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佛？
如果是以前，緊那羅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回答，引人向善者為佛，度化眾生者為佛，救苦救難者為佛，大慈大悲者為佛。
可準提的見死不救，讓他對佛的概念產生了懷疑。
接引和準提開創了西方教、開創了八百旁門、開創了佛法，若是二人都做不到自己所說的佛法，那真正的佛又該是何模樣？
又究竟存不存在？
緊那羅心中沒有答案，只得望向玄塵。
玄塵依舊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緊那羅道友，你既然不知道什麼是佛，那麼善惡呢？你覺得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這個問題，緊那羅心中倒是有答案。
想了想，便說道：“能順益此世、他世之有漏與無漏行法為善，反之，於此世、他世有違損之有漏行法為惡，救人是善，殺人是惡，度化眾生為善，屠戮萬靈為惡。”
聽了緊那羅對善惡的理解，玄塵笑了笑，說道：“錯了，錯了。”
緊那羅問道：“哪裡錯了？”
玄塵搖了搖頭，然後將自己積攢的天道功德一股腦的顯化出來，說道：“你說的也不算錯，只是太過於狹隘了，伱看我這滿身功德，你覺得我是善是惡？是好人還是惡人？”
功德金輪照耀，宛如大日般溫暖，和緊那羅身上一身漆黑的魔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威嚴莊重，一個幽暗深邃。
緊那羅毫不猶豫的說道：“道友以定海神珠演化二十四獄，又以紫電錘演化天劫，修復西方地脈，創立洪荒文字，功莫大焉，就連天道都降下海量功德，自然是好人。”
要知道，玄塵身上積攢的功德哪怕耗費了許多，也是洪荒首屈一指的存在。
再加上其曾經幫助西方修復地脈，緊那羅自然覺得其是好人。
“哈哈哈！”聽到緊那羅說自己是好人，玄塵不由笑了出來。
看來這功德金光讓其產生了很大的誤解啊！
玄塵捫心自問，雖然自己算不上什麼惡人，但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人，否則就不會幹出以億萬妖族精血魂魄煉製戮妖劍一事了。
還有如今與元始天尊共同演化量劫，在量劫中隕落的無辜之輩可是不在少數。
“道友何故發笑？”緊那羅不解的問道。
玄塵看著緊那羅淡淡的說道：“既然你說殺人是惡，屠戮眾生是惡，那我也該是惡人才對，巫妖大戰中我殺的妖族可不在少數，如今更是掀起量劫，引眾生入劫。”
“你說，我做的這些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
緊那羅眉頭緊鎖，這在他的理解中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可如果玄塵是個惡人，那這滿身的功德是什麼回事？難道是天道分不清善惡？還是自己對善惡的理解有誤，殺人也是好事？
最終，緊那羅對著玄塵拱手一禮，說道：“還請道友解惑。”
玄塵微微一笑，說道：“這兩件事既可以是善，也可以是惡，我屠戮妖族，對妖族來說自然是惡，可若是站在人族角度，我屠戮妖族是為了保護人族，對人族來說便是善。”
“正所謂斬業非斬人，殺生為護身，善與惡只是看你的立場罷了。”
“同理，我演化量劫，牽連了諸多無辜之輩，我的罪惡對於洪荒眾生來說可謂是罄竹難書，但對於天道來說，量劫可以減輕天地的負擔，還可以冊封諸神，完善天道，卻是功莫大焉。”
“所以，善與惡並沒有那麼明顯的區別，我滿身功德金光不一定就是好人，而你渾身魔氣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人，你入魔之後做過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嗎？”
緊那羅搖了搖頭。
他入魔只是因為對佛法產生了質疑，加上心魔入侵，並沒有對任何一人造成傷害，若非要說損害了什麼，那就是西方教的名聲吧！
雖然他還是對阿羞之事耿耿於懷，但聽了玄塵對善惡的理解，也是茅塞頓開。
斬業非斬人，殺生為護身？
看來是自己對善惡的理解太過狹隘了。
見緊那羅因為自己的話陷入沉思，玄塵繼續說道：“道友既然記得當初崑崙山論道之時我對道友說的那句話，不知還記不記得我對彌勒道友提出的問題？”
“自然記得。”緊那羅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個會元，但作為大羅金仙，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想起了，他還記得當初西方教五人與闡截二教弟子論道，當時西方教還佔據了上風。
最後玄塵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用西方教的辯論之術，力挽狂瀾，將幾人一一駁倒。
當時問彌勒的就是高僧與魚的問題。
一個魚販和一位高僧為鄰，魚販每日早起殺生，罪孽深重，而高僧卻每天早起為天下蒼生祈福唸經，功德無量，有一天魚販和高僧相約互相提醒對方，早起殺魚或者唸經。
玄塵的問題便是兩人死後誰可以榮登極樂世界。
彌勒當初回答的是高僧，但玄塵卻說是魚販，並且還有理有據。
因為魚販每天叫醒高僧去唸經，高僧每為一人祈福，功勞都有魚販一份；反之高僧每天叫醒魚販，魚販卻是去殺魚，魚販手中每一份殺孽都有高僧一份。
可以說是將辯論與因果之道理解到了極致。
事後緊那羅還曾和彌勒討論過這個問題，認為玄塵說的也沒有錯，畢竟按照因果論確實是這樣，難不成這裡面還有什麼自己沒參悟到的？
想到這，緊那羅當即問道：“莫非這裡面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當然沒有什麼玄機，只是玄塵想和緊那羅舉個例子。
不過要將滅世黑蓮騙過來，還得先說服他才行。
反正對方道心都崩成那樣了，自己也是為了幫其重塑道心。
玄塵揹負雙手，一副高人風範，說道：“當然，那只是我以你們西方教的詭辯之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忽悠你們的罷了，並不是那個問題真正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
“沒錯，那個問題的答案其實是兩個人都不會往極樂，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高僧叫魚販起床，只是出於好心，並沒有想到會造成殺孽，因此這份惡業不會算到高僧的頭上。”
“但魚販殺魚的業力是直接算在魚販身上的，所以魚販也不能往極樂。”
看見緊那羅對這個問題產生了好奇，玄塵說出了答案，慢慢忽悠道。
故事是自己編的，最終解釋權可是在自己手上。
“等等。”緊那羅疑惑問道：“既然魚販殺魚的業力沒有算到高僧身上，那高僧理應時候進入極樂世界啊，又怎會兩人都不能進入呢？”
玄塵笑著反問道：“高僧每天都在幹什麼？”
“唸經。”緊那羅答道。
見緊那羅上套，玄塵毫不猶豫的嘲諷道：“那不就得了，唸經有什麼用？唸經就能讓每天少死幾個人嗎？唸經就能讓魚販放下屠刀，不再殺魚嗎？”
面對玄塵一連串的反問，緊那羅不知該如何回答。
玄塵也沒有等對方回答，而是自顧自說道：“唸經什麼用都沒有，讀萬卷經書，不如每天去做一些好事，高僧只知誦經，又不去踐行經書中的道理，死後自然不能往極樂。”
“當然，你也是念經念傻了，經書說的就一定對嗎？聖人說的就一定對嗎？阿羞沒錯，眾生平等也沒錯，既然準提聖人都無法履行自己提出來的道理，那自然是有問題的。”
“你們西方教的經書我也看過幾本，有博大精深之處，也有狹隘荒謬之理，還有的本來是騙那些信徒的，但是沒想到居然連你這個西方教親傳都給騙了。”
沒錯，緊那羅還是缺少社會的毒打。
眾生平等，在這個聖人之下皆螻蟻，大神通者迭出的洪荒世界是不可能實現的，準提之所以提出來無非是為了吸引那些底層修士加入西方教罷了。
但是沒想到底層修士沒騙到，反而把自家弟子繞進去了。
當然這並不影響玄塵忽悠緊那羅往眾生平等這個方向去奮鬥，畢竟有一個心懷眾生的佛陀，總比一牆的金身銅像要好得多。
無非是一個出世與入世的區別。
有些修士在仙山待久了，就再無一絲紅塵氣，再也沒有了對天地眾生的憐憫，有的人則是出入人世間，以身踐行佛法，度化眾生，比如後世的觀音、道濟。
這兩位在後世的名聲甚至還要高出幾位佛祖一籌，自然是他們積極入世，救苦救難的緣故。
緊那羅聽罷，依舊疑惑，問道：“那我該如何做？”
看對方詢問，玄塵笑道：“既然你覺得準提聖人做的不對，那麼你就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踐行你覺得正確的佛法，知行合一，另起爐灶，普度眾生。”
知行合一？
另起爐灶，踐行佛法？
玄塵的話如同洪鐘大呂，震耳發聵，每一句都重重敲到了緊那羅的道心之上，原本破碎的道心開始重新凝聚，但又戛然而止。
自己現在一身魔氣，洪荒哪裡還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只能前往魔界了。
似乎的看出了緊那羅的顧慮，玄塵摟住對方的肩膀，意味深長說道：“道友可是擔心魔氣的問題，我有淨世白蓮可為道友祛除魔氣，而且我截教有教無類，師尊也不介意多收一個弟子的。”
聞言，緊那羅目光明亮了少許。
若是能待在洪荒，誰又願意去那暗無天日的魔界，以群魔為舞。
隨即玄塵再次丟擲一個重磅炸彈，說道：“道友應該知道，我師弟蚩尤，蒙后土娘娘看著，冊封為中央鬼帝，並賜下生死簿這件極品先天靈寶，復活阿羞雖然不行，但是我可以幫你找到她的轉世之身，讓你們再續前緣哦！”
“至於要不得點醒她的前世記憶，就看你自己的了。”
隨著玄塵這句話說出口，緊那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說道：“此言當真？”
但隨即又冷靜下來，冷聲說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道友如此幫我，我不信沒有任何謀劃，還請道友如實告知。”
玄塵點了點頭，這才有點無天佛祖的風範。
當即也不再掩飾，如實說道：“我幫道友自然是有目的的，我幫道友祛除魔氣，拜入截教，尋找阿羞轉世三件事，換取道友的滅世黑蓮如何？”
滅世黑蓮？
對方的目的居然是這個，倒是讓緊那羅大吃一驚。
雖然不清楚對方是怎麼知道的，可這件靈寶是魔祖遺留下來的東西，與魔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卻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一想到對方開出的條件，自己根本無法拒絕。
當即取出滅世黑蓮，交到玄塵手上，說道：“還請道友信守承諾。”
“那是自然。”
玄塵接過靈寶，隨即喚出分身玄業，一道淨世之光打在緊那羅身上，頓時，其身上的森森魔氣如冰雪般消亡，土崩瓦解。
緊那羅只覺道心一片光明，心魔也不見了蹤影。
原本破碎的道心頃刻間就重新凝聚，並且比之前強上了許多。
做完此事，玄塵當即看向緊那羅，問道：“魔氣已經祛除，道友是想先拜入截教之中，還是想先去見一見阿羞的轉世之身？”
緊那羅沉吟片刻，一臉坦然，說道：“先去見見阿羞吧！”
於是，玄塵當即讓自己的化身玄業帶著緊那羅往幽冥界走一趟，找蚩尤幫忙尋找阿羞的轉世之身，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后土了。
而本尊則是取出滅世黑蓮仔細端詳。
上面毀滅之氣縈繞，還有著些許魔道的氣息，至黑至暗，與淨世白蓮可謂是截然相反，這可能是滅世黑蓮曾經被魔祖羅睺祭煉過的原因吧。
如今三座十二品蓮臺已經集齊，只需將其融入頂上三花，從此大道可期。
以三座十二品蓮臺融頂上三花，以先天五方旗融合胸中五氣，洪荒之中，恐怕再也找不出比自己底蘊更加深厚的存在了吧！
當然，道祖鴻鈞除外。
而且玄塵也不打算現在就融合，自己挖西方教牆角的事情還要提前和師尊說一聲，避免西方二聖前來找麻煩，畢竟這兩位聖人都是度他人入西方教，被挖牆角應該是首次吧。
還有緊那羅沒有進入魔界，定然會對未來造成變數。
為了避免為了出現自己無法掌握的情況，玄塵決定以十二品滅世黑蓮斬出一道化身前往魔界，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化身能不能取代緊那羅，成為佛魔量劫的應劫之人。
反正想要證道混元大羅金仙，怕是沒幾個會元是不可能的。
倒是不必現在就將分身收回來，融入三花之中。
隨著玄塵神念一動，一道元神斬出，寄託於十二品滅世黑蓮之上。
玄天魔主，就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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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