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說幹就幹。
趙氏把蘇不惟之前整理的東西裝進空間,走前檢查了下院子裡有沒有什麼遺漏的東西。
確認沒問題後,趙氏特地在堂屋留下了下個月賃院子的租子錢,算是感謝院子主人的屋子耐造,這麼大的雨,只有屋頂破了洞。
蘇遠山和趙氏招呼著蘇不驚等人,進入溫暖結實的馬車車廂。
蘇遠山坐在車沿上,右手一甩馬鞭,馬車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朝著白縣外駛去。
“我們這幾天找到了一條還算隱蔽的路,地形也摸熟了。”蘇遠山認真的駕著車。
“那就好!”趙氏說著話,迎面吹上了一股寒風,冷得縮了縮脖子。
“阿孃,這個給你!戴在脖子上很暖和的!”
蘇不驚掀開馬車簾子,把手上的香囊遞給趙氏。
這兩個香囊,是她之前特意給阿孃和大哥留著的,大哥的那個剛剛已經戴上了。
趙氏驚訝的看著手上的小香囊,好奇的捏了捏,將信將疑的戴在了脖子上後,頓時驚為天人。
渾身的涼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絨絨的暖意,彷彿徜徉在春天的懷裡。
那種由內而外的溫暖,是烤火爐、穿厚衣怎麼也比不上的。
趙氏欣喜的香了一下蘇不驚,“阿孃的好阿乖!真是厲害!有了這個東西,我們再冷也不怕了!”
“好了,快進去吧,免得等會兒雨灌進車廂裡去了。”
“我們馬上就要出白縣了,等會兒我會加快速度,你們坐穩了!”蘇遠山提醒道。
蘇不驚回到車廂,懶洋洋的坐在柔軟的皮毛褥子上。
車廂裡褥子墊得厚,再加上馬車速度不快,所以即使馬車行走在泥濘不平的路上,也沒有太顛簸。
車廂角落固定著一個紅泥爐子,此時正咕嚕咕嚕的燒著水。
蘇不惟和蘇不憂已經倒在一處,昏昏欲睡了。
蘇不憶剛把毯子蓋在蘇不驚的身上,突然,整個車廂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蘇不驚被這一顛簸抖得差點跌出馬車,好在蘇不憶及時拉住了她。
蘇不惟和蘇不憂也被晃醒,兩人撞到一起,捂著額頭鼻子直喊痛。
蘇不驚還以為是車子駛出白縣了,所以阿爹才會突然加快速度。
可就在這時,蘇不驚聽到有利器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音。
“嗖”
一根帶著羽毛的鐵箭矢直直的射在馬車壁上。
把坐在車沿的蘇遠山和趙氏嚇得一個激靈,驚魂不定的四處張望。
此時,馬車後面傳來一個警告聲:“前面的馬車快停下,上頭有令,今日起,白縣只進不出!”
“違令者,死!”
是白縣的官兵!
蘇遠山聽到這話,不僅沒停下來,反而捏緊了馬鞭,狠狠地抽在馬屁股上。
馬吃痛的鳴叫一聲,蹬著蹄子,速度飛快的往前衝去。
白縣的官兵們見狀,二話不說抄起武器,騎著馬就追去。
一下子,蘇不驚等人的馬車後就跟了五六個白縣官兵。
他們一邊追,一邊用弓箭射殺。
好在馬車是逆風而行的,再加上暴雨、狂風的天氣影響,他們的箭多半都落了空。
“靜娘,你進去顧著孩子們!車外我一個人就夠了!”蘇遠山逆著風喊出了這句話,一拽馬頭,朝著原先找到的小路逃去。
就這麼一張嘴的功夫,蘇遠山就餐了不少雨水,可見馬車的賓士速度有多快。
此時,車廂裡已經亂作一團了。
堆放在車廂裡的毯子凌亂的散落著,紅泥爐子裡燒的水也濺落一地,打溼了角落那一塊的褥子。
蘇不驚想用腳抵住車廂壁,來穩住身體,可是馬車有些大,她的腳怎麼也夠不著。
趙氏趕緊把蘇不驚抱在懷裡,自己死死的抓住車沿,撲在馬車上。
蘇不憶和蘇不惟也緊緊的護著蘇不憂。
馬車的窗戶簾子呼啦啦的往車廂裡倒吹著,灌進來了很多雨水,整個馬車都變得潮溼了起來。
蘇不驚感覺自己的頭髮,被寒風吹得緊貼著頭皮,臉都被吹木了,也不敢挪動半分。
這樣的速度,如果不小心跌下馬車,不死也是半殘。
這條路他們之前走過很多次,所以對周圍地形很是瞭解。
蘇不驚估摸著時間,再往前點就是荊棘林了。
“阿爹!再往前就是一片荊棘林了,記得掉頭!”蘇不驚的話音被淹沒在嘈雜的雨聲和風聲裡,幾不可聞。
沒辦法,蘇不驚只能扯著嗓子大聲的又喊了一遍,直吼得嗓子發麻。
蘇遠山這才大聲的喊了句“放心”,然後直直的往前衝去。
身後追趕的白縣官兵仍然緊追不放,他們身下的馬兒健壯有力,眼看就要追上來了。
就在這時,蘇遠山忽的一轉馬頭,馬車一個急拐彎,斜斜的往左邊駛去,將將避開了近在眼前的荊棘林。
而後馬車沒有絲毫停留,徑直朝著左邊賓士過去。
後面的官兵們因為不熟悉這裡的地形,再加上光線晦暗不明。
所以就沒有看清前面有一片密集危險的荊棘林,正敞開懷抱等著他們。
等他們看清的時候,再勒馬已經來不及了。
馬被尖銳的荊棘刺颳得遍體鱗傷,吃痛的高高躍起。
而馬上的官兵們因為慣性,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直衝衝的跌進了荊棘林。
一時間,慘叫聲甚至比雨聲還要大。
馬車飛快的略過荊棘林,向著一片積水淌去,馬蹄濺起一片水花,驚嚇到了樹上的鳥兒。
蘇遠山一邊趕車,一邊不停回頭張望,注意到追兵已經不在後,他鬆了口氣,然後一揮馬鞭,拐了個彎後,朝著原先找到的路,往西南方向趕去。
其實,要是那些官兵還敢追過來的話,積水塘前面還有一處險地…
唉,可惜了!
窗外吹進來的大風,吹得蘇不驚眯起了眼睛,衝散了她眼底的遺憾。
可能是因為劫後餘生,蘇不驚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
這已經是他們家第三次逃難了。
從最開始的蘇家村被屠村,到千華鎮偶遇叛軍,再到如今的永州強徵……
才幾個月時間,他們就已經逃了三次了。
這世道已經艱難至此了嗎?
接下來他們又要去哪裡呢?
按照小弟的夢,等去了南方,真的就能徹底安頓下來嗎?
蘇不驚搖搖頭,不想那麼多。
反正只要一家人一起,在哪裡都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