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雙龍江上游岸邊。
易柏盤踞蛟軀於上,他望著前方金甲神將丟擲,懸浮於半空的天鏡。
他對天鏡不陌生。
昔日他獲得辰位競選資格時,正是照過天鏡,檢視功德,才獲取資格。
今日他又將照過天鏡。
只是與之前不同。
他之前是為奪取十二妖的資格,今時今日卻是為了確定功德,成為辰位之妖。
易柏上前,將蛟軀盤踞於天鏡之前。
天鏡之中倒映的他,模糊不清。
然易柏注意點,卻並未在此。
他仔細觀察著他的蛟軀。
天鏡照耀而過。
易柏只覺蛟軀一暖,似有什麼氣,自他蛟軀流出。
嘩啦!!!
一聲巨響,雙龍江岸邊乳白色夾雜金色的光芒閃耀而出,使夜如白晝。
易柏環視他周身的光芒光點,只覺溫暖,他知此為他的功德。
他卻是不曾見著,旁邊金甲神將腿一抖,差點沒摔倒。
“怎地,我不是迴天上不久?龍君功德竟又加深三分,莫不是在誆我?”
金甲神將瞪著眼睛,感到不可思議。
他分明記得,上次易柏獲取辰位資格時,功德尚且大部分為乳白色,只有一撮為金色。
如今卻是小半部分已為金色矣。
他當日曾和易柏說過。
功德初始為白,待到足夠深厚,轉化為金。
如此可見,易柏功德加深不少矣。
‘莫不是,昔日我所想,乃是真的耶?’
金甲神將再是產生自我懷疑。
妖,其實是得天獨厚之族也!
當妖怪,才是順應時代!
他該是步入輪迴,入那畜生道,換得妖身,到時三年成仙,五年功德圓滿!
等等……
他在想些什麼。
他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
他上次不都否定此等想法了。
金甲神將晃了晃腦袋,將此等亂七八糟的想法,盡數拋之腦後。
他伸手一揮,將天鏡收回。
易柏周身功德之光仍在綻放。
過了良久,這才收斂,消失不見,岸邊恢復平靜。
易柏抬頭蛟首,朝金甲神將望去,他口吐人言,道:“神將,如此功德可還行?”
金甲神將牽強笑道:“還行,還行。”
他手掌緊了緊,暗地唸咒掐訣,確保自己的小功德藏好。
“還行?”
易柏呢喃。
看來,還是得多行善事,多去紅月世界,看看能不能解謎,找到怪物,將之滅掉,增加功德。
他默默將提升功德之事,提上心頭。
“龍君,你之功德,已足夠擔任辰位之妖,足以見龍君爭奪權柄時,未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如此甚好。”
金甲神將收拾好情緒,點頭說道。
“聽神將所說,莫非有妖爭奪權柄時,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易柏聽出弦外之音,如此問道。
金甲神將一聽,愣了半響,四下張望,確認無人,才上前兩步,小聲說道:“不瞞龍君,北方子位大地那邊出了點差池,有一妖潛修已久,日行善事,算是頗有功德,自是得到爭奪子位的資格。”
“然在得到爭奪子位的資格後,如魔怔般,性情大變,為奪權柄不擇手段。”
“聽聞此妖尋得一權柄於一座縣城,不知權柄何在,苦尋不得,竟屠戮滿城,以尋權柄……”
金甲神將提及,臉上亦是露出凝重。
“此妖如此作祟,無人可管?”
易柏詫異。
心中自是知曉,大概是有妖,見仙果大道就在面前,故而瘋癲。
一如范進中舉一般,過於激動,性格大變。
“自是有的,此妖已被取締資格,遣神將下凡除去,子位大地競選之事,一片混亂,不少大妖被此妖所殺,其餘小妖……不提也罷,說來,我能如此清閒,需得謝過龍君,這般快速定下辰位資格,使辰位大地安寧矣。”
金甲神將說話很客氣。
較之上次所來,有了很大改變。
“子位大地,競選之事混亂?敢問神將,此事怎講?”
易柏敏銳的捕捉到這件事。
“未曾細聽,聽說,子位將會重啟競選之事。”
金甲神將努力回憶,開口說道。
“重啟?”
易柏瞳孔一亮,他想起他的一位好友。
灰鼠!
說來,他的第二個權柄,還是灰鼠半打半送給他的。
因灰鼠不願和他拼死一斗,更是被他的人皮鼓哄了一遭,這才放棄,後來灰鼠幫他許多。
若是子位重啟,可詢問灰鼠是否願意前往競選。
“怎地?龍君,你可已是板上釘釘的辰妖,一妖不能擔兩位!”
金甲神將忙是說道。
“非也,神將,我有一友,於尋權柄時所識,初時它亦有辰位權柄,後為我所得,它品行端正,我想它是否可以去子位大地參與競選。”
易柏誠懇的將事實說出。
“原是如此,這自然是可以的,重啟在半年之後,從此地去子位,需不少時間,龍君可讓其快些趕往,我上天會與同僚通聲,讓其報龍君你之名,子位神將會行個方便。”
金甲神將長長鬆了口氣,如此說道。
易柏連連拜謝,很是感激金甲神將給他述說此等資訊。
金甲神將擺手,對此並不在意,他身子挺直,臉上恢復威嚴,鄭重說道:“小事耳!龍君,伱今得辰位權柄,功德深厚,可定為辰妖!於九年之後,參與十二地支排名!”
“原時間未到,是不得如此的,但天帝感念龍君功德深厚,且兼帝君認可,靈官一力擔保,故將辰位定予龍君!從此不得更改!”
金甲神將聲音沉重,端是氣勢磅礴。
“小妖拜謝天帝!拜謝帝君!拜謝靈官!”
易柏不敢託大,該有的禮儀,他自是有的。
天帝他知曉,靈官他亦是知曉,是他老友。
帝君他大抵能猜出。
是那位點明他緣法的東嶽大帝。
“龍君,雖說你已是定下的辰妖,但授仙籙,注官名,仍需等九年之後,十二支挑選完整,且排名爭奪完成才可,望龍君諒解。”
金甲神將說道。
“自是明白。”
易柏清楚。
他如今算是辰妖,但只是內定的,真正抬上明面,還需等上九年。
“既如此,我便上天覆命了!”
金甲神將點頭說道。
“神將慢走!”
易柏抬起蛟首說道。
金甲神將又是客套一番,這才腳下一跺,聽得一聲霹靂,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易柏見金甲神將離去,這才折返回江底之中。
……
江底。
易柏回到此處。
老龜當即迎上前,似猜出來者是天上,小眼睛雪亮。
“龍君,如何?”
老龜急切問道。
“還能如何?自是定下辰妖身份,待九年後,爭奪排名,授了仙籙,注了官名,才算真正的位列仙班!”
易柏心中高興,語氣帶上幾分恰意。
他算得仙果矣!
雖然暫時未真正位列仙班,但是差的只是時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龍君飛昇之際,切莫忘我!”
老龜亦是高興。
“正當如此,但,先知君,你當真願意一直追隨於我?若你有意競選十二妖,如今尚有機會!”
易柏豎立的瞳孔朝其張望,他想要知道老龜所想。
他知曉,老龜本事不俗。
這等本事,遠非小妖能比,若是這位老友有心,他自是不願束縛這位一同從大寅山山下深潭走出的老友。
“龍君,我可沒那般本事,能跟隨你麾下,已是心滿意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老龜堅定的說道。
“我若位列仙班,定帶上先知君!”
易柏給予承諾。
“如此足矣,足矣!”
老龜高興不已。
易柏未有再言,他讓老龜為其鎮守雙龍江,他口稱一聲‘變’,遊至江面,化作海東青,振翅高飛,往南方而下,欲再往閩越郡,尋得灰鼠。
老龜望著易柏離去,心中喜不勝收。
它何曾想過,昔日於深潭,見一王虺聰慧特殊,出口提點一二,今日王虺成蛟,將位列仙班,它亦是受益無窮。
“先知君。”
遠處,一河蟹橫衝直撞而來,引得江水捲動。
“怎地了?”
老龜朝其望去。
“先知君,今日善事已做,當真是疲累,中游百姓今年可得豐收矣!”
河蟹如此說道。
“介士,你尚且不知吧?”
老龜慢吞吞的說道。
“先知君,知道什麼?”
河蟹茫然。
“龍君已得辰位!得天上認可,被封辰妖,只待時間,便可位列仙班!屆時,我等俱有可能跟隨龍君上天,龍君曾偶然提及你,言你行善積德,不知可否大用,此事你可知?”
老龜漫不經心。
“不知,先知君,我自是不知!先知君,我可有跟龍君上天的大福氣?”
河蟹激動萬分。
身為妖怪,他如何能不知做妖的艱難。
若能上天,自是脫離窘境。
“不知!”
老龜回答。
“怎能不知!還請告知龍君,我有大用,先知君,且等我,我覺得上游百姓尚需幫助,我去幫上一幫。”
河蟹忙是說道。
它八條蟹腿如作風火輪,朝岸上而去。
老龜見狀,有條不紊的讓一隻小鬼去請鼉龍過來,與之告知易柏將位列仙班的訊息,請其去壓制江中水莽鬼……
……
兩日之後。
易柏化作的海東青,終是翻越座座大山,再次進入閩越郡。
他望著這十萬大山,想起了阿念,想起了溫老夫人,想起了顛道人。
此地亦是承載他不少回憶。
‘該去何處尋得灰鼠?’
易柏振翅盤旋於高空,卻是犯難。
十萬大山太大了。
他何處可尋灰鼠。
莫不,喚得此地的土地小鬼尋找?
易柏升起念頭,就被自己否決,以灰鼠的謹慎,他遣土地小鬼,能找到就怪。
他無法,苦思良久,不得竅門。
‘不若去尋顛道人,或是他有法門尋得灰鼠。’
易柏自覺可行,他振翅高飛,往福縣所在而去。
……
不多時。
易柏飛至福縣,尋得高山四牆道廟。
他自高空,從上往下張望,自是能見著道廟裡頭,只有一座簡樸正殿與一間破舊廂房。
易柏不禁感慨。
鎮山觀如此龐大,所居多為神棍。
高山道廟如此破舊,所居卻為真人。
易柏閃過念頭,他銳利的目光掃過。
很快就在密林之中,尋得顛道人。
易柏俯衝而下。
他落在顛道人身旁不遠,化作人軀。
仔細一瞧。
顛道人旁還站著一青年,正在與之對話。
青年被易柏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險些摔倒。
顛道人瞳孔見著易柏,亦是巡視聚焦,似先前一直在於存神。
“你,你是妖怪還是人?”
青年驚恐大喊。
易柏未有理會,他面向顛道人,拱手一拜,以示尊敬。
“你且去吧,明日再來!”
顛道人朝易柏點頭,轉頭跟青年說道。
青年忙是逃竄,不敢停留。
不一會兒,青年跑得無影無蹤。
山林只剩易柏與顛道人還在站著。
“你怎來了?”
顛道人見青年已走,這才開口說道。
“有事前來,欲請真人相助!”
易柏再拜。
“何事?”
顛道人倒也沒拒絕,詢問道。
“我欲尋那社君,無有辦法,特來尋真人,不知真人可有辦法,尋得社君。”
易柏將他得辰位,以及要請灰鼠去爭子位的事情洋洋灑灑說出。
顛道人一聽,眼前一亮,望向易柏,稱讚道:“你倒是好緣法,或該稱你一句‘辰神’也!”
易柏不敢託大,道:“不敢當!今並未位列仙班,不敢以神自稱。”
顛道人倒也未多說,嘴裡嘀咕著什麼‘此妖了得’,似在誇獎易柏。
易柏只是安靜等待。
半響之後。
顛道人才重新開口。
“你有此心,心自是成全,且稍等,我遣陰神去抓那社君過來。”
只聽顛道人如此說道。
易柏剛想道謝。
可一聽,似覺不對。
等等,抓社君?
他不是讓顛道人找其位置麼,什麼時候說是抓了?
易柏剛想說些什麼。
顛道人不給易柏說話的機會,手上出現一枚令牌,往地上一拍似做了什麼,又似什麼都沒做。
“放心,我已遣十四路陰神去抓那社君,很快那社君自會被抓來。”
顛道人洋洋得意,似有心賣弄自己法術。
易柏沉默住,為灰鼠默哀,若他修行著,被逮住,怕是魂都嚇丟了……
以後更新儘量往早移,小夥伴們覺得怎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