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礎轉頭看向木婉和韓牧野。
他看到韓牧野面帶微笑。
對於這位牧野公子的身份,蕭礎摸不透。
說是高長恭的遠方親戚,可自家大小姐私下囑咐的,卻是萬不可得罪。
以自家大小姐的性子,就是對待鎮南指揮使錢一鳴大人,也沒有這等重視。
所以一路上蕭礎都是小心翼翼對待韓牧野和木婉。
“我們要去中州。”翠翠將紹大田的衣袖扯緊。
木婉點點頭,看向韓牧野。
“韓師兄,帶他們一起吧。”
木婉覺得,這個翠翠,比自己勇敢。
有些事情,不去爭,怎麼甘心呢?
“蕭掌櫃,沒問題吧?”韓牧野看向蕭礎。
蕭礎哈哈一笑道:“鎮南關前,我蕭家商隊帶人過關要是都有問題,那恐怕南荒都沒人能進中州了。”
蕭月璃可是征剿南荒的領軍大將之一。
蕭家在中州皇城也算有身份的。
蕭家名頭,怎麼可能過不了這鎮南關?
翠翠面上露出喜色,牽著紹大田,連連躬身。
果然,蕭礎只是拿出一張通關文書,就領著商隊穿過鎮南關。
翠翠和青虎族的高大少年穿過城門,也再無人阻攔。
策馬穿過城門,韓牧野立在關城之內,抬頭,看向遠方。
這一刻,他身上,有一道淡淡的靈光閃動。
離得近,木婉和蕭礎都感知到一種壓抑如火的力量翻湧。
蕭礎驚異的瞪大眼睛。
那一刻,他彷彿置身火海,身形瞬間就會化成灰燼。
而他看向韓牧野時候,能看到一閃而逝的人望紫氣。
這位牧野公子,到底什麼身份?
韓牧野輕輕低頭,將眼底的光焰收斂。
幸好自己做了足夠準備,神魂力量只是稍稍引動中州天道的感應就淡去。
不過,文墨聲也知道自己來中州了。
“走吧,我記得前方就是河澤縣。”韓牧野輕語一聲,策馬前行。
“錢一鳴說要給孔朝德交待,我看看他是不是說到做到。”
錢一鳴!
這位牧野公子竟然對鎮南指揮使直呼其名,而且聽著,似乎還很隨意!
蕭礎將眼底的驚駭壓住,轉過頭,看向木婉。
“木仙子,那我們就到河澤縣?”
木婉點點頭,策馬跟上韓牧野。
商隊車馬粼粼,沿著大道前行。
“這就是中州嗎……”
虎族青年紹大田看著周圍綿延的磚石樓閣,一時間有些愣神。
這就是翠翠他們曾經居住的地方嗎?
這仙境般的地方,是自己能來的嗎?
轉過頭,看到滿臉憧憬的翠翠,紹大田握緊自己的拳頭。
對,自己是翠翠的相公。
“翠翠,我們去哪?”
“你說我來了中州可以扛貨賺靈石養你,還能幫人做護衛,都能養活我們。”
搓著手,紹大田低聲開口。
翠翠笑一聲,抬頭看紹大田,目中都是溫柔。
“我們不是帶來了不少靈藥嘛,這些可以讓我們先過些好日子。”
翠翠看向四周,扯著紹大田的衣袖道:“這邊關位置,靈藥是賣不上好價的。”
“我們跟著商隊,我們去河澤縣去。”
一邊說著,她一邊邁步就走。
前方,商隊的車馬已經只剩個尾巴了。
“好,我們跟上去。”
紹大田伸手摟住翠翠的腰身,將她攬在自己的肩頭,讓她坐了,扛著便跑。
翠翠摟著紹大田的脖子,留下一串銀鈴笑聲。
“大田,好多人看著我們呢……”周圍的行人和商隊都將目光投過來,讓翠翠覺得有些害羞。
“看就看唄,我是你相公,怕什麼。”紹大田滿不在乎的高聲開口。
在南荒,沒有誰在乎外人的看法。
不少人聽到紹大田的聲音,更是低聲議論起來。
翠翠羞的抱緊紹大田的脖頸,將頭壓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
策馬的韓牧野和木婉轉頭。
木婉輕咬一下唇。
這就是凡塵間的情愛嗎?
真好。
……
河澤縣是中州最西邊的縣城,這幾年,因為軍資和南荒交易,當真是富庶了起來。
遠遠看,就是一片高樓,各種招幡林立。
修行者御氣飛行的,還有騎乘各種異獸的,到處都是。
到城池外,城牆上的佈告前站滿了人。
“原來錢縣令竟是這樣的人,怪不得這幾年,錢家那麼發達。”
“乖乖,軍政勾結,倒賣軍資,當真是要滿門抄斬的大罪。”
佈告前,議論紛紛。
那佈告上寫的清楚,河澤縣縣令錢雨農夥同赤焰軍都統曹山,轉賣軍資,打壓同僚。
當年為掩蓋罪行,陷害孔家,致使孔家覆滅。
佈告上說了,錢雨農和曹山押解皇城,孔家如果還有人在,可回來繼承家產。
看來,這就是錢一鳴給韓牧野和孔朝德的交代。
韓牧野相信錢一鳴那等大修士不會在自己面前耍小手段。
這交待孔朝德願不願接受,那是他們的事情。
要是孔朝德還想報仇,韓牧野會給他庇護,直到他有一日有報仇的本事。
看到佈告,蕭礎看韓牧野的目光,更多了幾分驚懼。
當真是如這一位牧野公子所說,河澤縣發生了這樣大事情。
一位執掌一縣的縣令,已經是進士修為,赤焰軍都統,也不是小人物。
這就是所謂的錢一鳴的交代?
怪不得自家大小姐那般鄭重。
“牧野公子,木婉仙子,河澤縣城中有一家轉做河鮮的酒樓,味道當真不錯。”
蕭礎笑著開口:“二位去嚐嚐?”
“好。”韓牧野點點頭。
蕭礎忙在前面領路。
入城片刻,商隊就停在一家門臉寬敞的三層酒樓前。
門口位置,身穿青色錦袍的掌櫃已經殷勤來迎。
“蕭掌櫃,你們這是從南荒回來了?”
“乖乖,這滿滿當當,當真是發大了。”
掌櫃一邊來幫蕭礎牽馬,一邊滿生羨慕的開口。
聽到他的話,蕭礎哼一聲:“賈胖子你別裝窮,我在南荒見過你們賈家的商隊。”
那姓賈的掌櫃面色一僵,喃喃道:“小打小鬧,小打小鬧……”
蕭礎不搭理他,來幫韓牧野和木婉牽馬。
這讓賈掌櫃眼中靈光一動。
蕭家可是皇城大家族,這蕭掌櫃都要牽馬,那這青年男女,身份定然高不可攀。
“蕭掌櫃,三樓臨窗的位置,店裡最好的菜,怎麼樣?”賈掌櫃上前,壓低聲音開口。
蕭礎知道這胖子的眼神毒,輕笑一聲道:“只要牧野公子和木仙子滿意就好。”
果然,這兩位身份極為尊貴。
賈掌櫃忙拱手:“牧野公子,木仙子,裡面請。”
商隊其他人自然有夥計安排,賈掌櫃親自帶韓牧野他們到三樓的臨窗位置。
這裡清靜不說,從窗戶就能看到大半的河澤縣風光。
下方街道上人流如潮,人族的,妖族的,修行者,凡人,都有。
前方戰事或許慘烈,這裡,反而興盛。
“河澤縣也是這征剿南荒的大戰帶動了,商行,軍伍,一下子倒是成了大城。”
坐到方桌前,蕭礎開口。
“可不是,當年這河澤縣在周邊都是窮困的。”
“錢指揮使大人征剿南荒,功在千秋。”賈掌櫃一邊說著,一邊低聲囑咐幾句,幾個夥計忙送來茶水,又去準備菜餚。
“這是西疆的清雪茶,乃是韓氏商行從西疆九玄山帶來,據說沾染劍氣,能調理脾胃。”賈掌櫃小心將茶水端到韓牧野和木婉面前。
九玄山上何時有了這樣的清雪茶?
韓牧野疑惑轉頭看向木婉。
木婉輕笑,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西疆的九玄山清雪茶,中州西塞山前桃花酒,南荒狐族青丘斷情果,東海雲海島的雪蛤膏,這可是韓氏商行的主產。”
木婉身為韓氏商行首席的丹師,對這些,當然是清楚的。
韓牧野不在時候,她可是在商行生意上花了不少心思。
韓牧野張張嘴。
他對這些都不知道。
九玄山上沒有清雪茶,西塞山的桃花酒才能有多少?
還有那青丘什麼斷情果,東海雲海劍宗何時能出雪蛤膏了?
那些劍修能製造這玩意?
“木仙子當真見多識廣,可惜雪蛤膏和桃花酒出產太少,我這和宴樓還沒有。”賈掌櫃面上帶著幾分遺憾。
“雪蛤膏據說其中蘊含東海劍修劍道領悟,桃花酒更是能有機會感悟白鹿山山長韓牧宗師的心境。”
“這些,可都是關係機緣的。”
劍道領悟?
韓牧宗師的心境?
韓牧野抬頭看向木婉:“這些,寶物,怎麼賣?”
怎麼賣?
木婉搖搖頭,抬手將兩個玉色的酒瓶和幾個玉盒拿出。
“大約也不會定價太貴吧,我看他們賬目上這些也不是大頭。”
說著,她將酒瓶和玉盒放在桌面上。
“這就是桃花酒和雪蛤膏,師兄你等下嚐嚐。”
“桃花酒是東方宗師從白鹿山送來的,雪蛤膏是雲海劍門的第一嫡傳郭天金送到西疆的。”
賈掌櫃的手有點抖。
蕭礎的嘴角在抽。
白鹿山東方書宗師。
東海雲海劍門少宗主郭天金。
這些人物,都這麼輕描淡寫說出來嗎?
一時間,見多識廣的兩人都不知如何開口。
好在夥計送上些製備好的菜餚,賈掌櫃藉著介紹菜餚,將自己的驚駭和尷尬掩蓋過去。
蕭礎也嘗兩口河鮮壓壓驚。
“這是流玉河出產的河豚,味道鮮美。”
“牧野公子,木仙子,嚐嚐這翠微蝦。”
“二位,這是本店特色,清蒸福緣蟹。”
香氣四溢,滿屋飄香。
韓牧野和木婉點頭。
木婉將酒瓶提了,給桌上酒杯滿上。
蕭礎和名叫賈洋的掌櫃給韓牧野和木婉敬酒。
“當真是西塞山前的桃花酒,回味甘甜,彷彿能見白鷺飛舞……”一杯入喉,賈洋仰天輕嘆。
韓牧野將酒杯放回桌面上,搖搖頭道:“淡多了,沒了當年喝的味道。”
木婉輕笑,賈洋和蕭礎只能賠笑。
酒樓下方,傳來嘈雜。
低頭看去,是翠翠和紹大田在酒樓前,夥計攔住了不讓進。
“怎麼就不能讓我們進?”
“怕我們吃不起?”
紹大田梗著脖子,手中緊緊提著個小布袋。
“客官,我們店只收靈石,你們去換了靈石再來吧。”夥計抬手攔著兩人。
翠翠拉了紹大田,在他耳邊嘀咕幾句。
兩人往酒樓旁邊的商鋪,過不一會,翠翠抱著沉甸甸的袋子,小心走出。
紹大田再要帶她去酒樓,翠翠直搖頭,低語幾聲,拽著紹大田往街邊的小攤去。
“翠翠,咱有靈石,你不是說想吃這裡的河鮮嗎?”紹大田嘀咕著。
“一樣的,那酒樓上的還沒這攤子的新鮮,你嚐嚐。”翠翠夾一塊魚肉,眯眼開口。
紹大田的竹筷怎麼也夾不起來嫩滑的魚肉。
翠翠笑著伸手夾起一塊,吹兩口。
魚肉送到紹大田嘴裡。
“小心燙。”
魚肉入口,紹大田還沒嚼就滑到肚子裡。
他吧唧一下嘴,對面的翠翠笑的前仰後合。
小攤前,兩人彷彿在吃著絕美的佳餚。
酒樓上,韓牧野抬手。
“啪——”
他手中的玉箸斷成數截。
木婉沉吟一下,面上透出一絲紅暈,夾起一塊魚肉,輕輕送到韓牧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