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幾位女眷看向我的眼神也流露出責怪。
一看這小男孩兒就是他們家裡的寶貝疙瘩。
武妹打在他身,疼在娘心啊!
我耐著性子繼續哄著小男孩兒,語氣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哄人這一塊我還算經驗豐富,男朋友都被我哄得可稀罕我了!
奈何他不是孟欽,不會給我這份偏愛,也根本不吃我這一套,哭得一聲比一聲尖利刺耳,嘴張的都老大了,我順著他亂顫的小舌頭都要能看到他胃了!
耳膜給我震得是嗡嗡作響,氣氛也變得愈發緊張。
不說屋內的一群靈體逐漸的陰森,外面還有等著的林老闆呢。
小男孩兒若是不屈不撓的一路哭嚎下去,林老闆百分之百得朝我們怪罪!
我心頭一沉,索性從腰間掏出了符紙。
手上一抖,將摺疊的符紙像門楣掛籤那般展開。
指尖捏著符紙上頭,我故意將它懸吊在小男孩兒臉前,「小祖宗,你看這是什麼?」
小男孩兒的哭腔一頓。
驚恐的蹬著地面朝一旁挪了挪。
靈體們隨之睜大了眼,神情也都變得橫橫叨叨。
所有的祖宗都開始死盯著我看,貌似要跟我隨時展開惡戰,友誼的小船說翻就要翻!
「你看這個紙兒~四四方方~東漢蔡倫造了紙張~要問這紙兒有什麼用~聽我慢慢的說呀端詳~」
我哼著曲調,拎著那張符紙,聲情並茂的對著鼻涕拉瞎的小男孩兒唱了起來,「有人用它包綢緞,有人用它來寫文章~拿在我手裡你不用怕~它治病救苦消災難~送你一路保平安呀~」
屋內氣氛隨即莫名,小男孩兒含著眼淚瓣兒,看著我呆呆愣愣。
一眾靈體更是從抽刀狀態變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啥意思?
咋還唱上了?
「自從這三皇五帝開帝業~唐饒虞舜立家幫~」..
我想起哪句唱哪句,眼尾瞄著人影,見他們聽得入神,更是來了表演慾望,將符紙像手絹那般舞著,我起身還搭配著小碎步,「商朝無道殷紂王~八百年的周朝歷史特別長啊……」
隨著唱腔落地,我靠在武妹身邊,膝蓋下屈,雙手比劃著蘭花指朝天四十五度。
唇角微笑,下巴上揚,造型一凹出來,我還極其投入的拉著腔調,「哎哎哎呀~~~」
唱罷,屋內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我抬高著手臂,比劃著小手挽花的造型沒動。
看上去很像是要用符紙擦玻璃。
心頭跟著懸懸愣愣。
這招兒不行嗎?
不能吧。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都是打這兒來的嗎?
師父整理的手抄本里都有過事例記載,半夜遇到鬼搭茬兒不用慌,別傻實惠的有問有答。
既然亡靈是不按套路盯上你的,你就用不按套路的法子回應他。
給他繞懵圈了,你就撿條命能回家了!
念頭剛一出來,老者身邊那愛好摘頭的二兒子便對我拍起巴掌,「唱的好!再來一曲!」
其餘的男丁祖宗們像是得到提點,隨著他一同呱唧叫好,女眷們也看著我掩唇淺笑。
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兒也來了點笑模樣,小肩膀一聳一聳的還發出了笑音。
姐妹面不改色的心頭一放。
有用!
亡靈們還是很好忽悠,哦不,好安撫的!
登時又有了新主意,我偏頭湊到武妹耳邊言語了兩句,來吧,咱兄妹倆得打個配合
了。
武妹一臉抗拒的搖頭,「不,我沒跟你一起聽過那些,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可不會唱……」
嘿!
玩失憶是不?
五位哥哪個沒在西樓跟我一起聽過收音機?
笑的還一嘎嘎的。
再說是誰拱起的這杆火兒?
誰二話不說就給人家爺們孩兒錘飛的!
還去死吧,惡靈……
但凡他們絞牙點,死揪著話茬兒不放咱倆今晚就廢了你知道不?
雖然說我理解武妹是為了捍衛嘴唇***,那也不能……
我朝著他一通使眼神,如今這刀都架脖子上了,你唱也得唱,不唱也得唱!
來吧!
褪下手腕的髮圈。
我攏了攏頭髮扎出個高高的馬尾,搖頭晃腦的就唱了起來——
「賊美的姐妹花兒就是我們倆~回頭率是嗷嗷的高,你愛信不信啊!」
我笑的一臉燦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桂花的眼神勾人~!」
靜。
很靜。
空氣中有冷氣嗖嗖而過~
武妹各種生無可戀的站在我身邊,抿著唇角不吱聲。
我面上笑著,手肘拐噠了他一下,重複唱道,「桂花的眼神勾人~!」
武妹無語至極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對面那十六位充滿好奇的祖宗,大概是覺得大勢已去,不唱的話俺倆今晚恐怕連屋都出不去,他別了別臉,哼哼著擠出聲音,「翠花美無暇~」
對嘍!
翠花上酸菜!
「俺倆從來不扒瞎啊~~!」
我一下就來了精神,手臂和他勾在一起,對著一眾亡靈抱拳,小福星上身一般,「祝您生活樂無邊~幸福常在!平安永遠~只要您多瞅我倆,那幸福保十年~俺們兩個就是——」
武妹清了下嗓子,「忽……」
「最!!」
我瞄著他要吐出那個字,直接使出了眼神,加重聲腔,帶著他一起念道,「最美姐妹花!!」
真正的忽悠二字千萬不能說出來!
「好!!!」
摘頭的那位祖宗二爺十分捧場,拍著巴掌又讓我們再來一曲!
他一高興了可不得,癟下去的臉頰都華佗在世的自己鼓搗好了!
看到沒?樂呵了,這就是姐妹的強項!
不打針不吃藥坐這就是跟你嘮,什麼,你不想嘮?沒事兒,第二套方案就是連唱帶跳!
局面一經扭轉,必須保持住熱度,哄人哄鬼這方面我都在行。
要說讓我表演個五雷掌,轟隆兩聲,那我指定做不到。
可要是來文藝,正好撞我手裡了!
真不是姐妹自誇,咱身上的藝術細菌不要太多。
甭管是唱歌跳舞還是上戲曲,民間的還是高雅的,甚至是天橋底下搞雜耍的……
我屬於全能型選手,只要你想看,就能演到你來叫停!
氣氛隨即熱絡起來,場面略有怪異,我跟著一群上世紀的祖宗們開起了party。
融入其中還挺爽,感覺自己這輩子沒白活,跟古人開舞會,出門兒夠吹了!
興奮間,我身上的敗氣也跟著沸騰,黑氣都在我的頭頂冒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