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嶺南地區的玄門教派很多,勢力錯綜複雜,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經營,基本上都有固定的群眾市場。就好比我們尚林縣只有師公教,我們玉門劉氏一算是家獨大。其他的師公班子的傳承都比較零散。
你想想,這邪魔外道要是想來我們尚林,那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我們家,其次就是這麼多年積累出來的客戶。而且,邪魔外道這種東西,向來都是人人喊打。”
劉汝香面色凝重:“我們回去之後就要出去走訪一遍,這飛天降頭頗為奇怪。”
我點了點頭,一時間感覺壓力山大。這個黃為中僥倖逃脫,如果堆我們打擊報復,那豈不是就涼了?
劉汝香看我這有些畏首畏尾的目光:“怎們,你慫了?”
我搖了搖頭,咬著牙說道:“師父,回去之後就傳我吞烙鐵的法術吧。”
劉汝香神色驚異,微微皺起眉頭:“這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如今毫無法力,想要成功施展,說不得還要藉助金身法的幫助。”
我自然是沒話說,吞烙鐵和吞火炭的法術都是師公們的必學法術,還有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如果這不學會,那麼根本沒法出師。
這時候,我的心跳也漸漸變得平穩,安靜下來之後開始環顧四周。
整個屋子都亂作一團,好多椅子被撞翻在地,最讓人震撼的就是不遠處的一個真皮沙發。稍微往前走了兩步,立刻就能看到兩具枯槁乾癟的屍體,就好像放在沙漠裡面曝曬,成了乾屍一般,我整個人都由內而外的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
那個飛天降頭,竟然有這麼恐怖的殺人手段,兩個活生生的小夥子,就這麼死了。
蹲下來仔細打量,我甚至還能看清他們的面龐,其中一個的眼睛被腦袋壓得變形了,整個嘴巴張得大大的,瞳孔還沒有泛白,這就是人剛死不久的徵兆,只要再過半個小時,那眼球表面的角膜就會滿滿開始變得渾濁。
我猛地一看,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時候重新從地上站起來,我居然覺得腦袋非常暈乎。
一時間我深呼吸兩口氣,向劉汝香投去疑惑的目光。
煮飯婆走到我邊上伸手,往我脖子後面一抹,立刻那幾根白皙的纖纖玉指上就多了幾點汙血。
“之前在外面的時候,飛天降頭趴到了你的身上,在吸你的血,還好我當時拍了一張咒符封印了上去,否則這時候你已經和地上的乾屍沒有差別了。”劉汝香面無表情,我心中湧起一股後怕的感覺。
回想起之前被吸血的時候,是真的能感覺到,就好像是有一個人在你的腦袋後面裝了一個水龍頭,擰開之後源源不斷地再往外放血……
沉重地喘了幾口粗氣,我扭頭朝著邊上的一條走廊望去,這裡通往江立山的辦公室,但是此時的地上正趴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腦袋上的偷法都已經不多了。
這人正是江家的管家大福。
看到這人的第一時間我心裡就產生了一個疑惑,為什麼這好手好腳身體無病無傷的管家死了?而在他邊上形影不離的老闆,江家家主居然屁事沒有?
難度是他捨身救主?
應該看不會吧,這都是什麼年代了。
我彎下腰,仔細檢視地上的管家大福。
他早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整體的形象和剛剛的那兩具枯槁的年輕屍體一樣,但是,臉上的表情有著一種細微的變化。
他的兩眼眼神聚在一起,嘴唇微微張開,上眼皮輕輕往下壓,這張已經因為被吸乾血而變形的臉仍舊可以看出來當時他的心理,和剛剛的兩人是截然不同,好像還包含著一種絕望和仇恨的意思在裡面。
這複雜的神色我有些看不懂,但我總覺得,這層樓上面好像發生了什麼其他的事情。
但我沒想到,劉汝香拎著工具箱跟上來之後,竟然直接就說道:“這個人是被害死的。”
我瞪著眼睛,不明白,這除了那飛天降頭,還有誰會害人,不解地問起劉汝香:“怎麼這麼說?”
“看眉毛和眼睛,眼睛是人的心靈之窗,可以反映一個人地心理活動。就好像我之前跟你說過,一個人的眼神如果經常向上看,就證明這個人內心高傲,向下看則代表思考疑慮,如果不斷地躲閃就證明這個人心裡底氣不足。”
“而眉毛在眼睛的上面,會隨著眼睛一起動,很多時候的眼神難以察覺,但是眉毛是會黑色的,隨著面部的肌肉變化的非常明顯,利於我們觀察。”
“一個人的眉毛向內收緊,代表他在思考,而且思考的這個表情會牽動人眉心處的川字紋路,如果一個人的臉上川字紋路顯而易見,就是一個多慮的人……”
“你要記住一個人的樣貌變化,不然他的臉上表情發生細微的變化,你是察覺不出來的。至於這個管家大福,你看他的眉毛微微向內收,並且眉毛上面的肉有突起鼓起來的樣子。然後再結合他這個眼皮微微向下收,就代表他很大機率有兩種情況。”
“第一,那就是失望、絕望的意思,但是,你知道第二種是什麼情況嗎?”
到了這裡,我一臉懵逼,第二種是什麼意思呢?
一個人眼皮下垂,出了失望和絕望,那就是……他很傷心?
我說了這個答案,劉汝香幽默地看著我笑了笑:“第二種情況就是……他是輕微的近視眼,沒帶眼睛看不清楚稍微遠一點的東西,所以要眯著眼睛,這個動作裡,眉毛和眼皮就會朝下壓。”
我笑了笑,是真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
劉汝香又說了好多東西,我聽得可以說是入神了,真覺得有意思。
難怪經常劉汝香只是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心裡面在幹什麼,就好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一樣。
她之前是講過的,從一個人說話的方式能看出來他的心情和想法,再結合目光表情,這就不難揣測人的心理具體活動。
我這時候恍然大悟,就感覺好像聽懂了。
“既然知道了是被害死的,你再想想,會是誰害死的?”劉汝香這麼一問,我心裡隱約就有了答案。
按照劉汝香剛剛說的話來講,從一個人的言行推斷他的心理狀態和內心活動,那麼……
我想起剛剛第一眼看到江立山的唱經,他看到我們就大呼著救命,滿臉驚慌,並且……並且伴有躲閃!
到了最後形勢已經出現好轉了他還是第一時間就下樓走了,那麼這是否可以理解為他在逃避呢?這樣的情況,很難不往他的身上懷疑啊。
劉汝香認可我的這個推論,於是很快,她乾脆直接擺起了法壇,抓著碗米,像是之前在紅水山野生動物園的那次那樣,她直接開始了招魂上身的法事。
煮飯婆做完法,腦袋微微低垂著,眼睛也閉上了然後猛地一睜開眼。
那張白皙冰冷的臉蛋猛地就發生了變化,她緊緊咬著牙齒,眼神中閃過一絲悲憤。
“江立山,江立山,你為什麼要害我,你為什麼要害我!”一種沙啞而又沉穩的中年男人聲音從劉汝香的嘴巴里喊了出來,這幅畫面詭異至極。
“我有什麼錯,我為你們江家幹了那麼多事情,你……你就!”劉汝香的身體在這時候猛地一震,她的身體抖了一下,隨後還沒睜開眼,緩慢地喘著粗氣。
劉汝香就這樣坐在地上坐了好久,大概過了快一分鐘才緩緩抬起腦袋。
臉色有一絲病態的蒼白。
“師父,你,你看到什麼樣了嗎?”我慌慌張張地問著。
劉汝香閉目沉思,然後緩緩開口道:“我給他們發簡訊提醒的時候,是管家大福發出了動靜,吸引到了飛天降頭的注意,之後又把降頭給引了過來。而江立山則在逃跑的時候把大福給砸倒在地,最終害得他丟了性命。”
劉汝香站起身,緩緩從邊上的角落裡撿起一顆盤的油光亮亮的大核桃。
“這管家大福手腳蠢笨,而江立山為人陰毒,同樣是在關鍵時刻靠不住的人,以後我們還是和他少走為妙。”
我點了點頭,心中對那個滿臉都是笑意的中年闊綽富家翁的態度已經在慢慢改變。現在看來,那不過是笑裡藏刀、虛偽的小人罷了。
劉汝香又帶著往前面走,看了一下那被撞破的玻璃,我的目光也變得擔憂起來了!
無它,江立山這書房的玻璃足足有半拃厚,都要趕上我好幾本書疊在一起的厚度了,更重要的是,這玩意還是雙層的,從那地上破碎的玻璃能看出來,這東西的恐怖力量,什麼東西也防不住啊。
“這件事真的有些棘手了。”
我們轉身,加快速度往樓下跑著。
剛剛上來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看途徑地第二層那邊的情況,不知道那邊有沒有出現傷亡情況。
但是當我們到了二樓之後,看到的赫然是幾個慌張聚在客廳的小夥子。