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湘萍知道自己的兒子殺人。
她沒有向警方透露！
而代價就是，
郭生平給李明頂了罪。
雖然郭生平和李明都已經死了，但這個罪名會跟著永遠跟著郭生平。
鄭開突然有些煩躁。
尤其是想到夢境裡，郭生平被無數痛苦包裹的樣子，鄭開的心情更加的煩躁。
郭生平也是受害者之一。
他甚至還是陳湘萍後廚的幫手。
但沒有一個人替郭生平說話。
想到這裡，
鄭開苦笑了起來。
他感受過郭生平的痛苦，那種從心底湧上來的絕望，撕心裂肺。
突然間，鄭開對這一切感到了疲憊。
他是人。
他想不到好的辦法去治癒郭生平的痛苦，同樣也對舒傅等那群孩子感到惋惜。
但不知為何，
鄭開又對陳湘萍恨不起來。
看著一位八九十歲的老奶奶坐在自己面前，眼裡斟滿淚花。
鄭開一句重口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種很深的無力感讓鄭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我勸過他很多次，他從來不聽我的。”渾濁的淚水從滿是歲月溝壑的臉頰上淌過。
陳湘萍的語氣裡，充滿了對自己兒子和幼兒園孩子們的愧疚。
這些秘密藏在心裡，本以為會跟著她一起帶進墳墓。
沒想到，鄭開成了那個揭開秘密的人。
“他出生下來的時候，我和我那老頭子都嫌他長得醜，不想要他。”
“但怎麼說也是第一個孩子，真要是扔，又有些捨不得。”
“拖到這孩子十歲的時候，老頭子和我說有一次夜裡睡覺，這孩子站在床頭，看了我和老頭子一宿。本來老頭子就不喜歡他，這下非要讓我遺棄了他。”
“我把他帶到一個廢棄公園的長椅上，給他買了點零食，就藉口走了。”
陳湘萍的話斷斷續續。
她的心裡很不好受。
她這輩子只有李明一個孩子。
雖然她嫌棄過，謾罵過，但從來沒有想過遺棄。
只是李福治的態度太堅決了，在那個丈夫大過天的年代，她沒得選。
“我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好幾次回那裡去找，怎麼也找不到了。”
“再後來，他回來了。”
“他告訴我整容了，變得和正常人一樣了。”
“我給他找了幾份工作，但都幹不長，最後只能把他安排進幼兒園裡。”
這是李明進益智幼兒園之前的事情。
鄭開有些意外。
他沒有從陳湘萍的口中聽到智網科技這四個字。
在他的設想中，
智網科技應該也為李明出了一部分力。
李福治是保安，陳湘萍是廚師兼幼師，這幾個職位沒有直接招聘的權利，就算是走後門招人，也需要經過園長的同意。
鄭開沒有開口打斷陳湘萍，而是讓陳湘萍繼續往下說。
進了幼兒園以後，孩子們很快和李明打成了一片。
在孩子們的眼中，
李明就是最好的玩伴。
他總是對頑皮的孩子抱有最大的寬容心，哪怕是孩子們打他罵他，他也一直保持笑臉。
這是一種很畸形的相處模式。
但可惜，
當時沒有人覺得不對。
孩子們習慣用這種方式和李明相處，而李明也從來沒有怨言和訓責。
聽到最後，
鄭開壓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陳奶奶，你知道孩子是李明殺的。那郭生平呢？”
陳湘萍搖了搖頭：“小郭這孩子辭職早，後來被警方通報，我才知道這孩子被冤枉了。”
鄭開睜大了雙眼。
陳湘萍不知道郭生平失蹤，去世的訊息。
可問題是，
郭生平的屍體是在幼師辦公室下面發現的。
鄭開緊皺眉頭。
一瞬間，
鄭開意識到問題出在哪了。
郭生平的屍體太完整了！
從挖出來的屍骨，郭生平沒有一處肢體是殘缺的。
他的致命傷就是腹部貫穿到後背脊椎的那一下，除此之外，他的四肢，頭骨都是完好的。
如果是李明殺的郭生平，屍體不可能這麼完整，這一點，從夢境裡面也能知曉。
簡單來說，
郭生平不是李明殺的。
但是夢境裡面的郭生平又對25號格外的恐懼。
李明有幫手！
那場虐殺兒童案，他不是唯一一個兇手。
鄭開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25號已經讓鄭開很頭疼了，現在又多了一個。
太棘手了！
鄭開不是警察，也不是偵探，搞破案這一套，真不是他擅長的。
“裘園長知道李明的事情嗎？”
鄭開輕聲問道。
陳湘萍搖了搖頭：“裘園長應該是事後才知道的，我記得他很震驚來著。”
“舒傅是怎麼從李明手裡逃出來的？”
“當時有一個孩子幫他開啟了牢籠，放他出來，然後我那老頭子帶舒傅離開了幼兒園。”
“您在虐殺兒童案以後有見過舒傅嗎？”
“沒有，說是送到大醫院治病去了。”
……
既然和鄭開開啟了話匣，陳湘萍這次真的沒有再瞞著，把知道的都說了。
兩人快聊完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下午了。
最後，
鄭開問了一個題外話：“陳奶奶，你知道智網科技嗎？”
陳湘萍的情緒恢復了許多，當即點頭：“知道，就是那個很出名的公司。”
……
那看來就是不知道。
當年益智幼兒園背後有沒有智網科技的影子，還需要鄭開去慢慢發現。
臨走之前，鄭開鄭重其事的承諾了一遍，一定不會告訴警察，而且會幫忙查李伯和李明的下落。
鄭開不太懂法律。
但知道殺人，知情不報，這個罪名肯定不小。
鄭開知道這麼做對當年所有受害者是一種不公平，但看著年邁的陳湘萍，鄭開又於心不忍。
走出陳湘萍的家門，
鄭開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折騰了半天，
虐殺兒童案查的差不多了。
但郭生平的死，一點進展都沒有。
此刻，
鄭開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哪怕是從陳湘萍的口中知道了很多關鍵資訊，鄭開還是高興不起來。
除了李明，還有一個兇手。
多出來的這個兇手藏的比李明還要深，讓鄭開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陳湘萍這麼多年放不下的事情，其實就是李福治去哪裡了？
而這個問題，鄭開也在疑惑。
夢境裡的李伯，去哪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