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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上升得很快。
快到不足以澆滅她的衝動。
伴著一聲機械的電子音,電梯門開啟,厲枝第二次,站在了32層。
......
很快有助理來詢問,厲枝面色平靜無波:“我找齊止。”
“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
“那恐怕不行哦,齊總今天日程很滿,沒有預約的話......”
“我可以等!”厲枝打斷他:“我就在這裡等,多久都行。”
助理皺起了眉,直覺使然,他隱約感覺到,面前的女孩子雖然看著柔柔弱弱的,但卻堅定得很。
貿然駁回去,又怕真的有隱情,思考幾秒,擠出個專業的微笑:
“那您稍等,我確認下。”
......
助理繞道一旁,飛快地打了個電話,還瞥了眼厲枝胸前掛著的工牌。
“......對,專案部的,實習生,叫......厲枝。你請示一下齊總......好......好,我明白了。”
片刻過後,厲枝得到了答覆:
“厲枝小姐,齊總說,讓您到辦公室等他,他開完會就過來。”
......
......
......
上次到這裡時,只是拐角就進了休息室。
她並不曾知道,走廊的盡頭,這間總經理辦公室,也不像想象中那麼神秘。
偌大,但空曠,除了一張辦公桌和背後的書架,再就只有一方小小的會客沙發。
一如既往,簡單的黑白灰三色,白天採光很好,因此並不覺得壓抑,只是沒有溫度而已。
......
助理端來一杯熱茶後,便關門出去了,只留厲枝一人等待。
她簡單的環顧四周,然後,站在了窗前。
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將京市最繁華的商圈和樓廈一覽眼中,車流如織,看不到盡頭,路邊的積雪半化不化,成了斑駁蒼涼的點綴。
這樣的風景,在寸土寸金的京市cbd,真的很奢侈。
......
手機不停震動,是林琳發來的微信,一條接著一條:
“厲枝,你去哪了,趕緊回來。”
“小荔枝,千萬別衝動啊,有事好好說。”
厲枝坐在會客沙發一角,看了一眼,也沒回,後來乾脆把手機關機,扔到了一邊,然後望著杯子裡起伏舒展的茶葉發呆。
說實話,那股子強烈的疑惑,還有不管不顧的衝動消散以後,她自己也有點心裡打鼓。
有沒有一種可能,真的只是重名而已?
還有那條裙子,會不會,也只是湊巧?
思緒像是打了結的魚線,亂七八糟,卻又不敢根根拆解,因為太過鋒利,一不小心,就會割肉見血。
......
......
短暫的冬日白晝,緩緩流淌而過。
辦公室靜得出奇,厲枝不小心就睡著了,伴著均衡的暖氣和落日暖陽,這一覺竟然睡得意外地踏實。
再睜開眼時,嚇了一跳。
天已經全黑了。
辦公室裡沒開燈,只有隔壁樓外的led光源,刺破黑幕投射過來,奼紫嫣紅,晃眼奪目。
歪著腦袋睡的後果就是落枕,厲枝稍稍轉動了一下脖頸,都能聽見喀喀的聲響,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坐直身子的同時,她也再一次聞到了那種熟悉,清冽的海洋香,就洋溢在鼻尖。
洋溢在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蓋著的西裝外套上。
......
辦公室,依然靜謐無聲。
厲枝往落地窗的方向看去,目光只是極為短暫的一倏,便怔住了。
那裡,分明站著一個男人。
......
男人面朝窗外,只留給她一個長身佇立的背影。
黑色的襯衫和西褲,沒打領帶,衣領有些鬆散而慵懶,光源照射下,像是一尊難以接近的詭異剪畫。
厲枝長久地注視著,稍稍恍忽了幾秒。
她還是難以確定。
面前的男人,和記憶中的那個身影有相像,但又不完全熟悉。
少了幾分少年的銳氣,多了點沉穩之態,唯一不變的,是與魅黑夜色幾乎融為一體的陰鬱,還有滿身的煞氣。
隔著空曠的距離,厲枝依然能夠完全地感受到。
“齊......總。”她小聲開口。
男人的背影,肉眼可見地僵了一瞬。
厲枝咬著下嘴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繼續。
“齊總,我來謝謝你的禮物。那條裙子。”她找了個最淺薄的理由。
男人依舊沒動,只是默默把一隻手插進了褲袋,左腿極快地瑟縮了一下。
強烈的不安和惶恐,在此時都成了具象的畫面,厲枝終於鼓起勇氣,繞過辦公桌,坐上前去。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可,太黑了。
經過辦公桌的時候,她需要扶著桌沿,才能走得順暢。寬鬆的毛衣袖口,不小心略過桌面之上,然後便是清脆的一聲響。
她急忙蹲下身去拾,摸索半天,終於觸到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
好像,是個相框的形狀。
還好,沒有摔碎,她小心翼翼地拾起,也就在同一秒,對面大廈樓頂每晚八點都會運作的光纖射燈,準時亮起,一束奪目的光線,直衝雲霄。
藉著這束光亮,終於,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了。
厲枝的目光掠過了相框。
一瞬,僅僅一瞬而已,她聽見自己的冷笑聲,突兀地響起。
......
黑暗角落裡,隱藏已久的真相,終於在這一刻,現出了原形。
犄角,獠牙,還有利爪,一點一點,展露無遺。
厲枝笑得停不下來,滾燙的眼淚也來添亂。
不為別的,只是笑自己,真他媽是個傻子。
......
她把相框倒扣在桌面上,目光循著男人的身影,上下打量,勢要把他看穿。
“齊總,你為什麼不轉過來呢?”
她開口,笑聲過後,語氣裡是無盡蒼涼:
“你沒什麼話想和我說嗎?還是,你不敢?”
......
明明,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了。
厲枝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趣,也很矯情,迫不及待地相認又怎樣呢?這樣的真相,血淋淋的,她真的想要嗎?
驀然洩了氣,她自嘲地搖了搖頭:
“算了,打擾了,齊總。”
後面兩個字,她咬得格外重,說完,轉身便要走。
身後,終於有了細碎的衣料摩擦的聲音,幾乎是同時,一隻冰涼的手,箍住了她的手腕。
緊接著,傳進耳朵的沙啞聲線,也和記憶融為一體:
“姐姐。”
短短的兩個字。
轟的一聲,厲枝覺得有什麼東西把她的大腦轟得粉碎,這一刻,她完全不能思考,身體自上而下一寸寸發燙發熱。
就好像,站在雲團翻湧的荒野至上,狂風肆虐著呼嘯,但是卷不走身後那一線極其熟悉,魂牽夢繞的聲音:
“姐姐,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