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一怔，見溫漾同樣看著自己，一股自豪感油然心生，“原來你們都沒看出來啊。”
她指著牆上的壁畫，認真道，“這幅《欒山圖》是真跡！”
這幅畫的主人是來自南宋時期的書畫家陶萬之子陶塵，陶塵曾得到某位宋高祖的賞識，後又繼承其父的山水畫法，將雨後煙雨朦朧的欒雲山營造出了空靈仙境之美。
“生前我父親時常拉著我賞畫，日子久了，也耳濡目染一些。”周禾陷入回憶中，眼神似飄回了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畫面，不過她想起什麼，眸色又黯淡下來。
低頭揉紅了眼睛，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般笑道，“上次看得不過是個贗品，便已有勢如破竹的氣魄，今日得以瞻仰真品，簡直震魂懾魄啊！”
溫漾對這個世界的名畫古蹟涉及不深，卻也一看便知此畫價值不可估量，心中猜測更深了些。
等到老闆拎著熱茶回來，她直接開口問道，“這間屋子之前住的是什麼人？”
老闆看到溫漾身後站著兩隻同類，心道自己這間店子的秘密和身份怕是瞞不住了，乾脆坐在了溫漾對面，隨手抓了壺酒出來，替自己斟了一杯。
“之前來談房價的後生，也不是人吧？”雖然那年輕人套了一層紙衣，但過白的臉色和僵硬的身體還是讓他看出了幾分端倪。
他說的是傅沉鴻。
鬼能夜行千里，之前關於看房以及籤合同的交涉工作都是傅沉鴻在做，不過這會兒她把他派到了風越大廈的工程師身邊，讓他幫著設計公司，所以不在身邊。
溫漾知道老闆做了說出一切的準備，也沒瞞著對方，“沒錯，是我讓他來的。”
老闆瞭然一笑，環顧院子裡的一草一木，乾枯的老手在桌上一拍，一團黑氣從地底下冒了出來，將他籠罩其中。
不一會兒，他的形貌就發生了鉅變，骨骼憑空高了好幾寸，烏髮玄衣，眉目清舒，居然是位翩翩少年郎。
“當年鬼修問世，禍害百姓，神明為懲治惡人，曾降下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將這陰陽銜接之地暴露了出來，造成百鬼夜行之象。閻王怕擾亂人間秩序，特派我來鎮守此地，順便為那已死之人燃燈指路。”
後來神界為了補償閻王的損失，特意將灌溉至純靈力的天帝之劍鎮於此處，供心靈澄澈的鬼怪提供真正的修行之路，那位排隊等投胎的宋代畫家，就曾在這間房子住過一段日子。
周禾納悶道，“既然這裡這麼重要，那你為什麼還要轉賣出去？”雖然人鬼不在同一時空，但鬼要是想讓人類看到自己，很輕易就能做到。
老闆慵懶笑道，“如今陰陽銜接之地已經修復得差不多了，不出兩個月，這裡就成了靈力十足的風水寶地。”對普通人來說，雖然無法修煉，但靈氣可保身體康健，生意興隆，也算冥冥中的一種緣分。
周禾點點頭，感覺老闆說得也不無道理，但一轉頭，卻見溫漾目光幽幽地盯著對方，不由輕輕碰了下她的肩膀，“漾漾，你怎麼了？”
溫漾收回視線，倒了一杯滿茶推到老闆眼前，“既然墨尋先生不願深交，那就請你出去吧。”
老闆表情一僵，不由自主摸上了自己的臉皮，“沒想到溫小姐居然見過我。”
溫漾靜淡一笑，她雖沒見過墨尋，但眼前這位年輕男子和霧白有五六分相像，鬼神不似凡人，沒有撞臉一說，所以他的身份稍微動動腦，就能猜的出來。
墨尋見身份暴露，也不惱，反而哈哈大笑一聲站了起來，“我為我的輕視感到抱歉，重新向幾位介紹一下身份，我是冥王長子，黑無常墨尋。”
“原來黑無常長這麼帥啊……”周禾稀奇道。
她是自殺，所以死後並沒有陰差勾魂，也就沒能看到過墨尋。
墨尋低低一笑，見溫漾沒想留客打算，舉起茶杯一飲而盡，“如此我便不叨擾溫小姐了，有需要可去便利店找我。”
墨尋走後，溫漾的手機就響了。
她拿起一看，是風凌澈發來的訊息，“電話怎麼打不通？”
溫漾沒把墨尋來過的事說出去，抿唇回覆，“可能房間訊號比較差吧。”
然而這條訊息剛發完，對方就打來了電話。
“你沒在酒店？”風凌澈的嗓音低沉，隱隱壓抑著擔心。
他所定的酒店位於江海城中心，配套設施服務態度整體圍繞了一個“貴”字，不可能出現沒訊號這種失誤。
溫漾被他這份關心取悅，說話也比剛才輕快了許多，“我來了趟藍水。”
看來墨尋不止遮蔽了她的訊號，就連風凌澈派來的那二十幾個保鏢的定位訊號都接收不到。
難怪他會急著打過來。
“你且忍幾天，等我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就過去找你。”
溫漾微詫，“你也要來？”
“嗯，藍水的專案需要親自跟幾天。”
什麼專案需要風氏家主親自來跟？
溫漾沒有拆穿他，趁著這會兒把想法說了出來，“你來也好，正好我想在這待夠兩個月。”
她很好奇陰陽銜接之地最後會以什麼形態關閉。
以及墨尋出現在江海城的目的。
墨尋心思深沉縝密，不像霧白那邊散漫隨性，最近閻王病重，她能感受到冥界動盪不定，就連霧白都比從前忙了許多，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墨尋又怎麼會無事閒在這隱蔽之地？
她的決定風凌澈向來不干涉，道了句“注意安全”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
天色漸沉，白隱舟才帶著訊息來找她。
“俊山動完手術了，但情況不太好。”
外面還下著雨，兩人無法坐在院子裡，只好開著門，對視而坐。
“怎麼說？”
白隱舟拿出病歷本，翻開遞到溫漾面前，“高燒不退，內臟還伴有不同程度的出血。醫生說有可能連今晚都挺不過去。”
“不會的，”溫漾看著病例上的內容道，“冥界既然記錄了他的死亡時間，除非中途干預，否則不會出現變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