濺得衣服上到處都是。
這一幕有些太過詭異,嚇得我縫屍的手都顫抖了一下,導致有一針扎錯了地方。
我連忙拿過陰香點燃,同時燒了三張陰錢,低聲道,“對...對不起,我多多注意!”
話音還未落下,我的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
掀起衣服一看,居然出現了一個紫青的牙印!
我心有餘悸的看著長條桌上的蘇香兒,還好她原諒我了,不然的話,我怕是又得惹事了。
“陳酒!”羅老三緩緩走出門外,擋住了我看爺爺的視線,“好好縫屍,你爺爺......好著呢!”
我沉默了幾秒,點頭回應,“嗯,知道了。”
羅老三的演技很拙劣,但我清楚他是想讓我安靜縫完這一次的屍體,免得被爺爺打擾到我!
可接下來,院子中傳來“撲通!”一聲悶哼響。
這一聲讓我心頭狠狠一顫,眼淚止不住的就流了出來!
爺爺.......死了!
我唯一的親人也在這一刻徹底的沒了。
這個時候我很想衝出去看看爺爺,可是縫屍人這一行有規矩,一旦進了這個屋子,那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不然的話.......會付出代價!
爺爺的三根手指,一隻眼睛就是因為這條規矩才沒的。
我咬牙將長條桌上的蘇香兒縫合好,隨即迅速拿來三炷陰香,迅速點燃磕頭叩拜,“縫屍畢,陰屍成!”
我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長條桌上的蘇香兒就像是聽到了一樣,緩緩站起身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跨過門檻,她又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道謝一樣,隨後便消失不見了。
隨著她的離開,屋子裡的陰氣也瞬間消散。
我撐著虛弱的身子連忙跑向院子中的爺爺!
“爺爺!”
到了院子中一看,爺爺的身子居然被人掏空了!
後背有一個盆大的傷口,就像是被開了一個大洞一樣,身體裡的內臟已經全部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些白骨!
我嚇得當場就昏死了過去。
......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七八天。
睜眼一瞧,我躺到了一個陌生的屋子裡。
四周十分簡陋,角落處擺放著一把把帶著泥土的鋤頭跟鏟子。
我揉著刺痛的腦袋,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出門外。
正好迎上了端著一碗粥水的羅老三,他面無表情的打量了我一眼,把粥塞到我手裡,“醒了昂,那就吃吧,吃完就出門幹活了。”
我端著碗杵在原地,定定的看著他,“我爺爺呢?”
“埋了。”羅老三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面無表情的抽菸,“你要是想去看他,我可以帶你去。”
我氣得渾身發抖,“我爺爺埋了,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爺爺去世我都沒能給他做最後的告別,甚至連整理衣冠都沒能做成,瞬間心裡繃不住,眼淚嘩嘩的就流了下來。
羅老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你昏迷了,叫不醒,更何況,叫醒了也沒用,你爺爺是我一個人埋的,就埋在你家房子裡!”
我聽到他的話,心裡一陣絞痛。
爺爺幹了這麼多年,在村子裡不說算是德高望重,但最起碼人緣也差不到哪兒去,按照規矩應該風風光光的大辦葬禮,幾村村民夾道相送。
可現在就這麼憋屈的埋了,甚至連酒席都沒有置辦一場!
“哐當!”
我把粥碗往地上一砸,朝著外面就走了出去,“我要去見我爺爺,他死了我都沒能上柱香,我不做這個不孝子孫!”
“去吧。”羅老三冷哼了一聲,語氣有些惱怒道,“去了你爺爺就成了孤魂野鬼了,下輩子都被想投胎了!”
我愣在原地,轉頭看向羅老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羅老三冷笑了一聲,從兜裡掏出一根黑針放在眼前晃悠了一下,“陰行十八脈,每一脈都有各自的規矩,這麼多年來從沒人犯過,可你們爺倆,一個未破手先縫屍,一個拿餘壽重破手,真以為老天爺會輕而易舉饒了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