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酒後,我繼續說道:“這三年我也一直再找她,幾乎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可一無所謂。後來,就是我去拉薩找她,因為我收到了她的來信,然後在路上遇見你了。”
溪月點了點頭,接話道:“她跟你說她在拉薩了?可你為什麼沒有找到她?”
我慘然一笑:“我也是才知道真相,原來她給我寄的那三封信都是田潔搞的鬼。”
“啊!”溪月很是吃驚地看著我,愣了愣才說,“也就是說,這三年來她從未聯絡過你?”
“對,是不是很可笑?虧我還一直以為我跟她會有未來,我也一直在努力,甚至不惜貸款買房等著她回來。”
溪月又很是不解的問道:“田潔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哪兒知道,”我長嘆一聲道,“不過我還挺感謝她的,要不是她捏造那三封信來鼓勵我,我可能早就墮落不成人樣了。”
溪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麼說,那我理解田潔的做法了。”
“所以我根本不怪她。”
“她真的很在乎你。”
我沒有說話,溪月就這樣盯著我,臉上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目光中交織著明明滅滅的光芒。
一時間,我們都沉默了,四周很安靜,窗外的路燈透過陽臺的玻璃模糊的亮著,屋裡寂靜得出奇。
“我很想知道,如果她突然有一天回來了,就站在你面前,你會怎麼做?”
“我啊!”我笑了笑,“關於這個問題,我想過很多次了,如果前陣子你問我,我可能毫不猶豫告訴你,我會抱著她告訴她我一直在等你……可現在,我可能只會笑著說一聲好久不見。”
溪月微微皺起眉頭看著我:“這樣,你捨得嗎?”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溪月終於開口打破了這種死一般的沉靜。
“捨不得又能如何,撕心裂肺的挽留,只是不甘心的表現而已。”
我一口氣喝下杯中的就,繼續說道:“田潔說得對,如果她心裡還有我,根本不用我找她三年,既然她都沒想過要回來找我了,那我何苦念念不忘?”
“那這三年你真的就從未想過再找嗎?”
我努力平復著心情,緩了緩氣說:“我一直以為她會成為我的妻子,會是和我一起老了看日出日落的人。理所當然的,我把她當成了生命的全部……這三年,身邊也出現過不少鶯鶯燕燕,可是千帆過盡,卻再也找不回當初那一葉輕舟的感覺。”
溪月主動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喝下後她帶著一絲惋惜說:“高暢,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總會在以後的時間忘了她,先忘了她的樣子,再忘了她的聲音,忘了你們的海誓山盟,忘了你曾經對她的愛,現在不行,以後也可以。”
“是啊,也許有一天,我會忘記當時深愛的她的模樣;也許有一天,我會忘記曾經一起經歷的所有細節;也許有一天,我會忘記為她的奮不顧身。但我想,無論時間如何流逝,以後的我,都忘記不了當初愛她時的那種不顧一切的心情。”
“嗯,我能理解,那是一種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痴心。”
“我是不是很傻,很沒用?”
“當然不是,一輩子只愛一個人,並不丟人。”
我們又碰了一杯,溪月接著說:“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既然知道是一份無法挽回的感情,你就不能再繼續這樣望梅止渴下去了,不能再抱著回憶過日子,你還有將來!更適合你的那個她,一定還在什麼地方等著你!你要趁早收拾好心情準備迎接她的到來!”
我想我當時的眼神一定是迷離的,我就這樣看著她,傻傻地說道:“你說的那個她,在哪兒呢?”
溪月聳了聳肩。
壓抑在心底的情感一旦找到了出口,就會如同火山爆發一樣,想制止都無能為力。
我向她傾訴的慾望越來越強烈:“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嗎?愛一個人就那樣愛了很多很多年。終於有一天,發現自己不再愛了,也不需要再愛了,卻沒有想象中的欣喜。心突然就空了下來,不知道還能愛誰,更不知道怎麼去愛了,害怕再一次地愛上一個這樣沒有結果的人,怕會再次失去,再次受到傷害。”
她滿是心疼地看著我說:“這些年你一個人肯定過得很辛苦吧?”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根蒲草一樣,能抽出太多絲,可是,不能喊疼。每天在公司強顏歡笑,下班後孤獨買醉。習慣了寂寞,習慣了遇到事情自己和自己商量,習慣了自己承受打擊,當一切成為習慣,我卻又發現迷失了自我,我發現自己沒有興趣了,我把愛情丟了以後,又把興趣丟了。當酒精起不到催眠作用,我開始害怕每晚要上床睡覺的時刻,夜深人靜時只有等呀等,熬呀熬,困得撐不住了,也就倒頭就睡,有時在沙發,有時在床邊,有時在洗手間。這些年,我就這樣行屍走肉地走過來了。”
眼淚不聽使喚地漫了上來,洶湧地流淌著。
在一個並不算很熟的女人面前毫無顧忌地流淚,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感覺到自己的失態,我抹了一把眼淚:“對不起,我失態了。”
她輕輕搖著頭說:“沒事,我能理解。”
我心裡漸漸開始寧靜,像是黑暗裡沒有波濤的大海,絲絲睡意襲了上來,我迷迷糊糊地說,我困了。
然後蒙朧中有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彷彿來自遙遠的天堂。
“睡吧,好好睡一覺,天亮以後一切都好了。”這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
早上醒來時,我睡在沙發上,身上被蓋了一床毛毯,溪月已經不見蹤影,茶几上也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彷彿昨晚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個夢。
在沙發上睡了一夜,我有點落枕了,緩了許久後才坐起身來,向屋裡環顧了一圈。
硬是找不到一丁點昨天晚上和溪月發生過的蛛絲馬跡,我嚴重懷疑,昨晚是不是真做了一個夢。
我迫切想要求證,於是拿出手機給溪月發了條微信過去。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我喝酒來著?”
沒過多久,她便回覆了過來:“也沒喝多少啊,怎麼這就全部記得了?那我可得提醒你,別忘了給我買老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