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
這個告示牌掛在部族的大門口上,所有出入部族的人都能看到現在的節氣,以及當下這個節氣內可能會發生的一些氣候變化。
站在南丘上,遙望天壁山,那座巨大的,橫亙天地之間的山脈後,隱隱可見烏泱泱的乾坤,那似乎與南丘這裡分割成了兩片天地,那一半在晦暗之中,而南丘則身沐光芒之下。
晦與明,天地兩分。
“小滿,江河易滿,大雨沛。”
嶺南區域當遇到小滿時節時,大雨會變得十分頻繁,夏季的大雨往往聲勢浩大,瞬間就能造就一片汪洋與瀚水,這和北方又大大的不一樣了。
水流在轉動,而一個巨大的,嶄新的水輪出現在了耕地外的水渠群邊上。
“這個東西叫做水車。”
妘梁舒了口氣,他和那些一起建造水車的族人,向其他的,今日前來耕作的族人們宣講這個木製機械的好處。
“巫說了,水車是用來灌溉的,也是用來哺育全新的荒蕪土地的!”
有了水車,又可以解放一定的勞動力,水輪上所縛竹筒,低可舀水,高可瀉水,作為一種從古流傳至今的農業機械,水車的存在是有重大意義的。
妘載和妘梁製造出了水車,不僅僅是讓耕地更加肥沃這麼簡單而已。
這是赤方氏的一小步,但卻是山海的一大步,更是把時代向前推進了數千年。
“水能利物,輪乃曲成。升、降能滿足農人的需要,低徊的時候,也可以幫上匠人的大忙,不僅僅是耕地,同樣,冶鐵也可以使用,以水車為中心,一片嶄新的,欣欣向榮的工作區域,就由此萌發了。”
始崩騰以電散,俄宛轉以風生。雖破浪於川湄,善行無跡;既斡流於波面,終夜有聲。
妘載指著水車,對大羿解釋著這個東西的作用。
大羿的手抱了一個圓:“這是一個輪子,和你那個獨輪車的輪子一樣。”
妘載點點頭:“圓是世上最美的形態。”
“水是我們的朋友,也是我們的敵人,我們憎恨它,卻又渴望它,它哺育我們,也毀滅我們,人之力,與水之力,什麼時候才能達到一個平衡呢?”
妘載頗有些感慨:“大水雖然可怕,但如果能夠加以利用,便能造福天下。”
“加以利用?”
大羿的眼睛微微睜大,失笑道:“大水毀地亡人,中原中,共工治水數十年不得成效,如今崇伯鯀接替治水,卻也依舊如故,載,我知道你對於水文天象有很深的見地,但....大水若來,便是天鴻地碎之勢,若化為淫,則止無可止,如何利天下呢?”
大羿對於大水的可怕是深有體會,當“淫”出現的時候,連眾多的大巫與神都要避其鋒芒,這種水帶著天地間無止無窮的浩瀚元氣,彷彿是山海的憤怒化身,它既要去東海,便沒有人能阻擋它。
“還是要治,升,我和你說的,大水形成的原因有很多,大河常年崩潰的原因也絕不相同,但究其根本,都是因為積而堵,堵而塞,塞而盈,盈而滿,滿而崩。”
“使大河不滿,便可以了。”
大羿:“大河之大,天下百川不能容之,大河之力,群山大嶽不能抵擋,大河醒時,猶如怒龍發世摧毀萬物,北方之水盡入大河,南方之水盡入大江,這大河大江如何能不滿?”
妘載:“大河是流域性大洪水,這種洪水,我和你也講過,需要對整個山海的地脈,水脈的走勢進行判斷,只要能準確的判斷了,那麼,水就能成為人的朋友。”
“有朝一日,天下必然不會再有水患。”
大羿並不確定妘載所說的這一天會不會到來,但是至少,妘載所製作的這些水利器械,確確實實是在化水為友,水之力,看似柔弱,實際上卻至剛至大,它一旦發怒,比起火來說,更要暴躁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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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的下,小滿的氣節已經到了中間時段。
大澤的水位有明顯的上升,而那個簡單的攔洪壩,也已經被加固完畢,下面用鵝卵石來進行補充,又堆砌了很多的大石,堤壩的修建要順著地與水脈的走勢,否則大水衝擊的時候,硬抗的話,很可能會直接崩塌。
那澤淵之中,出現了一些新的生靈。
妘載所估計的那些新的寶可夢已經來了,在老烏龜死後,這麼大的一片地盤沒有了霸主,那些第二梯隊的傢伙們,不管是陸地上的,還是澤水中的,都想要過來分一杯羹。
百獸中,有一雙眼睛盯著新出現的攔洪壩,那一片低矮的土牆,最開始的時候,它記得似乎並不存在。
這種奇怪的建築,意味著有部落遷移到這裡來了。
難怪老烏龜不見了,原來是被殺死了,而這個部族既然能殺死老烏龜,那麼毫無疑問,肯定是十分強大的。
眼睛眨了眨,開始潛向大澤的另外一處岸邊,他不想靠近那片沿澤畔而建的土牆,以免被那些“強大”的部族人類發現。
山林中,出現了,四蹄踏動,有頭頂巨角的赤鹿走來。
泥土下,鑽出了身披鱗甲的,說不出名字的異獸。
晦暗中,一群腦袋大嘴巴長,灰色羽毛的不明鳥類站在枝頭。
各種各樣的野獸,異獸開始出現在這裡,但是它們都有意無意的避開那片土牆。
這隻眼睛的主人,遇到了另外一隻希望佔據這裡的強大異獸。
黿鼉相遇,澤淵沸湧。
巨鱉與鼉龍遇於大澤南,鼉自大澤東岸,遠渡百里,自成山腳下而來,而巨鱉則是弱於老烏龜,被趕到了大澤北部,如今巨鱉與鼉龍相遇.....
兩個傢伙的第一次碰面,被駐守堤壩的幾個戰士看到了。
妘載很快知道了在大雨中,巨鱉與鼉龍相遇的事情,它們兩個沒有互相廝殺,詭異的保持著一種平衡,似乎打算把老烏龜留下的遺產給平分掉。
這是兩隻和大登涉差不多的異獸,但是比起大登涉來說,它們兩隻造成的危險顯然要小一些,鷙獸沒有發水的手段,它們的力量不足以移動大地。
不過鼉龍有求雨的伎倆,巨鱉則有吐風驅逐惡蟲濁氣的本事,若是為善,則是兩個好鄰居,若是為惡......
妘載的黃銅斧砍在一塊剛剛割下的肉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