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火升騰，照印著木婉透著紅暈的面容。
此時的她咬著唇，額頭見汗，眼波如絲。
道元鼎輕輕旋轉，其中藥力震盪。
“還能堅持住嗎？”
背後，韓牧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溫熱氣息撞在耳廓，讓木婉渾身發軟。
她不敢開口，只是輕輕點頭。
這就是雙修煉丹嗎……
神魂力量交融，靈氣任其交匯，當自家師兄的神魂力量與力氣裹住自己神魂與靈氣，在丹田氣海和神藏中穿行時候，木婉差點癱坐在他懷裡。
雙修煉丹，還要引著他的神魂與靈氣走遍自己的身體？
真的嗎？
那自己引著師兄神魂靈氣如同手掌慢慢拂過全身的感覺，當真是羞人。
這般事情，還要自己主動。
特別是師兄那句“沒看出來，不知不覺師妹已經這麼大了”讓木婉面前靈火動盪，差點炸爐。
好在道元鼎足夠強大，煉丹時候能抗許多意外。
煉丹還是木婉自己來出手，但韓牧野會將自身的神魂與靈氣交融其中。
這樣一來，木婉就能調動遠超自己修為的力量。
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如淵如海，不見邊際的神魂之力。
自己的師兄，修為已經強大到自己仰望都難以企及了嗎？
丹鼎旋轉，其中藥力不斷交融。
這就是雙修，煉丹？
不是那種，自己想的，雙修啊……
半日煉丹，一共五爐，出丹九顆。
五品丹，仙品一顆，極品三顆，精品兩顆。
這六顆五品丹乃是韓牧野從界外傳承中得到的丹方，剛好收集了靈藥。
兩顆能直接提升修為，對於天境大修士極為有用的玉宸靈丹。
剩下四顆是同樣大修士吞服，修行界中極為通行的暢玄玉丹。
暢玄玉丹能聚靈氣於一點，幫助半步出竅大修士凝聚神魂，衝出竅穴，達到出竅之境。
此等丹藥，價值連城。
剩下三顆丹藥，兩顆是四品血玉仙靈丹，一顆是三品丹。
血玉仙靈丹可凝聚玉骨中血氣，鞏固肉身力量，在出竅大修士手上，就能保證其元神出竅而肉身不敗。
很多出竅大修士都會遇到元神強橫卻肉身無法跟上修行，最終身軀腐敗的情況。
血玉仙靈丹就能讓肉身力量激發近乎重生。
據說皇城中宗門有幾位大修士已經肉身腐敗，平日都不敢太多元神出竅。
那最寶貴的三品丹，名為鎮神丹。
這是韓牧野抽取一絲夔牛天雷之力，融合天道力量，用一顆化雲金蓮子為引，煉製出的丹藥。
此丹是他自己琢磨，命名也是他自己命名。
說這丹藥三品，因為他覺得此丹已經超越所有的四品丹藥藥力。
以丹融身，鎮壓元神。
就這麼簡單。
藉助化雲金蓮的親和之力，以雷力和天道之力激發，十息之內，天道力量爆發極致，可鎮壓化神大修！
哪怕此丹只能鎮壓化神大修十息之力，但已經超越其他丹藥，絕對是三品存在。
只不過，這等丹藥藥力爆發，需要無比強絕的肉身才能扛住。
不然還未鎮壓別人，自己的肉身就崩潰了。
強絕的肉身，世間修行者還有人的肉身能強過神獸嗎？
這顆丹藥，就是韓牧野為自己煉製，作為需要時候的底牌。
爆發壓制化神之力，藉助肉身力量，韓牧野有信心橫壓天玄！
“師兄，這些丹藥都只成氣團而不成丹形，不受雷劫，當真不會被正統丹道排斥嗎？”
木婉看著這些氣團被韓牧野收入玉瓶，又用靈紋封存，低聲開口。
轉過頭，木婉看向韓牧野：“師兄，按說這丹藥沒有成形穩固，早該藥力逸散，上次煉丹我就奇怪，為何你能讓其凝而不散？”
不成丹，就是藥力不夠精純。
這樣的丹，一出丹爐就該化開才是。
“那剛才煉丹，你可有什麼感受。”輕輕摟住木婉腰身，韓牧野的手想向上攀升，卻又不敢。
還是自己肉身力量不能精細控制啊……
“感受？”木婉回想，口中輕語：“靈氣，入體，起初就是有些疼，然後緩和了倒是暖暖的……”
“經脈，有些漲，還能忍受，就是後來煉丹時候神魂運轉太快，我有些頭暈。”
說到這，木婉神情一動：“我想起來了，最後時刻，丹鼎藥力迸發，那種爆裂之感，彷彿，彷彿，出劍！”
韓牧野長笑一聲，然後壓低聲音在木婉耳畔：“對，就是出劍，你師兄我是劍修，自然要出劍。”
感覺身後似乎有長劍指著，木婉身軀微微一僵。
“丹道與劍道，儒道與劍道，都是相通。”
“劍道以破立之力，破開丹道規則，讓丹藥非聚而成丹。”
“有用劍氣成絲手段，將所有的藥力聚攏。”
“這些藥力都被一道劍絲綁住，不斷旋轉。”
“等需要煉化時候，只需煉化這一道劍絲，就能將所有的力量融入身軀。”
靜室之中，韓牧野輕摟住木婉，低聲講解這種煉丹手法。
這才是他韓牧野丹道至理的核心，丹道，即劍道！
木婉身軀軟軟往後靠著，也不知真正聽進多少。
只是靠著這般近，當真是，好熱啊。
此時，皇城之中，上城一座龐大宮殿深處，同樣有一顆氣團之丹懸浮。
不是一顆，是兩顆。
一身黑袍的秦武原身上氣息還不是很平穩，身前兩顆氣團靜靜懸浮。
他前方不遠，幾位身穿各色衣袍的老者面上神色或肅穆，或凝重，都是盯著兩顆氣團。
“諸位，你們怎麼看？”神色淡然的秦蘇陽轉頭，看向其他人。
這裡是皇城丹道最鼎盛之地，皇朝丹藥司。
今日在場的，最低都是丹道大宗師修為，還是資深那種才有資格。
聽到秦蘇陽的話，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目中透出五色熒光，似乎瞬間將那兩個氣團照透。
“能想出此等成丹之法的人，當真是天縱奇才。”
老者面上露出感慨，看向其他人：“丹未成丹，藥力最後昇華一道在吞服者身軀之中完成，省去雷劫之力，不沾染天道力量。”
說到這，他頓了頓，面上閃過異色來：“此等手段，若是能用在與其他界域的交易上，可不就能運轉上等的丹藥了？”
他的話讓在場眾人都是微微一愣，然後不少人面上閃過笑意。
“好你個陶竹，就知道念這些生意經。”一位黑鬚老者笑罵道。
丹道大宗師陶竹，是直接執掌皇城各處丹坊的人。
有人曾說，陶竹大宗師要不是心思在丹坊經營上太多，恐怕早踏入丹道半聖之境了。
凡塵俗世，太過分心。
“別說，我覺得陶竹大宗師的想法不錯。”站在秦蘇陽身側的中年婦人微笑開口。
“百里執掌你是想著，此等手段用上，玉虹界域與我天玄世界丹道交流就能更深許多吧？”
另一邊，一位白髮老者輕聲開口。
百里執掌，百里杏林，乃是丹藥司執掌之一。
外人不知其出身，但丹藥司中都知道，百里家族乃是界外而來，本身丹道就是其家族傳承。
百里家族擔負著溝通兩界的職責。
只是兩方天道不同，極為上乘的丹藥無法互通。
如果像陶竹說的這樣，上等丹藥不經雷劫，不染天道，確實就能避過天道探查。
如此一來，珍貴的上乘丹藥就能流通。
“百里執掌背後的玉虹界域老夫去過幾趟，”秦蘇陽雙目中精光閃動，沉聲道：“其中丹道傳承勝我天玄百倍。”
百倍。
在場眾人都是沉默。
都是此界中丹道巔峰人物，本不該如此，但這是沒辦法的。
天玄儒道能壓萬界，可丹道和其他傳承，差的不是一點點。
畢竟一方界域以何等傳承成道，自然是有先天優勢。
玉虹界域可是有丹道聖人存在。
“百里執掌，你覺得武原所煉之丹與牧原大宗師神魂灌頂所煉，有何不同？”
秦蘇陽看著百里杏林，開口問道。
今日在場中，丹道最強應該就是他們幾位了，百里杏林丹道見識更是遠超其他幾人。
這兩顆丹藥有什麼不同？
場中人都看向那丹藥，皺起眉頭。
藥力，藥性，甚至其中力量波動都差不多。
唯一區別，或許是新煉製出的丹藥，藥力稍微狂躁些。
這很正常，畢竟秦武原才成丹道大宗師境，對這丹道手段也不夠熟悉。
“這位牧野宗師的丹道水平之高，神魂之強，當真是歎為觀止。”百里杏林輕聲開口。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點頭。
神魂灌頂指導秦武原煉丹，在場眾人起碼有七八個人能做到。
但那需要一段時間磨合，雙方熟悉之後。
初次見面，便以神魂灌頂之術煉丹，無論是自身實力，還是自信，都是外人難比。
唯有真正的強者，才能這般自信吧？
秦武原點頭，低聲道：“牧野先生神魂之盛，當真如淵似海。”
秦蘇陽只是點頭，不說話。
他問話，不是為聽百里杏林誇讚。
百里杏林目光從兩顆氣團上轉開，看向遠處。
“其實天玄丹道傳承，收儒道影響，追求圓潤，講求混元天地。”
“所煉丹藥，大多渾圓。”
“界外的丹道傳承，有液化，有膏體，有固丹，有軟丹，不拘形狀性質，只求其中藥力渾厚純粹。”
“便是那種直接以靈藥淬鍊成丹，不求君臣配伍的手段也有不少。”
修行之道，萬道殊途，終究同歸。
丹道所求，最終不過是以天地之力補自身不足。
百里杏林所說，對於這大殿之外人或許當成奇聞，這大殿中人，卻不會詫異。
他們已經摸到了大道的軌跡。
“百里執掌的意思是，這位牧野大宗師的傳承，來自界外？”一位身穿灰黑長袍的老者雙目眯起，沉聲開口。
天玄世界中越來越多界外修行者到來，各種傳承越發駁雜。
前些時候道門竟然有顛覆八郡心思。
界外傳承，不都是與百里杏林一樣，願意與天玄世界共處的。
這位頗為神秘的大宗師如果是界外而來，那可要好好查查。
聽到老者的話，百里杏林搖搖頭，擺手道：“正是這傳承非是界外而來，我才感嘆。”
“此等煉丹之法其實常有，但能運用到此等地步的，我從未見過。”
常有？
此時，便是秦蘇陽也是微微皺眉。
天玄不曾有的丹道手法，百里杏林說常有，又說不是界外傳承。
這不是自相矛盾？
百里杏林輕笑，看向秦武原：“武原大宗師，你自己能感受到吧，你煉製的丹藥氣團最多儲存三個月，而那位出手的，便是十年百年，也不減絲毫藥力。”
說到這，她的目中有好奇的精光閃動。
“而且，那氣團如果儲存百年，其中藥力還能昇華。”
“百里執掌，莫要賣關子——”一位白鬚老者不耐出聲，他話沒有說完，百里杏林抬手一點，一道靈光撞向那兩顆雲團。
“嗡——”
“當——”
靈氣相撞，兩道雲團的反應完全不同！
秦武原煉製的雲團震動輕響，似乎隨時要碎裂。
而另外一顆，卻是發出劍鳴之聲，其中雲氣開始旋轉，緩緩凝聚，更緊緻一分。
“劍氣！”有人驚呼。
“不只是劍氣，乃是已經凝成劍絲，劍道成勢的手段，”之前出聲的灰黑袍老者凝神道：“這是劍道大修士的標誌。”
儒道大修士。
丹道大修士。
劍道，大修士！
這一刻，大殿之上，氣氛慢慢凝重。
“東海的大劍修？”有人低語。
有點像，畢竟韓牧野出現是在灌江口。
“東海有此等儒道大修？”有人搖頭。
“算了，這位身份陸雨舟知道，文相也知道。”秦蘇陽擺手道。
沒必要糾結韓牧野身份，只要他修儒道，上面還有文相呢。
眾人都是面上露出笑意。
天玄大勢，自有文墨聲操心。
“劍道入丹道，還能融合如此完美，確實難得。”秦蘇陽看向眾人，然後看向面前的秦武原。
“明日他那丹緣閣開張，你去。”
秦武原點點頭。
得韓牧野傳承指點，灌頂突破大宗師之境，他秦武原與韓牧野就結下了一份傳承香火。
往後，他秦武原都要執後輩之禮的。
“丹緣閣，觀月裡那家？”百里杏林輕笑道：“我家那丫頭最近可是上心的很，特地讓老頭子給她寫牌匾。”
“你們知道，我家那老頭封筆都許久了，硬是被彤雲丫頭逼著寫了字。”
百里杏林的話讓眾人又是輕笑。
百里杏林留在天玄，乃是仰慕大宗師黃庭豎。
兩人雖結成道侶，可家族傳承卻以百里家族為主，這讓黃大宗師很沒面子，百年前自悟大黃庭經，以坐忘為念，倒是跟道門親近，講求無欲則剛了。
要不是百里彤雲求，想要黃庭豎動筆寫字，怕是沒可能。
店中眾人慢慢散去，但都記住明日丹緣閣開張之事。
到大殿中只剩秦蘇陽和百里杏林時候，秦蘇陽轉過身，開口道：“百里執掌，無怨界戰事激烈，前線軍卒傷損嚴重，丹藥緊缺。”
“崇武侯的意思，這一次的丹道大會希望能對前線有所幫助。”
百里杏林點點頭，看向大殿之外，輕聲道：“此事我來安排吧，只是這般來，對於參加此次大會丹道修行者來說，恐怕會有不小危險。”
聽到她的話，秦蘇陽笑一聲，大步往外走，聲音傳來：“丹道修行者又不是那園中的花鳥，總是縮在後面也不是個事情。”
百里杏林沒有說話，只是低嘆一聲。
……
觀月裡，丹緣閣後院。
連續煉丹，木婉有些心力耗損，還是韓牧野給抱著送回廂房的。
韓牧野從木婉廂房走出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時分。
韓牧野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站在小院中，渾身靈光湧動。
今日煉丹，雖然不是木婉想的那樣雙修，卻也有幾分綺麗風光。
整個過程中，韓牧野的心神與靈氣掌控，都如同踩在鋼絲上行走。
若是出分毫差錯，他自己無事，木婉怕是受不住。
此時立在小院中，心神鬆弛，靈氣翻湧，他有一種身心昇華之感。
在西疆時候，他以為修行就是不斷積累。
積累劍氣，積累戰鬥經驗，積累靈氣與神魂力量。
但從界外歸來，一路來皇城，韓牧野的感悟又有不同。
儒道也好，劍道也罷，還有丹道修行，其實是積累與頓悟並存，其中，更多的是不斷接觸與嘗試，對自身，對大道，有更多的探索和認識。
以前，他以為劍道就是劍道。
他覺得劍道就是純粹。
此時想來，是自己一葉障目了。
或者說，與他走同一個路子的袁天劍尊，當年也是有這樣的想法。
但最終，袁天劍尊拋卻所有，離開天玄世界。
或許，那是袁天劍尊有了新的領悟。
“劍道歸一而萬化，終究秉承破立至理，這就是萬劍歸宗的後續推衍之路？”
渾身氣息收斂，韓牧野身形一動，飛落屋簷之上，然後遠遠飄落。
等他再出現，已經在一座月牙形湖水之畔。
仙月湖，觀月裡之名因湖而成。
此時夜深，湖邊已經少有行人。
遠處閃爍的燈光，湖面上三兩遊船，營造出靜幽而不失繁華之相。
這就是皇城。
立在湖水邊片刻，韓牧野身形一動，悄然落在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