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自然不知道紅袖樓的一幫人已經把他和先生寫的曲子賣了三個金幣。
他已經在大佛寺呆了三天了,除了跟著老和尚上殿做早課外,其它時辰都在佛堂的後院裡修練《伏虎羅漢拳》。
已經築基三重的他,經過幾日的苦練,已經可以做到打完一遍拳法後,呼吸平均,不再散亂。
老和尚曾告訴他,打完拳後,如果呼吸散亂,則氣不能凝,後期不能修行到更高的境界。
只見李夜動作簡潔幹練,三五個動作連環串用,迅猛刁鑽,節烈勢剛,短打近攻,舒展而不失剛暴,緊湊大度。
經過苦練,羅漢拳已經是入得門來,用老和尚的話說:只要以後在實戰中磨練,就可以朝著小成、大成的境界邁進。
李夜心裡暗自高興,這回跟先生去山中採藥、修行,終於有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拳法了,遇到兇猛的野獸也不用害怕了。
打完拳的李夜到了佛堂尋老和尚不著,便到佛臺前燃了一柱香,磕了三個頭。
打了水、給爐子加了木炭生火,燒水、溫壺、洗茶、洗杯,待得老和尚回來就要煮茶。
望著佛臺上菩薩,心想自己的《無相法身》第二層,已經修行圓滿,隨時可以突破到第三層是之人相。
這幾日在大殿時常見到城裡燒香祈福的男女老少,各有各相,各有各的心思,不知道他們都在佛前許下了什麼樣的願望,又實現了多少的願望。
想起種種,不由心生煩惱,看著佛臺前擺放的經書,拿起一本念頌,只見是自己抄寫的《地藏經》,便輕輕地念道:
......
我從久遠劫來,蒙佛接引,使獲不可思議神力,具大智慧。我所分身,遍滿百千萬億恆河沙世界,每一世界化百千萬億身,每一身度百千萬億人,令歸敬三寶,永離生死,至涅槃樂。但於佛法中所為善事,一毛一渧,一沙一塵,或毫髮許,我漸度脫,使獲大利。唯願世尊,不以後世惡業眾生為慮......
如是三白佛言:“唯願世尊,不以後世惡業眾生為慮。”
一柱香燃盡,李夜讀頌完了一卷。覺得心神安靜了許多,不再煩悶。
一轉眼,不知道什麼時候老和尚已經坐在身邊,端起茶壺給自己和李夜倒了茶水。
吹了吹熱氣,老和尚嚐了一口茶,說道:“你心中有煩惱?”
李夜看著老和尚一臉慈祥的樣子,輕輕回道:“第子這幾日在大殿前,看見前來拜佛的眾人,有的歡喜,有的憂愁,各有各心,各有各相。”
“也不知道他們都在佛前許下了什麼樣的願望,又實現了多少的願望。如此思來想去,心中難免有一絲的煩惱升起......”
老和尚聽完,口中唸了一個佛號,低垂的雙眼看著李夜,尤如佛臺上的菩薩看著李夜,輕輕地道來:
我、人、眾生、壽者四相,皆是凡夫眾生相,凡夫認為世界上有一個真實存在的我,這就是我相,有我就有對待之人,這就是人相,對待者不止於一人,這就是眾生相。
我相念念相續不斷,就是壽者相。實際現前的一切皆是無常,皆是因緣暫時會聚。
你見到的父母、先生、將軍府的公主、域主府的公主、你眼中的我,皆是你眼裡的人相。一千人,便有一千種相,各不相同。
這就需要你有佛說的慧眼,識別眾生相。
你的《無相法身》第二層已經圓滿,差不多的時候就會自然過度到第三層這人相,你這個時候意識到這個問題,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請問師尊,我要如何面對?又如何練就慧眼。”李夜看著一身寶相的老和尚。
老和尚口中念頌南無阿彌陀佛,說道:“煩惱由我,即是菩提。”
“煩惱與菩提相即不二之意。妨礙覺悟之一切精神作用皆稱為煩惱;反之,斷絕世間煩惱而成就涅盤之智慧,稱為菩提。”
“然貪、嗔、痴等煩惱,其當體為菩提;離此菩提法性之外,則別無諸法可言,故於煩惱之性立菩提之名。”
在人的意識中,煩躁不安、痛苦憂慮就是煩惱。但在佛教中,佛把一切擾亂眾生身心安寧,並使之發生迷惑、苦惱的精神作用都稱為“煩惱”。
“煩惱即菩提,凡事不必執著妄念,懂得放下,方可釋然。去除煩惱,得證菩提,否則,就會有心魔,所以才有: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那麼,何為慧眼?”李夜繼續問道。
“肉眼者,光見暗不見,前見不見後。慧眼者,能見文字義理淺深,前生後世善惡因果,如掌月也。真正的慧眼不在身上,慧眼無相,亦不在心。在你修行中,自會明白這個道理。”
點點頭,李夜表示聽懂了老和尚的開示。
端起茶壺,老和尚給二人加了茶,問道:“你前幾日,在菩提樹下頓悟,心中有什麼收穫?對佛法還是對你的功法?”
李夜雙手接過老和尚遞來的杯子,輕輕地呢喃:“世人皆可成佛,我亦是佛。”
又道:“弟子的修行沒有突破,只是自覺得心胸突然開闊,想明白了之前的一些不甚理解的道理。”
老和尚聞言口唸佛號,左手拈花,歡喜無比。“每個眾生都有佛性,皆可以成佛。但是因為被妄想執著矇蔽,不能恢復佛性。恢復佛性就成佛。”
“自性本來一切具足,任他開也罷,落也罷,無人知也好,有人識也好,不妨:知足常樂”。
“你能有如此感悟,比你提升境界難得的多。世人皆想在菩提樹下頓悟,以求證道,但古往今來,又有幾人得悟。”老和尚說完,端起茶杯,喝自已杯中的茶去了。
李夜跪下給老和尚磕了一個頭,起身盤腿坐下,道:”師尊,弟子過些日子就要跟先生一起去天山尋藥、修行,恐許久不能來寺中,聆聽您的教誨。望師尊保重身體,慈悲修行。”
“待得弟子回來,再來給您煮茶、燒水。”李夜看著老和尚,認真地說道。
老和尚起身到佛臺前,燃了一柱香,然後轉過身打坐,跟李夜揮了揮手,他要開始唸經了。
李夜心有不捨,心中輕嘆,又給老和尚磕了一個頭,起身退出了佛堂。
老和尚看著李夜走出佛堂的背影,心道:“稚鷹終需放飛,方能遨翔天際。”眼睛微閉,開始念頌經文。
出了佛堂的李夜,望著來來往往祈福的行人,心道:“是該回去持看爹孃和先生了。”
......
而此時風雲城裡已經有人傳紅袖樓裡可以點書院小天才李夜寫的那首曲子,每日限點兩回,每回三個金幣。
一時間,文人墨客,達官貴人,連唐有魚的心裡也打著小久久,心道什麼時候約上幾個客人,前去紅袖樓喝個小酒,再點這首曲子來享受一番。
李紅袖穩坐四樓,倚著欄杆,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心道:急什麼,溫水煮蛤蟆,慢慢來。
東方玉兒則是呆在小姨的身邊,望著樓下的行人,想著自己的心事:這秋天快來了,天氣轉涼,自己的孃親會不會哪天突然就要回四方城,再想見李夜就難了。
紅袖樓下有路過的車伕趕著馬車,手裡揚著鞭,嘴裡唱著小調,惹得路人回頭。
親哥哥今年一十六
小妹子今年一十五
人人說咱二人天配就
你把妹妹閃在半路口
......
車伕趕著馬車遠遠地去了。
聽得想著心思的李紅袖一怔。
聽得東方玉作心裡發了痴。
......
這些日子對唐朝來說,最是難熬的。那先生說可以治自己的病後,就再也沒有見到李夜。
近日裡學堂又放了假,自己去了幾回先生的院子也沒見著李夜,今天吃了午飯,跟老爹在藥閣裡學了一會藥草的常識後,就溜躂著來到了李夜家的門口。
正想著敲門,阿貴從外面回來,拍了一下唐朝的,嚇了他一跳。
“阿貴,你想嚇死我麼?大白天,這麼做合適麼。”唐胖子不滿意了。
“喲,這不是幾天不見,跟你開個玩笑麼?膽子這麼小。”阿貴故意嘲笑胖子。“學堂不是放假了麼,你過來是找少爺?”
“不找李夜我來幹嘛,這大熱天的,我容易麼?”胖子是不出太陽也會出汗的主。
阿貴嫌棄地望著胖子,道:“少爺這些日子在大佛寺,跟著老和尚師傅修行,沒有回府,要找去廟裡去。”
唐朝一呆,心道我好不容易看到了減肥的希望,這當哥哥的居然又躲進寺院裡修行佛法了,難不成我還得去把他從大佛寺裡請出來不成?
正說著,書院的上空突然毫無徵兆地,出著太陽,就下起了大雨
叭啦叭啦地打在兩人身人,打得生疼。
兩人趕緊躲到了大門的屋簷下,阿貴轉身從門內拿了一個凳子,遞給唐朝,說:“要不,在這躲躲雨,沒準少爺一會就回來了,反正雨這麼大,你也回不了家。”
胖子鬱悶了,心道人沒見著,也走不成,那就呆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