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吃得起勁兒,狼嘴周圍的一圈白毛被鮮血染紅,大開大合之下,還有一根疑似腳趾的東西從嘴裡掉出來。
在秦賢痛苦哀嚎的時候,圍著他的難民對他評頭論足著:
“貴人的肉就是跟我們這些賤民的肉不一樣,你看那狼吃得多歡啊!”
“呵呵,那狼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最好秦公子也能張嘴咬它兩口,哈哈,跟條狗一樣!”
江嶽瞄了下眾人的反應,覺得時機到了,接過身旁之人手裡的火把,就要往秦賢身上燒去。
就在這時,蘇不驚出言阻止道:“江大叔,若是殺了他,我們還怎麼找路去扶州?”
秦賢哆嗦著嘴唇,用盡全力大聲喊叫,可出口的聲音卻細微的跟貓兒一樣,“沒錯!這個女孩說的對,你不能殺我,你若是、若是殺了我,你們就…就永遠去不了扶州了!”
周圍的難民聞言,臉上暢快的笑容消失不見,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秦賢的話死死的抓住了他們的死穴。
江嶽冷笑一聲,扯住秦賢的下巴,“呵,江某自然不會毫無準備就對你下死手,你且睜眼看看,這個是什麼!”
蘇不驚等人和難民們聞言,不禁抬眼去看,只見江嶽的手裡捏著一卷羊皮紙,赫然是輿圖!
一旁的蘇不憶和蘇不驚眼眸略深,心裡暗道:
輿圖啊,若是他們家有了輿圖的話,就不用跟這些人扎堆趕路了…
“哼!在把你綁起來之前,我就已經從你的馬車裡找到了輿圖了!”江嶽目光炯然,神氣的挺起胸膛說道。
難民們一聽,原來輿圖已經落到他們手裡了,全都鬆了口氣。
可他們還沒來得讚歎江嶽的行事縝密,就見秦賢詭異低下頭,哈哈大笑起來。
垂落著的黑髮半遮半掩住他雋秀的臉龐,透過發縫,隱約可以看見他嘴角揚起的誇張的弧度,面板在黑髮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死白,陰沉詭異得就像是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哈哈哈,你應該還沒看過裡面的內容吧!其實…哈哈哈!”
秦賢像是被自己要說的話給逗樂了,笑了半天,也沒有把話說清楚。
放肆的狂笑裡帶著幾分不屑和毫不掩飾的嘲諷,在這片土地上空迴盪不止。
眾人被他笑得心裡發毛,再加上他臨死前奇怪的態度,心頭不由得謹慎幾分。
江嶽在大庭廣眾下被秦賢笑得臉皮發紅,只覺得被人下了面子,臉色頓時變得灰白嚇人,出言恐嚇道:
“笑什麼?你這個畜牲,被千刀萬剮都不為過,看我怎麼代表難民收拾…”
秦賢面無懼色的打斷江嶽的話,嗓音都笑得粗重了些:
“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扮兇是沒用的,本公子軟硬不吃,要想讓我告訴你,可以,不過你得把我的雪狼從我腳上拿開!”
“哦對了,再給件狐皮斗篷來,本公子冷得很!”
江嶽就像是被人戳破了麵皮一般,臉上陣陣發紅,動手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眼看江嶽礙於面子進退兩難之際,蘇不驚上前一步,正要開腔,就被她身旁的蘇不憶拉住。
蘇不憶給了蘇不驚一個安撫的眼神,自己走上前,“江大叔,小子認為應該把狼給挪開。這輿圖有什麼問題和內幕,總得問問它的原主人吧,不然咱們難民路上走著也不放心不是?”
“小子知道大人為民除害的迫切心情,可還是請大人看在我們難民的份上,先不急這一時,聽聽那畜牲怎麼說的吧,等他說完之後再出氣解決也不遲啊!”
意思是,要立威風也別急這會兒,等問完之後,隨便大叔你怎麼折騰,都沒人管你!
有了蘇不憶給的臺階,江嶽面色和緩下來,和藹的看著蘇不憶誇讚道:
“沒錯,別的不說,就算是衝著大家之後路上的安全,我也得放下心中的仇恨。”
江嶽悲憫的話語,聽得蘇不驚嘴角直抽搐。
這人戲真多!
江嶽有了藉口,十分從容的將進食的白狼扯開,丟到了一邊去,隨手取了件草蓆子披在秦賢的肩上。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這輿圖怎麼了?”
秦賢眼角泛著點點淚光。羽睫上輕掛著兩滴淚珠,因為時間過長已經結成了小冰碴子,他不甚在意的眨巴眨巴眼睛,語氣帶著笑意,嘲諷的說道:
“你們這些愚蠢無知的人吶!誰跟你們保證過,我是帶你們去扶州的?”
什麼?!
蘇家人和在場的所有難民聞言,腦袋一瞬間空了,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你這話什麼意思?!說!你到底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江嶽用力的抓住秦賢纖弱的脖子,惡狠狠的威脅道。
秦賢毫不在意的大聲喊叫道:“永州往西南方向走,是謂扶州,可永州往東南方向走,是去琳州的方向!哈哈哈!”
“你猜猜,我們現在是不是快到琳州了!”
蘇不驚等人聞言,全都怔在原地。
他們從永州一路南下,遇到永夜的時候就憂心過方向問題,最後隨便選了個方向走,碰巧遇到逃荒大部隊…
她就說嘛,他們家的運氣怎麼可能這麼好!
任由馬兒隨便走的路能是正確的。
原來,他們從一開始就走錯路了!又正好碰上同樣走錯路的逃荒大部隊。
蘇不憶輕聲呢喃道:“怪不得!我記得當初那些飛魚破冰而出的時候,都是往左邊飛的,我們是往右邊走的…和我們是截然相反的方向,原來如此!”
如果他們往右是去琳州的東南方向,那飛魚飛去的方向才是去扶州的正確方向才對!
蘇不惟哭兮兮的仰天長嘯:“怎麼會這樣啊!我們趕了這麼久的路,原來一直走錯了!去個扶州怎麼這麼難吶!”
他們的命也太苦了吧!
蘇不惟的話,說出了眾人心中的苦澀。
趙氏和蘇遠山無奈的對視一眼,若是用一句話來形容他們的心情,那就只能是:無了個大語了!
難民們恍若丟了魂魄般,無力的跌坐在地上,任由手裡的火把熄滅,眼裡的光也跟著一起熄滅了。
他們耳邊嗡嗡作響,噪聲不斷,根本聽不見別人說話,眼淚卻跟掉了線的珍珠一樣,無聲無息的低落,絕望的令人窒息。
他們心中對扶州有多向往,現在就有多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