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真頓住腳步,有些意外的抬頭看向身側的人。
夕陽的餘暉灑落下來,落在浮長歡的肩上,仙人垂眸望著他,那雙眼眸寧靜無波,如同萬年沉寂的雪山,卻又帶著獨有的霜寒的凌厲。
簡真白嫩的小臉上呆呆的,他輕聲說:“你認出我了呀。”
浮長歡道:“水鏡上顯示過一瞬你的原型,況且,你身上又有我心頭血的氣息,本座怎麼還會認不出來?”
簡真恍然大悟。
對喔。
它吃過人家的心頭血吶。
於是他乖巧點頭說:“對不起。”
看起來年輕稚嫩的青年有一頭柔順的發,腦袋微微低著,白皙的頸脖如同世間最上等的羊脂玉,乖巧的模樣溫順無害,竟是依舊如同那顆小草一般,安靜乖覺惹人憐愛。
浮長歡內心嘆氣,到底開口道:“罷了,本座並非責怪於你,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簡真抬起臉來,烏黑的眼眸真摯的望著他:“我不是故意讓你擔心的。”
浮長歡原本早就下定決心這次定要好好教育教育,讓它知道一顆初出茅廬的小草,在三界亂跑是件多麼危險的事情,但是對上他的眼睛後就說不出斥責的話來了。
晚風吹拂過山崗。
竹林中的竹葉瀟瀟落下,如同靈山的落雪一般撫慰人心。
浮長歡轉過身,淡聲道:“罷了,你無事便好。”
簡真看著他說:“仙尊,你不生氣了嗎?”
浮長歡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原本以為簡真這樣說意識到危險,要說幾句自我反思的話。
卻不想——
面前的青年抬起白皙的小臉期待的說:“那能繼續帶我去找食堂了嗎,我好餓。”
“……”
浮長歡沉默半響才道:“走罷。”
兩個人幾乎憑空消失在原地,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一件寬敞的屋內,這間屋子寬敞且佈置的極其的講究有格調,琳琅擺設皆珍貴無比。
浮長歡對他道:“在這裡歇一會兒,會有人送吃的來。”
簡真沒有四處打量,只是乖巧的在椅子坐下喝茶壺裡的水,點了點頭:“嗯。”
沒一會兒,立刻就有人將美味的佳餚奉上。
簡真早就餓了,於是便在送餐的人離開後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浮長歡詢問了他幾個問題,簡真也都誠實的回答了,說自己一醒來就在天水城外的樹林裡面了,只是略過了渾身的痠痛的事情。
畢竟難道要它問。
仙尊,請問跟我雙修的人是你嗎?
這種問題真是要了草命啦,他怎麼好意思問出口呀!!
浮長歡聽完後放下手中的茶盞,他微微思索片刻,才道:“罷了,當真是天命所至。”
簡真嚥下嘴裡飯,不解詢問:“什麼?”
茶水徐徐的升起嫋嫋的熱煙,映照著浮長歡清冷的臉龐多了幾分虛無縹緲的仙氣。
浮長歡像是下定決心,看向他道:“上古神山萬滅山每千萬年會異動一次,每次躁動,天地間的靈氣就會重新倒置,原本萬滅山的下次爆發時期應該是一年前後,但兩百年前,本座察覺到萬滅山有異,便前往查探,在那裡,撿到了你。”
簡真微訝:“為什麼會撿我?”
它只是一顆普通的小草呀!
怎麼會入了他的眼裡呢?
浮長歡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輕笑一聲道:“任何的生物,只要是萬滅山的生物都不會普通,更何況,萬滅山千萬年來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靈存活,被雲霧遮擋於三界盡頭,卻能孕育出一顆種子來,本身就不是一件尋常事。”
簡真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一雙眼眸若有所思的發呆。
浮長歡以為他是為了自己身世感到擔憂,剛要開口安慰,便聽到簡真說:“那這座山好可憐。”
話音落。
四下安靜。
浮長歡問他:“為何這般說?”
夜幕降臨,室內的橘黃色的燭火在風中微微的搖曳,光芒灑落下在簡真肩上,少年的側臉溫潤如玉,他的眼眸乾淨溫和,烏黑的眸子裡沒有任何世俗人聽到神山時的嚮往,反而是憐憫的,悲憐的,用最仁善的心腸去看待世間萬物。
簡真認真的想了想,軟聲說:“我只是想,既然是上古的神山的話,它應該活了很久很久了,這麼久以來,山上都沒有生靈的話,那這座山肯定很寂寞吧。”
浮長歡靜坐於椅上,終於輕笑了下:“若是這般說的話,倒也不錯。”
只是一般人都會覺得上古神山威嚴神聖。
從未有人會用如此想法去思量過而已。
“若是這般來說的話,你出現在萬滅山附近的天水城外倒是不意外了。”浮長歡側目看他,那雙眸子含著點點笑意:“也許它想要見你。”
簡真嚇了一跳,筷子都差點拿不穩了。
浮長歡道:“瞧你嚇的,本座不過是戲說,怎麼還當真了,那萬古神山沉寂千萬年,乃是世間一切源頭,怎會真的對你一顆小草放不過?”
簡真這才鬆了口氣,真是嚇死草啦!
萬滅山沒有生靈,什麼都沒有,它要是回去還不要無聊死。
這可比在花盆裡待幾百年可怕多了!!
桌子上擺滿了送過來的美食佳餚,簡真喝了幾口粥後,伸手去夾了一塊烤好的肉片放進酒裡,這快烤肉似乎是烤的有些半生,還沾染了幾分血腥氣。
幾乎是剛入口。
一股有些噁心感從胃部驟然升騰而起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
簡真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的跑到門外嘔了出來,除了嘴裡的那塊肉,就只餘下了乾嘔,他輕輕的喘著氣,緩下來了這份感覺。
浮長歡走到他身後,向來清冷無波的面上輕微皺起眉來,他詢問道:“怎麼了?”
簡真的眼眶微微泛著紅,站起來說:“對不起,我把地弄髒了。”
“無妨。”浮長歡拉過他的手來:“可是本座不在的這些日子,身子受了什麼傷?”
簡真被他拉進屋內。
可只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烤肉便又有些泛噁心。
簡真輕輕的搖了搖頭說:“我可能是餓狠了才會這樣的。”
浮長歡將他帶進裡室在軟榻上坐下,才坐在了他的身側,聲音溫潤卻不容置喙:“將手放在桌子上。”
簡真拗不過,只好將手放到了桌子上。
室內安靜一片。
簡真白皙的手腕纖細修長,浮長歡的指落在他的經脈處,面色卻逐漸變得嚴肅起來,無形的威壓無聲的散開,讓整個閣樓都充滿股危險的氣息,仙族至尊的氣息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尤其是在沒有可以壓制的情況下。
身旁的人手指微顫。
浮長歡幾乎在瞬間回神,威壓也驟然收回,又恢復了清冷淡漠的模樣。
簡真有些忐忑道:“我生病了嗎?”
浮長歡道:“不是。”
簡真哪裡信,要是沒事仙尊怎會這般表情,它只是聰明,又不是真傻:“真的嗎,是不是我得了什麼很嚴重的病呀,沒,沒關係的,你跟我說吧,我能承受的了。”
見他不語,簡真差點都要被嚇哭了。
浮長歡才終於抬頭道:“莫要害怕,不是什麼嚴重的病。”
簡真剛要鬆口氣。
浮長歡清冷寧靜的眸子看著他,開口道:“你只是有孕了,而且算日子的話,應當是有兩個半月的身孕了。”
簡真:??!!
什,什麼???!
某坐在桌畔的小草震驚無比!!
浮長歡的眼眸卻幽暗了些,他面上平靜,指尖卻暗殺殺氣,依舊淡聲詢問道:“告訴我,是誰欺負了你。”
簡真更慌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完全記不清,只是它記得自己絕對是與兩個閉關修煉的人之一雙修過。
他知道這件事,但一直不敢確定是誰。
此刻看著浮長歡的臉色,簡真心中忐忑的厲害,猶豫片刻,終於弱弱的開口道:“那天晚上,不,是,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