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咱們又見面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方許腳步一頓，狐疑的看向一邊。
入眼，正是楊氏那張佈滿蒼老皺紋的臉，以及她身側一臉不情願的謝姝兒。
許是瞧見了她的神色，謝姝兒眉頭一皺，跺了跺腳，扯著楊氏的袖子，咬牙道，“祖母，我們回家吧，我不願在這心寒之地。”
方許親眼瞧著楊氏眼底閃過一絲怨懟，卻又裝著慈愛的模樣拍了拍謝姝兒的手。
想來，昨天晚上謝姝兒沒少折騰裴家。
“小許……”方瀾蹙起眉頭，神色不悅，“這婆子是誰？為何喚你為親家？”
“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方許嘴角提起，輕聲道，“快隨我進府去，得知姐姐要來，孩子們早就侯在堂廳，就等著姨母過去呢。”
方瀾抿唇笑笑，嘴角處有兩顆小梨渦，“我帶了些東西，不知孩子們喜不喜歡。”
“姨母送的，怎會不喜歡？”方許半個眼神都沒再分給不遠處的二人，只顧著和方瀾搭話。
“姨母？”謝姝兒上前兩步，瞪著眼睛看向方瀾，上下掃視一圈，見方瀾穿著樸素，馬車也極為低調，當即嗤笑道，“我從未聽說過上頭還有個姨母，怕不是哪來的刁民見侯府勢大胡亂認親的吧！”
方許算是徹底傻了眼。
她從來沒想過高門府邸竟然能養出這麼個玩意兒！
原身雖說與姐姐多年不見，卻也並未說過自己是方家獨女，外加戰王府長期遞來摺子，謝姝兒作為最受寵的幼女，怎會不知有個姨母在？
看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裴郎懷了。
“大膽！王妃面前，何人敢如此放肆！”小圓臉丫鬟怒斥一聲，挺直身子擋在方氏姐妹面前。
“王妃？”謝姝兒輕蔑一笑，依舊是那副傲慢大小姐做派，“我從未見過哪家王妃穿著這麼素淨的，這王妃二字莫不是自封的吧？”
“放肆！我家王妃如此穿著還不是為了……”小圓臉話一頓，怯生生的瞥了眼方許，拐了話頭，“見了戰王妃不但不行禮，甚至還出言羞辱，你有幾個頭夠砍的？”
方許瞥了眼身側之人的衣裳，察覺到方瀾突然的緊張，好笑似的捏了捏她的手。
原身不知，可她心中明白。
方瀾堂堂戰王妃，穿著素雅，就連馬車都如此簡樸，不過是為了給妹妹留下面子，怕折了原身的自尊心。
若不是要照顧自己虛榮心過重的妹妹，她應當是光鮮亮麗的。
方瀾見妹妹看向自己，咧嘴一笑，梨渦深陷。
看得出來，成親十幾載，她被養得極好，那戰王應當是真心愛她的。
“白及。”方許朝後側臉，聲音冷硬，“掌她的嘴。”
白及頓了頓，目光在方許和謝姝兒身上游走，不確定般朝著夫人努了努嘴：夫人，真的打嗎？
方許蹙眉：趕緊！
白及得了指示，大步上前。
謝姝兒還沒理清楚面前的村姑怎麼就成了戰王妃時，白及已經到了面前。
與白及的目光對上，謝姝兒下意識退後一步，厲聲問道，“賤婢！你想幹什……”
啪——
謝姝兒的話還沒說完，白及的巴掌已然落下。
頭被扇偏過去，謝姝兒踉蹌幾步，差點跌坐在地，被站在一旁的楊氏眼疾手快的扶住。
“你……”謝姝兒面目猙獰，全然失了理智，“你敢打我！”
“母親。”
一道稚嫩清脆的聲音響起，在場眾人全都移了視線。
謝晚舟站在府門前，身後跟著兩個貼身服侍的丫鬟，嘴角掛著得體的笑。
見母親挽著一名婦人，謝晚舟笑容愈發燦爛，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脆聲道，“這位便是姨母吧，我是晚舟。”
方瀾瞧著面前禮儀周全，神色坦然的謝晚舟，又瞧了眼狀若瘋婦的謝姝兒，心中也猜到了二人身份，隨即會心一笑，輕聲道，“晚舟是吧？昨日我就想見見你，當真是乖巧極了。”
“是母親教導的好。”謝晚舟抿唇笑笑，微垂著頭，“外頭酷暑，二哥命人準備瞭解暑的綠豆沙牛乳，還請母親和姨母移步。”
“孩子們有心了。”方瀾笑意盈盈的看了眼方許，小聲誇讚。
方許點點頭，看了眼謝晚舟，眼中難掩讚許。
謝姝兒望著府門前的謝晚舟，視線落在她一身錦服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謝……晚舟？
謝渺什麼時候改叫謝晚舟了？
還有她身上穿著的料子，明明應該是自己的！
謝姝兒心中升起一絲恐慌，目光急忙落在方許身上。
母親…真的不要自己了麼……
瞧著方許有說有笑的挎著方瀾離開，謝姝兒身形晃動了一下，開口喚道，“母親，我是姝兒啊！您真的不要我了嗎？”
方許停下腳步，身形未動。
瞧著母親停下步子，謝姝兒面上漫起一絲喜色，就連一旁的楊氏也揚起了嘴角。
謝晚舟眨了眨眼睛，一動不動的看向方許，在旁人瞧不見的地方，小手緩緩攥成拳頭。
方許側眸看向謝姝兒，眼底滿是譏諷，挑眉道，“謝姑娘，昨日可是你本人做下的選擇，也是你親口說的不會再回侯府，怎麼，不過才一日，就反悔了？”
謝姝兒咬緊下唇，眼眶中蓄滿眼淚，身形搖搖欲墜。
以往她若是端出這副模樣，原身怕是早就軟了心腸。
可現在在她面前的，是現代來的方許，怎麼可能被她幾滴眼淚糊弄過去。
方許無視她的眼淚，冷眼道，“蘇子，莫要再讓閒雜人等徘徊在府外。”
“是，夫人。”蘇子應了一聲，朝著一旁的門僕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們趕人。
“母親……母親！”謝姝兒不可置信的望著方許背影，扯著嗓子喚道。
一旁的楊氏皺緊眉頭，挽著謝姝兒臂彎的手鬆了些許。
“姑娘莫要再喊了，小心肚中的孩子。”蘇子笑眯眯的上前，擋住了謝姝兒的視線，小聲道，“姑娘若是還想要些臉面，就趕緊走吧，莫要擾了夫人和王妃。”
謝姝兒瞪圓了眸子，咬牙道，“賤婢，你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可還知我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