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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將邱楓誤當成邱梧抓回時,殷河只幾句帶過了他將邱楓傷害致死的過程,之後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殷河看了眼牆上的擺鐘,發現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沒有像溫洋所說的那樣,說出一切後會減輕心的負累,恰恰相反,此時的殷河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就像開裂的傷口,又被人緩緩倒入一股熱油,疼到呼吸吃力....
殷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對這個男人講述他和邱楓之間的故事,那明明是獨屬於他的回憶,是在邱楓死後,早已埋在內心深處的荊棘和熱源,如今,就這樣告訴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從沒有將這段回憶分享他人的打算,更何況還是那個男人所喜歡的人....
“難道在把人抓回來之後,你沒有立刻認出他嗎?”溫洋見殷河遲遲沒有說話,低聲問道,“他不過是被人添了塊胎記,如果你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愛他,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
殷河呼吸微窒,他微微轉頭望向漆黑的窗外。
那些天被恨意,以及“邱楓”去世的悲痛充斥著大腦,算是他殷河從出生為止最不冷靜的一刻.....殷河永遠無法忘記,當真正的邱楓被手下摁著跪在自己跟前,拼命的想用手指在地上寫著什麼的時候,被自己殘忍的踩斷了三根手指.....
如果那一刻他能多看幾眼,而不是一眼之後就轉身,他一定能及時發現....
只是,直到一切難以挽回時,才恍然知道一切.....
殷河沒有回答溫洋的話,思緒像飄忽到了很荒涼的遠方,望向窗外的目光深沉而幽遠.......
溫洋聽不到殷河的聲音,只聽到那深沉的呼吸聲,心裡突然冒起一種猜測......這個男人,不會哭了吧....
溫洋猶豫了幾秒,隨之慢吞吞的抬手,指尖觸碰到了殷河的嘴角,溫洋身體微微顫了一下,頓了兩秒後見殷河沒有反應,修長的手指撫摸在了殷河的眼下....
“你也是被人利用了,別....”
溫洋剛準備說兩句安慰的話,可發現手指並沒有觸碰到想象中的淚水,一瞬間便尷尬的縮回了手。
殷河卻突然抬手抓住了溫洋的手掌。
“如果是你,在親手摺磨死所愛的人後,會選擇怎麼對付那個罪魁禍首?”
溫洋一下子沒了話,他的世界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仇與恨,他一貫願意用包容的心態去面對生活中的各種是非,但這種殺人誅心的仇恨,沒有真正經歷過,也就沒有資格去勸別人放下。
“很不幸...”殷河很是悲哀的笑了一聲,“那個罪魁禍首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殷鋃戈,我在母親臨終前答應過她不會殺他,這也讓我愛人的仇,至今未報。”
溫洋一臉吃驚,“他是你親人?那怎....怎麼會...”
“親人?如果不是我遵循母親的遺願,他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殷河鬆開溫洋的手,目光逐漸變的詭異起來,“知道嗎?我也抓了他愛的人。”
溫洋感覺一絲寒意,低聲道,“你....你準備怎麼對他?”
“我之前精心謀劃過多次,試圖讓殷鋃戈親手殺了他,可我算錯了一點,不該在他愛上那個男人之後才開始計劃.....”
最終導致,無論在殷鋃戈心裡那個男人犯下什麼樣的罪,他都無法狠下心要他的命。
原以為在折磨完文清之後,他會用同樣的方式對待那個男人,結果也不過是將其無微不至的圈養起來.....
“你想殺了他?”
“他必須死。”
溫洋終於忍不住了,“為什麼你們之間的鬥爭,一定要搭上無辜者的命?邱楓沒有錯,你弟弟喜歡的那個人也沒有錯,錯的是你們兩人,他們難道不是因為被你們喜歡上才遭殃的?”
“你說什麼?”殷河的聲音驟然沉下。
溫洋嚇的縮了縮脖子,聲音小了很多,但依舊直言道,“邱楓那麼善良,他一定不想自己的死牽扯到無辜者的性命,你抓你弟弟喜歡的人,不過是為發洩你心中的仇恨,根本不是真正的想為邱楓報仇。”
殷河突然抓住溫洋的領口,將溫洋的上半身猛地拎到跟前,陰寒的目光逼視,洶湧絮亂的鼻息咻咻的噴灑在溫洋的臉上。
“你教訓我?”
這是溫洋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感覺到殷河的怒火,他雖看不見,但從這幾日和殷河的相處中,他總感覺殷河是個沒什麼脾氣...或者說是個極善隱藏心性的男人,總給人一種成熟穩重,遇事待人淡然冷漠的感覺.....
讓人無法想象這樣的男人也會有“爆發”這樣的情緒...
溫洋嚇的不輕,連忙道,“沒有,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覺得邱楓他太可憐了,如果他很愛你,一定不希望你活的這麼愧疚....你想想,邱楓他會希望你為了他去殺人嗎?”
殷河微眯著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就這麼放過殷鋃戈?”
“我...我.....”溫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只小聲道,“至少....至少別去傷害無辜的人,活著的你已經很愧疚了,難道你想死去的邱楓在天上也愧疚著嗎?”
殷河怔怔的看著邱楓,許久,緩緩鬆開了手,面無表情道,“我現在才發現你這麼能說。”
溫洋揉著脖子,身體不自覺的微微後移,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殷河看著溫洋惶惶不安的模樣,伸手捏住溫洋的下巴。
溫洋被迫仰起臉,小心翼翼道,“如....如果我說了什麼惹你生氣的話,對...對不起...我是無心的。”
“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如何報復那個殷鋃戈?”
“我?”
“是,你不是喜歡站在邱楓的視角去看待問題嗎?那你告訴我,如果是邱楓,他會希望我如何安置這份仇恨。”
“我...我還是覺得,你不該把對你弟弟的仇恨,施加在你弟弟喜歡的人身上,如果你想讓他體會你的痛苦,你...你可以....”溫洋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可以抵消殷河心中恨意的復仇方式。
如果一切都如殷河所說的那樣,那這個叫殷鋃戈的男人,實在太過可恨,這樣的男人,怎麼配有人喜歡....
“難道除了傷害殷鋃戈喜歡的人,就沒有其他方法嗎?”
“至少我不可能將他喜歡的那個人完整的放回去。”
“如果你只是想讓他體會失去愛人的痛苦,你可以想辦法一直隔開他們兩人,讓殷鋃戈求而不得就行了,何必非要殺....”
“除了生死相隔,還有更合適的?”
“......”溫洋徹底沒詞了,想低下頭,卻被殷河一抬手,臉被迫仰的更高,溫洋一臉無辜,最後繃著小臉鼓起勇氣道,“冤有頭債有主,不管怎樣,傷害無辜的人就是不對的.....”
殷河看著溫洋一本正經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殷河最後鬆開了手,似笑非笑的看著溫洋,“讓他求而不得?”
溫洋連連點頭,這比殺人好多了。
如果能救回一條命,那真是做了件生來最大的善事....
殷河輕笑,他起身站在床邊,伸手摸了摸溫洋的額頭,意外發現燒已幾乎退了,再看這個男人的臉色,也比剛才好了許多...
殷河臉色漸變複雜,最後也沒開口說什麼,轉身準備離去。
“你要走了嗎?” 聽不到殷河的聲音,溫洋試探性的輕聲開口。
“嗯。”
溫洋抿著嘴沉默了幾秒,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有比一開始好受點嗎?”
殷河微微抬眉,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下一秒竟輕笑出聲,“沒有。”
溫洋一臉失望,低著頭像是在自言自語,“看來我剛才也沒起到什麼作用...”
“不,你有。”殷河淡淡道,“你救了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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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往甸*首都的專機上,殷鋃戈一直一言不發的靠在座椅上,目光深沉且複雜的看著窗外,周圍裹著一層又一層的低氣壓。
作為殷鋃戈的私人醫生,宋佑也有前往,只是飛機起飛後便被成騁騙到了一間休息室堵著,近一個小時後才從一陣怒罵中走出休息室。
宋佑從一女乘務員手中接過一果盤,放在殷鋃戈面前的桌上,然後在殷鋃戈的對面坐了下來。
看著殷鋃戈沉暗的臉色,以及眼下兩抹濃厚的青影,宋佑忍不住道,“還有幾個小時,你要不去休息一下。”
“不用。”殷鋃戈淡淡道,“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宋佑輕輕呼了口氣,沒有再說話,這時便聽道殷鋃戈像透著無數疲憊一般聲音。
“疤臉他說....溫洋才是十一年前救我的那個男孩。”
宋佑倒吸一口氣,睜大眼睛無比驚愕的看著眼前的殷鋃戈,“有....有證據嗎?”
殷鋃戈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如果...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然後抬起雙手壓在額頭上,宋佑看不清殷鋃戈的神情,只聽到他淡淡的聲腔裡,那幾不可察的顫抖。
“我該怎麼辦.....”
對他.....做了那麼多不可原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