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真的修為不高,在這些千萬年修為的大佬中,它只是一顆剛修行不到百年的小草,所以它壓根看不透其他人的原型和修為。
夜繼聲卻是說完這句話後就不說話了。
魔族百年一次的祭典,大殿中又有來往的賓客前來覲見,三界內各族不論遠近,都派了使者恭賀,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絡繹不絕。
簡真甚至看見了一些“老熟人”
殿下有穿著金絲鑲邊紫道袍的男人緩緩走進來:“仙族隱雪峰主凌燦見過魔君,此次魔界大典,我家師尊忘憂仙君派我送來賀禮,願魔族與仙族友好長青。”
凌燦。
簡真朝外面看出,發現自己居然認識這個人。
夜繼聲有些冰涼手落在草木小精靈腦袋上的嫩綠葉上,漫不經心的摸了摸,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看到臺下的那個人了嗎,浮長歡的弟子。”
簡真點了點頭,它看到啦!
夜繼聲勾唇笑了笑:“浮長歡的好徒弟,縱容門下弟子修煉禁術,跟你看上的那個綠帽槐樹精一樣黑。”
簡真:?!
修煉禁術?
這要是讓仙尊知道不得氣死啊。
不對,等等……
所以綠帽槐樹精是誰呀,它什麼時候看上啦?
小精靈一下子資訊量太大了,甚至都有點沒轉過來,正想著,外面又有使者進來了,傳喚官高聲宣讀:“鬼域二皇子塵非臺到!”
外面慢慢走進來一個孱弱白嫩的書生,看上去柔弱的風一吹就倒般。
塵非臺站在殿下抬手,邊行禮邊咳嗽:“鬼族二皇子……咳咳見過魔君,祝魔界越來越昌盛,此次來……咳咳我帶了些薄禮,希望魔君不要嫌棄。”
一陣寒暄。
坐在夜繼聲手心的草木小精靈有些感慨,這位皇子怎麼這樣病弱啊,看起來怪可憐的。
夜繼聲的聲音從上落下在它耳朵裡:“塵非臺,鬼族的二皇子,但是這些年,所有欺凌過他體弱的皇子們全都意外死亡,且死狀悽慘。”
剛剛還在唏噓的精靈小糰子渾身打了個冷顫。
夜繼聲的紅眸帶著涼薄的笑意,看著震驚的小草勾了勾唇道:“還覺得他可憐嗎。”
簡真連忙晃了晃腦袋。
但它不僅僅是驚訝這些人佛口蛇心,而是驚訝於夜繼聲雖然平日裡看著對一切都慢不關心,但卻對三界中的這些人全都瞭如指掌!
夜繼聲坐於王者,似乎知道它在想什麼一般,淡淡開口:“好奇本尊為什麼明知如此,卻還願意坐在這裡見他們嗎?”
簡真乖巧的點了點腦袋,蹭了蹭夜繼聲的手心,然後期待的看他。
好奇好奇!
快點說吧!
小精靈晃晃悠悠的像個可愛的小狗般依賴的看著他。
殿宇下的來賓們只能看到王座上,晨光從窗外落下,高高在上的魔神俊美的紅眸掛著抹淺淡的笑,玄衣厚重,久居上位者的威壓令人不敢直視,即便他是笑著的,但依舊令人心生畏懼,高貴又危險。
王座上。
夜繼聲在小草精靈的注視下,淡聲開口道:“因為本尊是魔族的王,而他們都會是魔族的敵人。”
那是第一次。
簡真在夜繼聲的眼眸中看到了幾分平日裡被隱藏在懶散下的,真正屬於王者的具備的野心和凌厲:“瞭解敵人,才能更好的殺死他們。”
烈日當空,殿中賓客熱鬧來往,明亮光潔的殿宇內。
簡真卻覺得背後發涼。
夜繼聲勾唇笑了笑,恢復了往日的模樣,用手逗弄般的戳了戳它道:“不過這個方法對你不適用,你以後只需要和他們少接觸即可。”
草木小精靈回神,疑惑的看著他,為什麼對它不適用?
“因為……”夜繼聲挑了挑眉,眼中映著小草的身影:“你不被人騙就已是萬幸了。”
簡真:“……”
大壞蛋!
信不信草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因為殿宇中的慶典人來人往的確很多,雖然熱鬧,但是簡真看久了也有些無聊,夜繼聲便讓炎姬帶他到後面的休息廳歇著了,這處偏殿很安靜,外面就能看到魔山最大的一條河流,河流貫穿整個魔域,風景極佳。
簡真坐在窗沿看著河岸的。
忽然。
有聲音從廊簷下傳來:“你是誰家養的靈寵,修為這麼低,不到百年也好意思跟你的主人出來丟人現眼。”
簡真呆住了,好長時間沒有陌生人跟它講話了,所以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說你呢,真是個呆瓜。”屋簷下坐著的紅靈鳥踩在欄杆上,露出了有些不屑的表情:“我是妖族大皇子養的紅鳳凰,你以前肯定沒見過我這麼高貴的鳥吧?”
簡真它是靈體狀態,說不了話。
紅靈鳥察覺到了這一點,嘰嘰喳喳的帶著些嘲笑:“連話都不會說,你不會是魔族本地的小草吧,難怪這麼笨。”
坐在窗沿邊看風景的草木小精靈聽到這話後瞬間有些生氣了。
說它修為低可以。
但是它一點都不笨!!
嫩綠的小精靈糰子蹦了蹦,氣鼓鼓。
紅靈鳥看出來它的生氣了,輕哼一聲道:“我可沒說錯,我以前聽人說過的,你們魔族以前就是三界最低階的奴隸,都是因為夜繼聲那個魔神出現後才改變的,他是個嗜血只會殺人的大魔頭大壞蛋,你們魔族人也都是血統低賤的笨瓜。”
窗沿上的小糰子呼吸劇烈的起伏。
因為是株小草的關係,植物都是很安靜的,所以簡真的性格一直都有點佛系很少會生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這隻鳥說起這些話的時候,它卻格外的生氣,不是那種平時被逗了後的氣惱,而是整個身體都好像脹起一股燃燒的火。
紅靈鳥有點被嚇到了,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又沒說錯,你個沒修為的破草瞪著我幹什麼,我說錯了嗎,你再瞪著我小心我吃了你……”
簡真說不出話來,急的想哭,它直喘氣,從窗沿上蹦了下,怒極了竟是有一道清脆軟糯的聲音破口而出:“他才不是大魔頭,你才是壞蛋!!”
紅靈鳥愣住了,不懂為什麼修行不到百年的靈體居然能說話了。
簡真自己也愣住了。
可是剛剛的那一口氣似乎把它血液的靈氣都調動起來,火燒遍全身,因為擅自突破調動了所有的力氣,喊完這句話後居然站不穩,眼看就要掉下去。
一雙手接住了它。
玄色的衣袍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痕跡,簡真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夜繼聲的話落下來,低沉而慵懶:“本尊一會兒不看著你,就能把自己搞的這樣狼狽?”
欄杆處嚇的想跑的紅靈鳥飛到半空中被紅色的魂火纏繞焚燒與空中連渣都不剩下。
簡真精疲力盡的想抬起頭來。
夜繼聲冰涼的指按住它,低低的聲音比平時的淡漠似乎多了些什麼,他道:“睡吧。”
這一覺睡的很沉。
強行運轉了靈氣和人吵架的後果就是整顆草要比平時休眠的時間更要久,而且琉璃石的寒氣重新入侵了回來,更讓草震驚的是,簡真醒來後,就發現不遠處的大祭司提著一壺藥站在殿中。
魔宮的寢殿向來是安靜的。
夜繼聲坐在不遠處的書案前,陽光灑落下來,他問:“這就是它要喝的藥?”
大祭司點頭說:“是的尊上,老臣研究了一下,仙草受傷的原因就是因為動怒後強行運轉了靈力,導致經脈受損的,所以臣花費了這些天的時間,查閱古籍,終於找出了滋養的法子,用上百種靈藥熬製出來了這壺湯藥,只要每天給仙草灌溉下去,可恢復如初。”
窗臺上的簡真枝椏一抖,什麼,做了草還要吃藥?!
夜繼聲道:“有勞大祭司了,放在這裡吧,本尊會給它用上的。”
大祭司的手起,湯藥便在空中微微的旋轉,最後落在了夜繼聲的桌上,放穩後才道:“這湯藥要趁著溫熱灌溉在枝葉和土壤中,流轉過仙草的經脈方能有效果。”
夜繼聲淡淡的點了點頭。
大祭司知道自己的使命結束了,這才轉身離開。
待他離開後,夜繼聲緩緩的開啟了湯藥的藥壺,剛剛掀開一個口後,其中就傳出了劇烈的苦氣,混雜著烏黑的藥湯瀰漫開來。
天生就怕苦的簡珍:?!!!
苦的草葉子都蜷縮在一起了。
它幾百年前還不是顆草的時候,自幼體弱,常年住院,最怕的就是吃藥。
誰知道草生艱難,成了草後還要吃藥?
窗臺上的小草把葉子弱弱的收起來,用實力表示拒絕。
夜繼聲把湯藥拎起來,淡淡的瞥它一眼,開口道:“本尊記得,你已經兩百歲了。”
某草捂住耳朵,不聽不聽!
“隔壁大祭司的兒子十歲就已經不怕喝藥了。”夜繼聲端著藥壺走了過來,紅眸垂下來看著它:“你呢?”
某草繼續縮起來,嗚嗚嗚,它葉子都是軟的,要骨氣幹嘛。
夜繼聲挑了挑眉,開口道:“本尊聽聞南海的玉露水最甜,正考慮要不要讓炎姬去採……”
簡真縮起來的葉子微頓,似乎是淺淺的思考了下,然後把葉子舒展開來了,有些開心的晃了晃,最愛喝玉露的小草討好般的抖了抖葉子。
夜繼深將大祭司煮好的湯藥灑下來。
烏黑泛苦的藥汁從上面澆落下來,浸透了每個枝椏,巨大的苦味充斥了整顆草的全身心,哭的簡真整顆草都忍不住的抖了下!
剎那間。
彷彿天地間都安靜了。
抖完葉子的簡真遲鈍的抬起枝椏,就看到了站在窗畔的夜繼聲俊美如玉的臉上,從眉眼,甚至那雙薄唇都沾染上了藥汁,這是三界令人忌憚的魔神,此刻臉上卻被一顆小草抖上了落下來的苦澀藥汁,可夜繼聲的容貌實在是過於豔絕,哪怕是此刻也並不顯得狼狽。
相反的。
在小草驚恐的目光中,夜繼聲抬眼,紅眸清晰,那從臉頰滾落的藥汁彷彿如那日在幻境中的血液一般落下來,帶著幾分令人心顫的魅力:“放心,本尊不怪你。”
“咚”
藥壺被放下。
簡真鬆了一口氣。
夜繼聲修長如玉的手平靜且穩,嘴角勾起了一抹在簡真看起來極為滲人的笑容,緩緩開口:“這筆賬,你等化形成人後,再慢慢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