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娘娘都率先見禮,跟在她一旁一眾侍女以及公主們也紛紛欠身行禮。
也是王后娘娘事先得了百花羞的囑託,得知這位三藏法師雖然喜歡自稱為一介凡僧,但其實是個佛法深厚,法力高強的大德高僧。
不論是超度妖邪,還是渡化眾生,皆是手到擒來。
又說起三藏法師門下的幾位弟子,尤其是說起大聖的時候,更是好一陣吹捧。
此時王后娘娘在大聖身上多瞧了幾眼,心說這位長老看起來瘦瘦小小,只是一副靈巧模樣,竟不想有那般神通。
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前番還帶著我這王兒的魂魄下得地府,與那陰間天子都談笑風生,地府閻君見了都是笑臉相迎...
可任憑這般厲害的人物,卻也甘心拜服在這位聖神門下,可見這位聖僧當真是個世間大德。
自家這苦命的王兒雖在外飄零十三年,可如今這有這般緣法得三藏法師看中,親自渡入佛門,豈非是她的福分?
王后娘娘是個信佛之人,素來慈悲,平日裡也是個吃齋唸佛的人物。
因此對自家女兒出家,做個佛門清淨散人並不牴觸,便是出了家...難道就不是自己女兒?
何況她現在這般境遇,若是能了卻了紅塵煩惱,做個真正修行人物,也是一樁功德在身。
總好過領著兩個妖王的兒子受人非議。
引著師徒幾人入座之後,閒聊了幾句家常,無非就是打探一些大唐的風土人情,以及他們師徒這一路走來的江湖趣聞。
多是小白龍代為應答,他最善這般交際場面,再加上在場諸多女兒家,多也喜愛他的相貌,更是如魚得水,一時間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哈哈哈哈——”
眾人正聽得入迷,不遠處卻傳來了幾聲大笑。
原是國王身形才剛入御花園,他的笑聲已先到了,這是表現親近的一種方式。
眾人聞聲,便也先稍停了停,他們一邊兒起身,那國王也正笑到了他們跟前,雙方相互行禮之後,國王也入了主座。
“寡人略備了些素酒,不知聖僧可有這方面忌諱之處?”
“只是素酒,便讓貧僧的幾位徒弟代飲吧。”法海對著國王,報以歉意:“貧僧戒律在身,不能飲酒。”
“呀,是寡人未曾照顧妥帖,還請聖僧海涵。”
“無妨。”
這西牛賀洲畢竟是佛門發源之地,對佛門戒律以及一些忌諱,大家都也是心照不宣。或許有些細微的差異之處未曾顧及到,卻也不算失禮之處。
此時將話講明,那國王便遣人來為三藏法師添茶。
“來人,擺宴!”
既然是招待僧人,行得自然是全齋宴,都是宮中的御廚,再加上王后娘娘餐食也一貫都是齋菜,倒也沒什麼難處,自是豐盛齊全。
一個個侍女捧著餐盒入內,各自留在一位長老身前,開始擺齋,一時倒也香氣撲鼻。
八戒卻攔了攔給沙悟淨擺放餐食的侍女,笑道:“女施主,女施主...我這位師弟他不食五穀,你只管把他那一份兒送到老豬這裡來就是——”
八戒一句話,卻把個擺盤的侍女弄的十分為難,一時有些無措。
“呵呵呵。”
那侍女又聽自己身前這位長老發笑,下意識去看...卻見他笑不張口,聲音只從胸腹發出,“女施主,你只管聽我二師兄吩咐就是,小僧口不能張,自不能吃喝...小心浪費了糧食。”
侍女趕緊扭頭去看三藏法師與陛下,她還說自己服侍的這位大和尚只是相貌兇惡,但好歹是個人...可未曾想竟比前兩位還要棘手。
一時有些羨慕三藏法師與小白龍身側的姐妹,她們前世究竟是積攢了何等福分,才能侍奉在這兩位跟前。
國王先以目光詢問三藏法師,又見三藏法師點頭應下,他才道:“爾等聽從各位長老吩咐即可。”
他只道這聖僧門下皆是奇人異士,便是連大聖與八戒這等人物此刻不也都見過了?
沙悟淨這般不吃飯的,似乎也算不得多稀奇。
況且...他還有兩隻狼外孫在,就算是提前適應吧。
用膳之際,國王再次向法海敬酒以謝救女之恩,法海以茶代酒還禮之後,那國王開口道:“長老法力深厚,佛法廣大,此番降妖除魔,救我王兒還朝...這般恩情寡人實不知如何相報...若是聖僧不棄,寡人慾留聖僧於本國,若聖僧願意留髮還俗,寡人便與聖僧結為兄弟,同坐龍椅,共享富貴...”
王一邊言語,一邊去探法海神情,他見法海只是靜靜聆聽,既沒有無意動,更無不耐煩之意...心中暗服的同時,又去觀瞧他門下的幾位弟子。
若只是三藏法師一人波瀾不驚,也就罷了,畢竟這等高僧若是被人間富貴所誘,如何還能稱得上大德?可如今連他門下幾個弟子也都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就不得不讓他感嘆驚歎了。
這大徒弟孫悟空,乃是女兒口中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他不在意到也正常;
再瞧那二徒弟豬八戒,卻只顧著眼前的齋菜,似乎他口中所言之富貴,還不如他面前的食物真實;
三徒弟沙悟淨,許是天生一張冷麵,自進來之後,神情便在無變化。便是剛才發笑時,也是這般——
而那小徒弟敖烈,看似跟身邊的侍女聊得起興,其實國王能看出來,他眼中毫無色慾,只是尋常交流。
就算是他的兩個小外孫,大一些的沉默不語,聽了自己這話,眼中還閃過了許些嘲諷,似乎再說:你瞧不起誰呢?
小一些懵懵懂懂,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口中之言,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國王將眾人神情瞧在眼中,其實也就是一個掃視的功夫,他倒也不是故意這般試探,只是國王當得久了,整日裡與臣子們鬥智鬥勇而鍛煉出來的本領。
察言觀色,其實也是他這等守成之君必備的能耐,否則難免被臣下所欺。
他是真心想要將這位過聖僧留下,他是一位正常的君王,胸中怎能沒有些遠大抱負呢?
如今見了這般大德高僧,若當真能夠得他相助,他寶象國崛起豈非指日可待?
或許也能有盛唐那般光景!
國王見法海目光看過來,知道他開口必然就是拒接自己,心有不甘之下,難免想要孤注一擲,他搶在前面開口:“若是聖僧不願還俗,寡人願拜聖僧為本朝國師,為國師立廟建祀,與朝運同休——”
嘶——
這句話一說出口,便是連法海都不免神情一頓。
大聖放下了手中的快子與酒杯,開始認真打量這位國王;八戒也擦了擦嘴巴,視線在師父與這國王身上來回挪移;沙僧身上飄出了九道靈體,將同在宴席之上的公主與侍女們嚇得夠嗆;小白龍連忙起身去安撫——
大郎眼中透出疑惑,二郎全身上下只見迷茫。
可...法海是什麼人物?
豈能被這這等言語壞了心境,他只是有些奇怪...這位國王因何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法海善觀人心,一時也有些琢磨不透這國王心境。
此言到像是他一時賭氣,但也頗見真誠不似作偽。
若說這國王把這話剛說出口的時候似乎還有些悔意,可他跟自己對視越久,他神情便越是堅定。
有趣。
“貧僧承蒙陛下錯愛,可此番要讓陛下失望了。”國王越堅定,法海的拒絕得便是越是乾脆,沒有絲毫可以轉圜的餘地,直接斷了這國王這一份不切實際的念想,“貧僧不能答應,也不會答應。”
呼——
國王聽法海這般言說之後,也是無奈長嘆了一聲。
他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他依舊是想要試一試,萬一...萬一呢?
“還請聖僧勿怪寡人唐突才是。”國王端起酒杯,道:“寡人自罰一杯。”
國王之言雖然沒引起什麼衝突,但終究也算是攪擾了興致,很快宴席便到了尾聲,眼見得就要散場了。
“聖僧。”國王起身再次向法海一禮,道:“雖然不能留聖僧於朝,但畢竟際遇難得,寡人有些心結之處,想要向聖僧請教,不知聖僧能否為寡人不吝開導?”
“阿彌陀佛。”法海也起身唸了一聲佛號,道:“自無不可,能為陛下解憂,亦是貧僧緣法。”
......
師父被留下,幾個徒弟便也留在了宮中。
王后是個真正的向佛之人,宅心仁厚的自不必多提,見幾個弟子除了小白龍之外,皆有些受到冷落,便讓百花羞將他們喚到了跟前。
旁人或許害怕大聖與八戒形貌,但她卻感受到他們身上深厚的佛性。
更何況他們是自家女兒的救命恩人,這看得久了反而覺著順眼親切,便是那頂著一副豬腦袋的八戒,也憨直了許多。
王后把目光看向了跟在最後面的兩隻小妖,“你們兩個小傢伙,過來...讓外祖母瞧瞧。”
王后本就心善,再加上整日唸佛,也是得佛經蘊養,沾染了佛光...
兩個小妖也能感受得到外祖母慈祥,又見母親對他們點頭示意,便一同向前去,走到王后膝前下拜:“孫兒見過外祖母。”
“好好好,好好好——快起來!”
見兩隻小妖乖巧,王后愈發欣喜,連連伸手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